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忆庭院的秋

乡间的夜晚秋风习习，嗅着湿润的凉气，听着时断时续又清脆细微的虫鸣声，不知不觉让人睡意渐浓，悠然地呼吸着醇厚的乡土气息入睡，真是做黄粱梦的好地方，一夜无转辗便觉醒。

感觉初阳暖暖的抚慰，淡淡的清香已顺着鼻息侵入心肺。此时睡意已飘散，缓缓放下昨夜的美梦，慢慢睁开意犹未尽的双眼，扭头一看，弥漫着薄薄雾气的纱窗外，点缀着斑斑露珠的花草，已伸展腰肢抖索着淡淡的花香。对面屋檐下，小燕子已在巢里焦急地等待妈妈捉来的虫子，还有没有果腹的猫儿正痴痴的望着捕不到的麻雀而极度哀愁，极像一幅惟妙惟肖的秋意浓郁的写意画，一切都显得那么惬意自在，实实在在的享受着这芳香四溢的清静。

推开房门一阵清新的朝气扑面而来，忙伸一个懒腰，赶紧深深地吸口晨气，生怕错失这次难得的机会。望着窗外的远处，清晨的那股力量渗入心头……于是仰头看见厨房屋上烟筒里冉冉升起的炊烟，悄悄来到厨房前偷看母亲准备早饭，炉火里的柴禾噼啪作响，铁锅里的小米饭在柴火的炙烤下沸腾，嘟嘟地冒着热气，特有的醇香渐渐弥漫整个小屋，此刻我已经对着飘散的醇香迫不及待了……

来到院中，白菜地里生机盎然，一簇簇似乎比人还高的豆角秧苗密密麻麻绕着竹竿，趁着秋天未竭活力的蜿蜒而上，一片片快要枯黄的叶子上，托着星星点点的露水，用指尖蘸一颗露水放在嘴里，婉如蜜水一样甜美甘醇。然而地里的一片秧叶刷刷晃动了几下，我轻轻的过去扒开叶子一看，原来是我那调皮的小侄儿，正顺着蝈蝈声寻踪探险，由于粘了太多的露水，湿漉漉的细发和脸上挂满的露珠如刚沐浴过一般。回头举着脏乎乎的小手，笑嘻嘻的向我展示他捉到的宝贝。吃罢饭院中仅有的那点薄雾逐渐散去，在核桃树的下面也堆放了不少母亲早上外出捡回来的柴禾。那是刚回家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母亲佝偻着腰正吃力的锯着那些粗大的柴禾，累的气喘吁吁。在外上学的我也极少为母亲分担繁重的家务，我想借此机会出一点微薄之力为白发苍苍的母亲减轻一点繁重的家务。让母亲歇下我挽起衣袖在院中轮斧拉锯，不待日头挂顶，这堆粗细不一的柴禾便被我劈成长短适宜的成品，此次一点劳作让我身心豁然无比，可是比起母亲平日里的劳作我又显得是如此微不足道。尽管这样母亲还是嘴角微微上扬，那双长满老茧而又粗糙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低着头抽噎地告诉了我一句话：“我依旧记得你爹和我一起劈柴的日子，而今又换作是你陪我在这小院里劈柴，小院依旧是小院，可你长大了，我也愈来愈老了，只是少了你爹的气息，要是你爹在我们仨人该有多好……也许你爹在看着你哩……母亲哽咽了。”那一刻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而那些抑郁烦恼也被我酣畅淋漓的动作挥尽。这时母亲微微转过身去端来一杯热水，又替我擦擦额头的汗水，并不断的叮嘱我注意身体。柴劈完了，可父亲的那一幕幕画面又一次跃然心头，我坐在这微凉的秋阳里，捧着一杯淡茶，微微地喘着气息，望着母亲头上多了又多的银丝和爬满褶皱的脸庞心像在滴血般痛，又望着院落中少了一个人的身影，似乎觉得秋阳没有了昔日的美……

太阳日渐西下，橘红耀眼的霞光慢慢倾斜下来，绚丽多姿的院落像被佛光普照般祥和安宁，充满宁静之美，越发耀眼的霞光照在母亲愉悦而又伤悲的脸上更显得康健洋溢，燕雀猫儿戏耍欢跃，享受这一天中最后短暂而又美妙的时光。

当我要上学时母亲急忙把采摘的新鲜蔬菜塞在我手里，做女儿的我想安慰老人家几句，可母亲叮嘱我的话便“唠叨”不断，依旧对我这个永远长不大的人儿放心不下。呵护备至的母爱让我泪涌哽咽几次欲言又止。我愿长久停留在这一刻永远瞧着年老的母亲，可时光不待啊。班车快要进站可安慰母亲的话依旧没有说出口，我只好轻轻地拂去母亲在菜地里为我摘菜时粘在她身上的枯叶。坐在车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家，再回头望着含辛茹苦年事已高而又瘦小的母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去的汽笛声中时，我只能在心中默默祝福，但愿母长寿亲长久，年年相伴岁岁有今朝……

小院的秋还是原来的景色，只是微弱的灯光下少了一个人的身影，少了一个熟悉而又粗重的声音，劈柴的声音也变得微弱了，更是少填了一份永久的“肃爱”和悠远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