第31章
第三十一章从将军初次走到紫鸢的眼中,这一走便走到了我心里
古香古色的床榻上,两只做工秀气的翘银勾将纱帐慵懒地笼住,粉紫色的流苏从帐顶柔柔地飘落。
躺在榻上的人儿脸色苍白如缟素,她凌乱的长发被一阵阵虚汗打湿,就像是深秋里潮湿的枯草。
一名太医细细地将丝帕搭在她的手踝处,又仔细地替她摆了脉。
“紫鸢的情况如何?”
司徒蜓迫不及待地问,她恨不得自己能凭空长出些药理的本事来,这才好将病了小半月的紫鸢医治好。
“平和郡主的伤寒本无大碍,但不知何故……小半个月竟总不见好,待老臣再加几味药,没准这三副药下去,郡主的病便痊愈了。”太医捋了捋灰白的长须,打量审度着紫鸢若有所思地回道。
“紫鸢……你快些好起来……”司徒蜓忧心忡忡地拉起紫鸢冰凉的手,就像是握着一块冰。
“老臣定会竭尽所能,绝不会让平和郡主的病耽误了出塞的行程。”老太医说罢,伏案书了一纸处方,颤巍地交给司徒蜓。
“我才不管什么行程,什么出塞,我只要紫鸢好起来!你开的药方子若再不管用,我便要向皇上参你个玩忽职守的罪名了。”
“平安郡主稍安勿躁……依老臣之见,平和郡主她心有郁结,乃是心病。老臣所开的药方,乃是医人之痛理,而不能够治心啊。”
“你这话是何意思?”
“老臣行医三十二载有余,各类疑难杂症亦有所通。如老臣方才所言,平和郡主起初只不过偶感风寒,稍加休养便都能够痊愈……但恐怕是郡主她自个儿不想好起来,这才药石无用,群医难治。”
紫鸢纤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脸色却愈发地难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如今病到这般境地,也早不是偶感风寒的缘故了。
耳旁的话,紫鸢全都听得不真切———此时,她就像一条孤零零的船只,在梦里恍惚着、漂流着、游荡着,乘风而下。
“将军……将军……”
她虚弱地呢喃着,他的面孔仿佛是天边的一道浮云,你越费心地细看他便越淡得快。
“紫鸢……”
司徒蜓竭力地想要将紫鸢的手握得暖和些,全然没听清紫鸢心底里猛烈的呐喊。
梦里是芳草斜阳,映日别样红,还有一座宏伟的桥、一棵古老的树———一如她初见他时的地方。
恍惚间,紫鸢看见夫铭走过来,他踩过一地无声的树荫,他头顶的云格外白,肩头的风格外轻,而他俊美如峰的眼中的她格外娇美。
“我果真等到你了。”她冲他揖了揖身,在明媚的日光下甜甜地打笑着:“将军这一路可觉得累了?”
“还好,并不累。”他身披铠甲,手持宝剑,眼若流星。
“将军你打从初次走进紫鸢的眼里起,便再没有停下脚步过,这一走便走到了我的心里……这样远的路,你还说不累吗?”她羞赧地垂着头,像一朵仰慕着春风的花。
他是那穿林的山风,走过千山万水,日月星辰,落到她含苞待放的生命里,另生成一段充满了期盼的新枝节。
“你何故与我讲这些?”他问,眼眸里是深不见底的宁静。
“我怕还不说,便再没机会了。”她注视着他,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般回道:“将军,你可有因错过而懊恼的人?”
“从前没有,眼下没有,往后更不会有。”他淡淡地说罢,朝她伸出手:“因为我今日听你说,便决意好好地把握你,不再错过你。”
风啊,你吹得慢些,好让那天边的云消散得慢点、慢点、再慢点,好让我将他的每一缕发丝都如数地刻进我心里……
紫鸢只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那个人,她喜难自胜地掩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在笑甚?”他仍朝她伸着手,低沉而温柔地唤道:“快过来,紫鸢。”
“好,将军。”她满心欢喜地抬手递过去,将自己的小手交付给那只厚重的大手:“将军……将军?”
“将军……将军!”她眼见他像一道风来,又像一道风散去,悄然无声地变得稀薄、虚无,徒留她的手空荡荡地耷拉在半空中……
将军!!!!
梦境里的的爱是刻骨铭心的,痛是透彻心扉的,那种拼了命的呼喊也是有血有肉的,然而梦醒时分,她却连眼泪都是无声的。
这世间所有的爱而不得,都是寂寞而卑微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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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
箫笙箫风情万种地斜卧在座榻上,脚下搁着一只鎏金雕花的盆,盆里盛满了晶莹剔透的大冰块。一名宫婢蹲在她脚下,用通红的手不停地翻动着冰块好让它散热更均匀些,另一名宫婢站在她身旁,兢兢战战地摇着金丝凤腾的团扇。
箫笙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跪在她脚下的华生,他生的真是极好看——浓郁的眉,清澈的眼和薄凉的唇,每一厘每一寸都放肆地张扬着他的年轻。
“华生,那一日本宫所说的,难不成你都抛诸脑后了吗?”箫笙箫抬手挠了挠耳边的碎发,细细地将打点好。
“华生不敢忘……”华生抬头,他年青的眼里跳动着惹人怜惜的光芒:“娘娘吩咐华生从此不能够再踏进椒房殿一步……”
“既是如此,那你今日来,便是将本宫的话视为儿戏了,是吗?”
“娘娘!华生……”华生顾左右而不敢言他。他到底还是太年轻,无论作甚都摆脱不掉一幅畏缩的奴性。
“你尽管说。”箫笙箫脾睨着,略讽刺地说道:“这是本宫的地儿,倘若凭空生出些他人的耳目来,本宫必定会将它们的舌头都连根拔起。”
“那日华生的确心生怯意,被鬼了心窍才想要离宫,但普天之下除了娘娘这,华生实在想不出个好去处……”
“华生,本宫是真疼你啊。”
她摇曳生姿地走到他面前,微微蹲下身,用手挑起他瘦削的脸。那样好的一副皮囊,比宫里头大多数屈膝卑躬的灵魂有趣得多,着实教人欲罢不能。
“多谢皇后娘娘垂爱,华生定当为娘娘的马前卒,鞍前马后,万死不辞。”他欣喜地说道。
“言重了,本宫哪里舍得你去死?只要你乖乖地留在本宫身边,莫要再像上回那般犯浑,有些事本宫也不是不成全你。”
华生错愕地抬着头,不明箫笙箫所言‘成全‘是为何意。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本宫都能咽得下那口气,你不过是爱慕个小宫女罢了——哦,她现在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了——不过无妨,本宫同样不介怀你,反倒愿意成全你。”
箫笙箫轻轻地抓住华生的手,牵引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内殿里走去,两名宫婢亦知趣地将一二层纱帘落下来。
景帝,你可见光天化日,而我却由着别的男人来渡———箫笙箫慵懒地将玉体横亘在华生的眼里,嘴角挂着迷离而痛快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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