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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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灵蛇锁血(6)

莫长青道:“这法门乃我先祖医典上所载,其实就是在双方之间,以内力打通一条‘虚脉’,将两者的经脉连为一体,甚至丹田共享。运输内力后,即便切断‘虚脉’,也能留在对方体内许久。”

当下细说这“虚脉”之术,果然巧夺天工,好比真气搭桥,贯通双人,是以能行各种难行之事。法门虽妙,极为难练,对内功的运使要求极高。不然“虚脉”中途易断,与往来的真气混作一体,登时功亏一篑。

好在许清浊练了多年“藏花诀”,又有“心意六合”随心所欲的境界,听懂了原理,与莫长青扺掌试演,很容易就办到了。莫长青惊异不已,暗想:“这少年的武功大有门道!换作其他人,不苦练一两个月,焉能成功?”

莫长青与舒云天担心许清浊定力不足,陪他练了半日,直至万无一失,这才放了心。叫他休息一夜,次日替花如何消除内魔。期间莫忘竹、风倦月不敢打扰,过了晚饭时分,才相聚见面。

许清浊睡了一夜,精神大好,起早与风倦月来到牡丹园,舒云天已在二楼等候。莫长青也悠然踏来,三芳、天趣等人则在园中观望。三人进了花如何的闺房,许清浊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舒云天将花如何抱起,扶成坐姿。许清浊伸掌与她相触,听莫长青道:“你运功吧,若有不对劲,我会提醒你的。”当下点了点头,心念一动,“清浊劲”从她掌心递入,构成一条半虚半实的通道。

刹那之间,他全身感知大变,仿佛自己多出一个气海,十几条经脉。同时,花如何体内本在安睡的两股劲力,也开始逐渐躁动起来。他只觉自己可以操纵这些乱劲,送去一丝“清浊劲”,引导双劲依附其上。

“阴符劲”、“藏花劲”与他的“清浊劲”同源,天生亲近,竟暂不互拼,好像两条灵蛇缠绕神龙,三者混合不离。许清浊念头再动,以牵引之法,回拉“清浊劲”。

果不其然,“藏花劲”和“阴符劲”被牢牢吸住,跟随“清浊劲”退往他自己的身躯。许清浊手掌轻颤,便觉两股内劲蜂拥而入,直如青龙吸水,无穷无尽。

许清浊直吸了一顿饭工夫,新涌进的内劲中,再无“阴符劲”这元凶的踪影。他喜上眉梢,情知花如何体内只剩下“藏花劲”了。微微侧目,看见舒云天点头,于是小臂一震,将“虚脉”切断,不令“阴符劲”回流。

若是其他人运使这“虚脉种功之术”,就算取得了旁人的内力,根源有别,不能永久储存,外来真气会自行溢散,最多掌控不到五日,都得散出体外,化作虚无。

然而花如何的“阴符劲”和“藏花劲”,进了许清浊体内,恰似百川归海,主动被“清浊劲”吸收,转为成为他本身的内力。许清浊感到两股劲力渐渐消失,自己的“清浊劲”却越来越壮大,浑身上下,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舒云天见他闭目吐纳,一脸欢愉之色,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遗憾。欣慰的是这少年转祸为福,无意之中功力又大增许多;遗憾的是花如何毕生内功,怕已让徒弟吸去了大半,武功难免有损。

许清浊心神沉定,不知时长时短,忽觉体内最后一点“藏花劲”和“阴符劲”也消融无踪了,精气神却前所未有的旺盛。他抑制不住由内而外的本能欢喜,长吐了一口气,这才睁开了眼睛。

他一瞧面前光景,倒是一怔,原来自己坐在房间的一角,屁股底下还垫着个蒲团。抬眼看去,舒云天仍坐在床头,握着花如何的手,注目凝望其容,只是面上再无一丝忧色。

许清浊左顾右盼,奇道:“神医呢?”舒云天微笑道:“神医歇息去了,你打坐运功,消化内劲,已过了三个时辰。”许清浊恍然,忙起身凑到床前,问道:“怎么样?师父醒了没有?”

舒云天摇头道:“因为陆先生的奇香,她还没那么容易醒过来。不过乱劲既除,如妹之前所受的重伤,都可慢慢调理,已是性命无碍。按神医的说法,咱们静候她苏醒就是了。”

许清浊大喜,听他提到陆丸子,将与之偶遇等事简略说了。舒云天自知错怪了陆丸子,微感歉疚。许清浊忽地一惊,忙道:“恩公,我、我觉得自己内力大进,难不成是因为我把师父的内功吸走了许多?”

舒云天道:“不错。”许清浊一呆,颓然道:“我、我原只想替她吸去捣乱的‘阴符劲’。”舒云天安慰他道:“别在意了,如妹体内双劲纠缠不分,你怎能单独吸走其中一股?再说,她内力还余不少,亦可从头再练。花家武功以巧见长,四两拨千斤,内力多寡,其实影响不大。”

许清浊给他劝了半晌,方才释然,又问:“恩公,你说师父几时能醒?”舒云天盯着花如何的面颊,道:“我也不知道。我隐隐觉得,如妹即便能立刻苏醒,她也不愿就此醒来。”

许清浊奇道:“这是何意?”舒云天微微一笑,道:“兴许是好事呢。”转头一瞧,见他神色迷惑,笑道:“不要多想了。快下楼吧,风姑娘等你好久了。”许清浊一愣,忙道:“是。”向舒云天告辞,疾步出门下楼。

风倦月守在牡丹园内,见了他,问道:“成功了么?”许清浊笑道:“是啊!师父已经没事了!”他这一件大事完美收官,既觉心头舒畅,又感体力充沛。几步冲去,将风倦月抱住,高举起来,连着转了好几个圈儿。

风倦月挣扎不得,任他为所欲为,等双脚落地,才给了他一拳,恼道:“不怕有人瞧见么?”许清浊嘻嘻笑道:“没有,没有,园子里除了咱俩,空无一人。”

风倦月早知天趣和武当派弟子不在园中,左右一瞧,也没有丫鬟家人经过,疑惑道:“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的?”许清浊笑道:“我感觉到的。”风倦月想起他方才举动,奇道:“你的武功又长进了?”

许清浊道:“啊,我忘了说,我把我师父的内力吸走了一大半,难怪力气、灵感都不同了。”风倦月奇道:“你是毒娘子么?还能靠吸别人内力练功?”许清浊一怔,暗想:“说不定两者真有联系。”

两人并肩出园,许清浊问起人都去哪了。风倦月道:“神医见菊清体弱,大谈养生之理,要为她医治一番,天趣道长等人也去旁听了。”许清浊大喜,道:“菊清姊姊这是娘胎带来的毛病,若能根除,那真是太好了!”

两人忙往正厅行去,一进门,听到莫长青道:“......姑娘按方服药,早晚活动筋骨,不出半年,身子能大为好转。”又听菊清答道:“多谢神医。”客套几句,三芳一齐走出。

兰韵命仆人替菊清备药,桃舞则扶着她回屋歇息。许清浊、风倦月与三芳打了招呼,迈入厅中,天趣带着弟子正离座欲走,笑道:“许公子,你来晚了,可错过一篇高论。”

莫长青端坐椅上,莫忘竹陪在他身边,他微笑道:“高某正要和许少爷谈谈。”等天趣几人走了,四人分主客重坐,莫长青叹道:“许少爷,实不相瞒,你肯定奇怪我这倔老头,为何前后态度大为不同?”

许清浊暗道:“神医看似不过中年,怎么自称老头?”见他神色肃然,不敢怠慢,拱手道:“聆听教诲。”莫长青道:“不敢。今日我叔侄都在,便将我族中的一件隐秘,原原本本告诉你。”

他与莫忘竹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将青竹林仙笋遭挖、叛徒来外界为祸的事缓缓道了出来。许清浊听得瞪大了眼睛,方知此事始末,无怪莫长青不但尽心帮他医治花如何,还又主动替菊清看病。

原来,周天教主竟来自莫家一族,与叔侄俩是远亲近邻,之所以引发劫难,也是因他家的疏忽,神医怎能不自责?莫长青与莫忘竹都站起身,莫长青道:“我族放出了这魔头,将令师卷入此事,实在有愧,盼请许少爷宽恕。”

他说罢,对许清浊躬身致歉,接着道:“我叔侄原想,悄悄收拾了这畜生,带回家乡,不叫旁人插手。可如今看来,这畜生祸害不浅,只怕早搅得武林大乱,使无数人丧命,已再非我一家之仇。而且,我叔侄势单力薄,竹儿还非其对手,报仇无异于痴人说梦。我有个不情之请,想与贵师结盟,一同对抗这畜生,及其所掌控的邪教。”

许清浊还了礼,沉吟片刻,道:“晚辈只是后生小子,不敢代恩师做决定。不过依着恩师的性情,今后必寻丹教复仇,能与前辈及莫姑娘联手,她多半欣然答允。二位不妨暂住我花苑,等恩师苏醒,再行深谈。”

莫长青听他言辞得体,连连点头,道:“好,那就多承美意了。”许清浊感激他医治之德,毫不隐瞒,将自己对丹教、毒门的所知,全都告诉了他。莫长青闻此事更牵扯皇位之争,不禁眉头紧锁。

莫忘竹瞧叔叔沉思无言,忍不住好奇,低声问起马恒之后来怎样了。许清浊扑哧一笑,把刀魁和众情人的恩怨说了,莫忘竹脸红道:“马寨主用情不专,讨厌得很,还想追求花小姐,千万不能让他得逞。”

许清浊听她说得坚决,略收笑意,暗想:“哎,这女子倒与陆先生一般心思。”忽听莫长青道:“许少爷,你说刀魁一身内功,大半都被那毒娘子吸为己用了?”

许清浊点头道:“不错,此事我正要请教前辈。这‘灵蛇锁血大法’,不仅能操纵旁人的气血,甚至吸取内力,任意为己所用,简直不可思议。她的手段,倒与您的‘虚脉种功之术’有些相似。”

莫长青道:“不是相似,两者应为同源,只不过法门各有残缺。她不会缔造‘虚脉’,尚要双方配合才能成功;我也不懂她怎能顺利融合外来真气。她乃苗疆女子,居然会我族的秘术?唔,难道那人的后人去了南疆定居?”

许清浊道:“听刀魁和陆先生猜测,她这门丹术是从一个神秘的门派偷学来的。我曾听人讲,此门派唤作湘漓宫。”莫长青道:“嗯,这湘漓宫没准儿是我先祖的同门所创。”

他解释道:“我先祖是千年前的名医,师从药王孙思邈。药王的医道擅养生,重炼气,我先祖及其同门,均在药王处学到了许多高妙的气功。后来隋朝兴盛,师徒各自隐世,唐朝灭隋后,药王受唐皇相邀,出山造福百姓,可并没有把毕生所书的医典交付皇室。所以,这些秘术唯有我先祖和其同门分别传下,外界实是不知。”

许清浊恍然道:“这么说,湘漓宫和你们青竹林渊源甚深了?”莫长青点头道:“不错,我曾读先祖笔记,上面提到他的同门是个女子。师兄妹两人一起学医,见解却有分歧,一个偏爱养生,一个痴迷丹术。两人避世隐居时,约定各按其路钻研下去,往后若能重聚,正好论出高下。于是我先祖举家西行,搜索宜居之所;而我先祖的同门,却率弟子东迁,寻找天下罕见的灵物,制药炼丹。可惜,兵荒马乱,书信中断,他们师兄妹再也没有见过面。”

许清浊暗道:“云大伯说过,湘漓宫有一株三千年的灵芝,乃世间至珍的天材地宝。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药王的那位女弟子最终如愿以偿。”遥想那湘漓宫是何模样,心中好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