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叛逆（三）

林连成最后留下一句“不行”，单方面结束了这次谈判。

尽管非常伤心，但林远山从来没办法在林连成面前耍脾气，她异常低落地回房，给房管发了条告别信息，再一头钻进被窝里，偷偷地哭起来。

陈情也非常不高兴，林远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虽然上学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但在陈情看来，上学和直播并不冲突，况且还有自己可以代播。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林连成这么反感林远山直播这件事——打个游戏而已，何况还能赚钱。

林连成自己也不好受，林远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说过“爸爸我很喜欢XX”的，第一次表达自己的喜好，他居然没办法同意。看着林远山失落的小脸儿，林连成气闷不已，可想到她的未来，林连成还是狠狠心，不能依着女儿的心思。

陈南眼瞧着某人举止失常：满屋子乱溜达，余光一个劲儿地瞥某个小姑娘的房门，故意把锅碗瓢盆碰出声响，甚至连叹气的声音都大的惊人。

陈南实在看不下去，非常怀疑这么多年这父女俩儿到底是怎么相处的。他一把拉住打算再刷一遍新锅的林连成，“当初你儿子要去打职业，我也没太干涉。以你我的家世，他们就是白吃一辈子，也没关系。”

林连成没好气地挣脱开，“你愿意这么养是你的事儿，我的女儿可以不优秀，但不能好吃懒做。”

“我说的不过是个极限情况，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你太过干涉，反而容易引起叛逆。”

林连成刚想反驳，忽然想起林远山好像从来都没有叛逆期。哪怕隔壁非常懂事的二牛还因为家里不同意他进城打工闹了好一阵，当时他还帮忙做二牛的心里工作，平时乖巧听话的大男孩儿头一次倔强得不行，后来虽然继续念完了初中，但高中死活不念，毅然决然地进了县城做小买卖。

再看林远山，被发现休学挣钱的事儿后根本没有过多的辩解和反抗，她唯一担心的是林连成的身体，唯一的申诉是喜欢打游戏，但当林连成都否决的时候，她就这么听话地一个人回房偷哭——无声地顺从，默默地伤心。

林连成有点儿担心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并已经脑补了一出父女生嫌、误会、反目，最后情感破裂的八十集狗血电视剧，自己把自己吓得心脏病都要发了。

陈南眼瞧着林连成脸都白了，惊得赶紧过来扶他，“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这丫头一看就比陈情那小子贴心，肯定干不出啥糟心事儿。”

林连成白着脸反问：“这么说陈情当初干了点儿事儿？”

陈南随口答道：“可不是，绝食、离家出走的一样没少干，老爷子本来就宠得不行，最后自然妥协了。那段时间我出国谈生意，死孩子才敢这么闹，我要是在家，肯定打断他狗。。。”腿。。。

林连成谴责地目光令陈南不得不将剩下的话嚼碎了咽下去。

“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让她自己静静吧，给个缓冲期。”陈南拉着林连成不放，“我觉得没啥大问题，闺女都是贴心小棉袄么。你今天吃药了没？手这么凉？”

林连成失魂落魄地坐下来，焦躁地搓着手，“直播环境太乱，网上人嘴里哪有个把门儿的，说骂就骂，她还那么小，怎么承受的来。”

“哪有那么夸张。”陈南虽然知道直播，却从没看过，哪怕自己的亲外甥就是个大红主播，他也一直以为就跟早餐卖包子差不多——我有货，你来买，只不过早餐卖的是包子，陈情卖的是手艺而已。

“你看了就知道。”林连成直接用陈南开着的电脑，百度了个直播平台，随手点了个主播房间，房间里的女主播穿着低胸装，搔首弄姿地唱着歌，仔细一听，原唱的声音都没消，“你看看，这都是什么！”

陈南惊讶地看了看弹幕，全是要求再低点儿之类的下流话，而女主播好像也非常享受，时不时地挪下屁股，胸前的高山波峦起伏，引得一群人狂刷礼物。

“这是色情网站吧？”

“这就是直播。”

“我之前看小情儿直播不是这样的。”陈南回忆道：“而且就你家闺女那胸，再怎么挤也白搭。”

林连成的目光已经将陈南凌迟了一百遍，陈南自知失言，赶紧挽回形象：“这种人没啥技术水平，爹妈给了个好皮囊，也就能卖卖肉，他们不是打游戏的吗？你找个游戏女主播我看看。”

林连成一想也有道理，他搜索王者荣耀，点了几个主播，终于找到了一个女主播，直播间有三分之一的屏幕是专门给女主播亮相的，她边打游戏边对着镜头撩头发，林连成和陈南看的这两分钟内，她已经对着镜头撩了不下十遍的头发。

陈南：“这穿得也本本分分，长得也一般般，不过是臭美了点儿，这种水平的话，也没什么啊。”

林连成：“女孩子直播总是吃亏的，一些猥琐下流的单身狗，满嘴黄腔，留言不堪入目。”

两人再一看直播间弹幕，网友们纷纷留言：能不能好好打游戏，你都死了两次了，在这么下去就逆风了。

陈南：“嗯。。。我觉得单身这一条是对的，猥琐下流倒不至于。”

林连成：。。。。。。

“游戏主播最重要的是技术，而不是脸。”陈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她是真的喜欢打游戏，而且她也有这个天赋。”

甭管因为什么，只要有人夸女儿林连成就条件反射地高兴，但他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我不喜欢她挣这种钱。”

“不一定非要直播。”陈情将手里的信封放在两位家长面前，“她喜欢的是这个游戏，而不是直播。她值得更大的舞台。”

陈情毫不退缩地直面林连成的注视，他知道林远山喜欢这款游戏，他能看出来每天直播的时候她有多开心，不论是从师傅还是兄长的角度，他都希望林远山能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喜好，而不是顺从地委屈自己。

林连成打开信封，一张天蓝色的卡片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