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墨竹
下人应声下去了。
“楚议郎能光临寒舍，老夫真是不胜荣幸，因此让人略备薄酒，还望楚议郎不要嫌弃。”吩咐完了下人，程阿非常客气的对着楚江微微拱手，道。
因为他心中很清楚，面前的这个少年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却是胧月宫那位的心腹，而且，那位连座驾都赐给了这个少年代步，可见这个少年郎在那位心中的地位。如此一来，程家这一次能否幸免于难，恐怕还要落到这个少年身上。
程阿的态度很客气，楚江自然不会盛气凌人。
“程大人客气了。大人乃是官场前辈，素有清名，乃是吾等晚辈的楷模，江在宫中时，就听娘娘提起过大人。”
楚江的语气很温和，但是却听得程阿冷汗都出来了。
强作镇定的站了起来，程阿对着皇宫的方向虚行了一礼，道：“劳烦娘娘挂念，下官不胜惶恐，不胜惶恐。”
只是虽然程阿强作镇定，但是楚江是什么人，又岂会看不出来？
而楚江看出来了，陪坐在一边的中年人——也就是程昱，自然也看出了。
看着自家大哥惶恐不安的样子，程昱不禁暗暗摇头。
自己这个大哥，虽然并非大才，但也算是中人之资，只是一旦牵扯到家族的安危，就会不由乱了阵脚，唉。
看着站在那里，冷汗直冒的程阿，楚江轻轻摇了摇头，不管对付什么人，有时候敲打一番都是很有必要的。你看看，就算是这程阿，一开始自称老夫，还有着一丝倚老卖老的想法在里面。若是当时楚江开始和他谈正事，他就难免还会有一些讨价还价的侥幸心理在里面。
而现在，不过三两句话下去，这程阿便心中惶惶，口称下官，这时候如果再谈正事，即使条件苛刻了一些，恐怕这程阿也会乖乖答应。
不过，心中想着，楚江明面上自然不会表露出来。
微微一笑，楚江故作不解的问道：“程大人这是怎么了？娘娘赞誉大人，自有娘娘的道理。大人应该高兴才是。大人却说惶恐，莫非心中有鬼不成？不然的话，怎么会心中惶惶呢？”
听到楚江这么说，程阿冷汗冒的更厉害了：“楚议郎误会了。下官只是觉得下官愚钝，当不起娘娘如此赞誉，故而深感惶恐，还望楚议郎不要误会了。”
“哦，是这样啊。”楚江露出一副恍然的样子，温和道：“不过最近天气有些热，程大人还要当心些，若是因为流汗而着凉了，那就不好了。”
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程阿点头道：“楚议郎说的是，最近天气的确有些热，下官会注意的。”
听着程阿和楚江的对话，程昱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光和四年已经过去了大半，此时已是九月，天气早已转凉。
轻叹了一口气，程昱站起身来，对着楚江微微一拱手：“楚大人，既然大人今日应兄长之邀来到了这里，想来是娘娘宽宏大量，并没有因为当年的事情对我程家赶尽杀绝的意思。但是，既然当年家兄他做错了事，程家付出一定的代价也是理所当然，想必楚大人今日便是为此而来的吧？既然如此，楚大人直接明言即可，又何必戏弄家兄呢？”
“哦？”看着眼前这个面色刚毅的中年人，楚江微微一笑，终于忍不住了吗？
不过，虽然猜到了眼前这个中年人的身份，但是楚江还是故作疑惑的冲着程阿问道：“程大人，这位是？”
看到程昱开口，程阿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对于自己这个弟弟还是很有信心的，此时见到程昱开口，自然便以为程昱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而这时有听到楚江开口，于是程阿连忙介绍道：“此乃舍弟程昱程仲德。”
“程昱程仲德。”楚江笑了笑：“果然乃智计卓绝之辈。”
“既然如此，那么程家就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活人总要比死人有用，不是吗？”
程昱看着楚江，他自然明白楚江为什么会这么说。
虽然说只有像蔡邕的白泽天命那般有数的几种天命才会拥有窥探别人天命的能力，但是同为天命者，如果双方都没有故意掩饰的话，那么在一定的距离内，也是可以互相感知到的，越是强大的天命，就越容易被别人感知到——这就如同任何一个天命者在洛阳城中都能感受到那皇宫之中那傲立于苍穹之上的白色凤凰一般。
此时，程昱虽然不知道楚江的天命是什么，但是楚江身上那强大的精神力即使是程昱都感觉到了阵阵的压力。因此，程昱可以断定，面前这位年仅十二的少年也已经觉醒了自己的天命了。
而既然他能感受到楚江觉醒了天命，楚江自然也能察觉到他也是一个天命者——特别是在他主动暴露出来的情况下。而既然他已经暴露出了自己拥有天命的事实，那么程家，或者说他，便仍然有着利用的价值。
正如楚江所说，活人总比死人要有用。
不过，程昱并不知道的是，即使他没有故意在楚江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能力，楚江也知道他的价值。只不过，程昱现在主动暴露出自己的能力，却是让楚江无需再找其他借口。
看着程昱身后那普通人并看不到的由精神力组成的墨竹虚影，楚江满意的笑了。
墨竹，这倒是和程昱的性格挺符合的。
竹者，节也。
正因为如此，一旦程昱归附，便不用担心受到背叛。
墨者，黑也。
这一点从程昱历史上用人肉充当军粮那件事就能看出来了。这家伙，从来都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爱惜自己名节的名士。只要能达到目的，就算是染黑了自己，他也在所不惜。
这正是他现在需要的人。
轻轻一笑，楚江对着程阿道：“程大人，江一早便赶来大人府上，可是连早饭都没吃呢，大人不会就这么让江饿着吧？”
闻言，程阿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和楚江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至少他还是能看出来程昱和楚江多半已经达成了协议。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下，程阿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这倒是下官的不是了。”
说完，程阿连忙对着已经端着菜肴候在厅外多时的下人道：“快，还不赶紧把东西都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