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恶贼报信设毒计
他们的离开,让刘贤二人松了一大口气,今日本是追杀边涯而来,却卷入捕役厮杀之中,把行迹暴露了,这汉源城是待不下去了。此刻边涯无影无踪,一旦跟丢,就再不容易追查到了。
“在下金桥帮飞鹰堂刘贤,这位是金桥帮八陀溪分舵副舵主蒙可,多谢前辈相救。”他没有看傻笑的戴兵,这人虽然功夫高强,看起来却只是面前老人的傀儡,只会听他的话。
“多谢救命。”蒙可低喃道,立马盘腿而坐,点穴止血,调息内力。
马元亨问道:“我问你,你来这里干什么?严文通那小子最近可好,你们金桥帮势头真厉害啊,莫说在汉源小小地方,就是在雅州城中,谁提起来都是谈虎色变,更多江湖宗派,都不敢轻易招惹。”但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丝毫没把两人看在眼里。
“帮主英明神武,派我们来这里接人,没成想被朝廷爪牙盯上了,一番恶战,直到前辈解围!晚辈在此地待的时间长,却从未谋面两位,前辈可是刚来此?有何贵干?今日救命大恩,若有能效劳的,定不会推辞。”
“哦?接人,接什么人?”马元亨说话老气横秋,也丝毫不掩饰:“我听闻金桥帮盛事,想凑个热闹,也见见老朋友。”
“这……”刘贤欲言又止,蒙可却说:“前辈,金桥帮欲整合实力,不再称帮,而改为西蜀山庄,这次盛会,也是请了川蜀各门派过来商议,等到正式设庄,举办盛会,还会邀请江湖各宗派捧场。我们所接之人,却被前面的贼人带走了,可恨这帮官府走狗阻拦了我们去路。”
“哦,是这么回事……我听说天机楼和三叩教的人早已经去了金桥帮,不对吧,为何只单单邀请他们,身为川蜀第一宗门江湖五大宗之一的天一神水宗却没一个人去?这可说不通啊。”马元亨轻声笑道:“徒儿,你说师父对熟人也该不该变通一下?若和我没仇的人骗我,那岂不是对我不恭敬,一般这样的人,嗯,杀了最好。”说罢,手扬起似乎准备动手,戴兵没动,却发出一阵怪哼,脸色变得非常阴冷。
“且慢!”刘贤道:“前辈不必动怒,我们实话实说。”
“好吧,我和你们无冤无仇,只想知道这件事情原委,我只问你们三个问题。”
“好,前辈请说!”刘贤一不盯眼,戴兵一只手按到了蒙可的肩膀上,以他刚才所展现的内力,足以顷刻间把他的肩骨捏碎。蒙可的表情立马就凝住了,一点都不敢动,这戴兵身形高大,手掌也出奇的大,此时按在自己肩头,如同一只虎掌。
“第一个问题,天机楼和三叩教不是一路人,为何会同时到金桥帮?”
“只源于这两帮人手中都有货物。”
“哦?什么货物?”
“前辈,这可是第二个问题,是一张皮纸,三叩教有一张,天机楼有一张,金桥帮有一张。”
“这皮纸有什么用?”
“这是第三个问题了。”刘贤道:“这个……”马元亨冷道:“我这是一个问题,年轻人,不要和我老头子耍滑头,说!”
“是。前辈,这三张皮纸原是一张藏宝图,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分为了三份,只有将三张皮纸集齐,才能找到宝藏,据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能够将整个天府买下来。”
“藏宝图从何而来?总得有个缘故吧?”
“有两种说法,一是传闻是蜀汉的阿斗皇帝留下来的,在蜀国灭亡之前他偷偷敛聚这一笔财富,藏在了谁都不知道的地方,还用特殊工艺制成了三张猪皮纸。现在三张皮纸散落何处,一张在天机楼,一张在三叩教手里,还有一张在……”他有着吞吞吐吐的。
“我如何没听过?”马元亨没等他说完道:“阿斗是有名的庸君,他哪里会想到这样做,莫不是骗我?”
刘贤听得惊慌,忙道:“不是的,还有种说法是这三张猪皮纸是唐代的奇人观裴旻将军,李太白和公孙大娘舞剑等剑术高手而写成的绝世剑法,一共三张,单单一张只是皮毛,三张合一练成之后天下无敌。”
“到底是什么?”
“晚辈实在不知呀,前辈,还要问什么?”
“你说的不对,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第二个问题,今夜在此,所为何事?”
“追一个人,刚刚有个叫边涯的小子,杀了帮中兄弟,我们来报仇的。”
“原来如此,还有一个问题,也是一个请求,希望你答应我。”
“前辈请说,刘贤哪敢让您说一个“请”字?”
“我想上断魂崖见见老朋友,不过不认识路,你们带我去可好?”
“老朋友,不知前辈说的是?”
“老夫姓马,江湖漂泊客,没多大本事,却活得年长,多些见闻,遇过不少人,和严文通虽认得,却不是老朋友,你们金桥帮的老朋友,大概也就是慕洋,对了,赵终南算是半个,最主要的,老头子我还是愿意凑这个热闹的,当然,我一人跟你去。”
刘贤吃了一惊,暗道:“这位……这姓马的认得慕香主和赵堂主,看起来不是敌人,又是一个人,凭他多大的本领,还能把断魂崖掀了不成?况且多半是要上山助拳的,说不得多了个有力帮手,反而立功,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脱身。”便说道:“甚好,前辈既然要去,我二人自当领路。”
“好啦,阿兵,我吩咐了你的,记得,你先回去,这次盛会完了我就回庄里。”
两人纳罕,心中警备少了一重,心想:“有这徒弟在场,岂不是很大助力,不过也好,一个老头,翻不出多大的浪花。”这也足够说明马元亨现在是可以相信的,不然的话不会在临敌时候削弱自己这边的实力。
说着答应,心里却盘算了不知多少事,刘贤一转头向蒙可:“蒙老弟,你先去垫子口,通知到飞鸥塘,请邓强老师来这里,我领前辈回断魂崖。”
“刘大哥……”蒙可有些迟疑,但能分清情势,这姓马的虽然没有强逼的话头,两人却不得也不敢不从。不过事情到了这里,牺牲了几个兄弟才拿回来的那三样东西丢了,消息传到帮中,返回去必然是死路一条,昨日除二人之外金桥帮所有人马撤出汉源。此时让蒙可留在外面,还能发动人马去找,正好他送人去,也能中途脱身搬救兵。
戴兵一声不吭,故意在地上一蹬,直将地面跺裂,身形迅捷,一眨眼就消失在夜空中。
“呵!”刘贤惊笑道:“想不到那兄弟不仅内力了得,轻功更是卓绝!”
马元亨心里暗笑,表面纹丝不动道:“谬赞了,不过雕虫小技,不耽搁了,咱们走!”
“好。”
随着刘贤利落的施展轻功,马元亨将衣袖一拂,轻飘飘的跟着。
话说三人各自走了,只剩下蒙可一人,向东南一望,腾身而去,东边的屋顶沿角冒出人脸,竟是刚离开的戴兵……
话说蒙可听刘贤说话,要去垫子口找邓强,主要是找个借口,将他留在这里找边涯的下落,如果东西没带回去,两人绝不敢上断魂崖,否则,那地方就真成了两人魂断之地了。他向北城方向走,到了干果铺停下,敲门的声音十分沉闷,带着节奏,不过一会儿,就有人开了门,蒙可忙钻了进去。
黑暗处,戴兵露出身形,暗道:“看来这是金桥帮在城中的秘密联络点,据我估计,刘贤两日内必带马老到沙积滩,那里高手众多,恐一个不慎就有危险,自己必须加快行动,与他汇合,不过还得先看看这蒙可怎么个动向。”
无声无息的,戴兵就潜入了院子中,只有东南一偏房亮着灯,附耳细听,蒙可声音传了出来:“只此一事,我们损伤数十名兄弟,盖因刘贤卑鄙小人,勾结外人夺去宝物,后来又想杀我灭口,现他与一个姓马的老头前往沙积滩,明为同故人入帮,实则要和赵终南里应外合,覆灭我金桥帮,事关重大,你马上传信沙积滩,格杀勿论。”
“什么?”对面坐的那人显然极为吃惊,不过又细想来,蒙可神情惊慌,话中破绽百出,绝不能轻易相信,便道:“蒙副舵主,刘贤此人我不甚了解,可赵终南赵堂主乃帮中元老,忠心耿耿,是全帮上下兄弟都知道的,帮主也待他不薄,怎会行此众叛亲离之事?”
戴兵听这话儿,蒙可是想要陷害刘贤,仔细一想,暗道:东西丢了,两人必死无疑,他想让刘贤当替死鬼,这个人必然是传递消息的,不行,一旦把消息传递出去,马老必死无疑,反而让蒙可这恶人得逞。实在想不到,看似忠厚的蒙可,用心竟然如此狠毒,要将刚才救他一命的刘贤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蒙可声音有些愤怒:“你看我一身是伤,如果不是刘贤背后偷袭,怎么会弄成这样?我二人同进同出,为何他不来此,那是他叛变了,心虚,不敢来让你发信。”
“能从刘贤和他同党二人手中逃出生天,蒙副舵主武艺精进非常,不过你说他们去沙积滩却是为何?怎么不去飞鸥塘,岂不是更便利?”
“张兄弟,你也是帮中老人,我问你,飞鹰堂车艺怎么当上堂主的?”
“车堂主武艺高强,八年前也是汉源水上一路豪强,后来被金桥帮合并了。”
“俗话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车艺八年前占领八十里水路,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帮扩展,必然要动手铲除,可车艺所占水路极为险要,易守难攻,手下又不乏能人异士,两帮打了半年,损伤惨重。在攻打天鼎门时,车艺的家人还没来得及撤出,王蹇一马当先,带人冲进车艺家中,把他一家老小,仆人丫鬟,鸡鸭牛豚,杀了个干干净净,整个府邸付之一炬。车艺因此暴怒非常,聚集所有人马与咱们金桥帮决一死战。结局可想而知,帮主惜才,招降车艺,车艺本来宁死不肯,后来被关了几天,也想通了,为了剩下的几百名兄弟的性命安危,便投降了金桥帮。”
蒙可走了两步,转身急切说道:“张兄弟,若你是车艺,岂会如此心甘情愿?”
“你是说他想死灰复燃?”
“不错,王蹇杀他一家,虽为同帮,岂能不了了之。当年大部分人跟随车艺并入了飞鹰堂,经过多年帮主经营,飞鹰堂的铁板一块渐渐被分化。”
“难怪他和王香主经常针锋相对,原来是这样,刘贤是车堂主心腹,定然是知情人,他不想让飞鹰堂彻底失去掌控,所以想……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赵堂主他怎会?”
“至于赵终南就更明显了,此人虽为帮中元老,但野心不小,初创之时,便与帮主争夺大位,最终失败,成了刑罚堂的堂主。金桥帮王蹇,慕洋,白修园三位香主,比资历,都是比不过他的,却能身居高位,你想这是为什么?”
“自然是……”
不待这姓张的说完,蒙可说道:“我曾在刑罚堂待过三年,深知赵终南可怕之处,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不会在三位香主和帮主之下,况且他掌刑罚堂,从来没出过一点乱子,心思缜密至极,别看他平日里和气,但动起手来,比刑罚堂四大刽子手残忍不知多少倍。”
“这个我自然知道,能够把雷火毒骨四个人间恶鬼降服的人,岂会简单?”姓张的说道:“可刑罚堂位高权重,不下于三位香主,他为何冒着风险要背叛?”
“我刚跟你说过,赵终南野心很大,他不是想做香主堂主,他想当帮主!”
“什么!”
“我说的够明白了,车艺和赵终南早已经密谋勾结多年,这次是金桥帮的立足江湖契机,也是危机。”
“呵!”戴兵面色惊讶至极,这蒙可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仿佛真是如同他说的一般。
“我该如何做?”姓张的道:“如果我把消息传到沙积滩,虽然能够诛杀刘贤,一旦消息泄露,没把赵终南和车艺除掉,以他们的手段,我岂不是会遭到杀身之祸?”
“不用怕。”蒙可摸了摸桌上的金标印,道:“这件事不能害了张兄弟,先把信写下来,不要封下印记,你这可有马儿,我连夜将信带过去,神不知鬼不觉,想必也能引起警觉,绝不能让刘贤得逞。”
“好,正有一匹好马。”姓张的铺纸提笔,笑道:“我写着,你去看看。”
蒙可转头出门,一会儿没有动静。戴兵躲在暗处,只见蒙可出门就三两步伏在窗下,注意屋里的动静。
“此人倒是能信口胡诌,不知有什么算盘。”
此时屋里也静悄悄的,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也没有了。一声鸡鸣,紧接着是打更的过路,灯火一阵闪烁,屋里传出声音:“蒙副舵主,信已写好,来拿了吧。”
戴兵目光又转入屋中,姓张的身子前倾,靠在桌子上,笔墨都已经归位,信纸上写满了字。
不妥!戴兵暗道:这信一旦传出,刘贤冤死不打紧,马老可危险了。虽说是初次见面,可终究不是敌人,戴兵可不想马元亨白白送了性命。
忽然一阵急促的响声,房中几道冷光闪过,全部打中了那姓张的,只听见一声闷哼,人形倒了过去。
“哈哈!”蒙可推门而入,冷笑道:“一道暗器都躲不过,张令,我高看你了。也难怪,我这四枚夺命飞刀乃是杀手锏,若不是你必须死,我也不想用来杀你。不过你这个蠢货,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好卑鄙的手段!”戴兵不由得怒火起,心道:刚才就该毙了此人!
这蒙可武艺倒不算高,四枚飞刀发射手法快若流星,的确有独特之处,不过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出手,只敢暗中伤人,出手必杀!
目光扫去,蒙可眼神很快就变得无比惊恐,因为他发现,四把飞刀的确全部命中,人也倒下,但是地上没有一丝血迹。他一掌劈开书桌,那地上的人形却是个布偶,套着张令的衣服,飞刀穿透了布偶的头部和喉咙以及两肩,不过仅仅是没有生命的东西,而张令,竟然就这样消失了。
房间并不大,一眼扫过去,什么都看得清,就在飞刀命中前一刻,还能听到张令的声音,偏偏就在这一刻,张令仿佛人间蒸发,整个房间没有他一丝来过的痕迹,金标印也不见了,仅仅只有那张纸。
看在眼里,戴兵也觉得不可思议,要说刚才他瞄着蒙可,没看屋里什么情况,可没有一丝声音,这个叫张令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也能够让人匪夷所思了。
两人的目光都在那张纸上,蒙可捡了起来,先是皱眉,接着露出了惊慌的表情,最后是目眦尽裂,大骂了起来,口中说道:“奸贼,我不会让你活着到断魂崖,绝不能!”一掌又打在断了半截的桌子上,木屑横飞。
“哦,这三十六路擒虎掌,倒是有点功夫!”
没一会儿,蒙可不忿的离开了,戴兵进门捡起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
蒙可恶贼,大逆不道,金桥帮屹立数十载,称霸蜀南。赵堂主好强,然忠心耿耿,车堂主虽有怨气,也深知大局。你丢了宝物,籍此陷害刘贤,又想借我手,挑动帮中内斗,用心险恶。你为八舵溪副舵主,也算帮主看中,如今为脱罪诬陷同僚,编造谎言,若不是张某洞察奸计,恐怕命丧你手,实在可恶至极。丢宝在先,已不可饶恕,又分裂帮派,实罪大恶极。事情败露,必受追杀,赵终南若知此事,擒必折磨之,若吾,必自裁以谢罪。
小儿之智,妄想赚吾为尔脱罪,可笑至极。也罢,将死之人,不足吾虑。
戴兵笑道:“难怪姓蒙的如此生气。”
姓蒙的投向西南,往水路上去。戴兵潜入夜中,离着十丈距离,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