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城门抉择
颜阜昭的兵马兵临城下之时，已然在路上交锋了一番，风尘仆仆，面上赤红，兵马蠢蠢欲动，此时城下颜阜昭怒火攻心，几近快到崩溃，他的眼睛恨意与杀气交织，定在城楼之上辛妧婥身上，她沙白的衣衫还在滴着鲜血，虚弱无力如一个棉絮吊在之上，飘飘荡荡。
然而城楼之上弓弩手几百，城门紧闭，在那中间一个墨黑衣衣衫的男子，珠玉高束发髻，面如了，冠玉，眉峰高耸，面色冷静而唇角露出莫名的笑意，看着城下之下颜阜昭愤怒的表情，他显得格外心悦，也不见了他以往的折扇，手指划过一条粗绳，那一头就是辛妧婥。
“皇兄，这几日，你受苦了。”
颜黎漾漠然的笑意让人悚然，颜阜昭早就在抑制的边缘，看着这个样子的颜黎漾，他才知道，一个人可以虚伪到不惜一切代价！
“颜黎漾，有事你冲我来，和她无关！”
颜黎漾一笑，“几颗火雷就把你们耍成这个狼狈样，哈哈…果然会打仗的人，都不怎么聪明。”
颜黎漾手指拉回辛妧婥的绳子，辛妧婥坐在城墙之上，颜阜昭眸里一紧，颜黎漾将辛妧婥拉住，笑道：
“如果想让她活，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颜阜昭越发紧张，道：“只要你不伤她，你尽管问。”
“我在冷宫多少年头？”
颜阜昭毅然道：“九年！”
“几岁走出冷宫？”
“十岁！”
颜黎漾苦笑，“十年啊…我因何从冷宫被召出？”
“颜奕和父皇请命救你出冷宫！”
“那个傻子，凭什么能把我救出去？！”颜黎漾语调中带着怒意。
颜阜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颜黎漾并未打算让他回答，道：“就因为他出身尊贵！就因为他生来便得恩宠！就因为他身份显赫，就能可怜我！！”
“但颜奕他是真心待你！他虽不聪慧，才识滥用，但你忘记了他为了你，跑去冷宫教训欺负你的奴才了吗？他为了给你让你开心，冬日跑去河里抓鱼差点冻僵，就因为他知道自己愚笨，却想做一个好兄长！”
颜阜昭句句戳心，颜黎漾却波澜不惊，颜黎漾不相信颜黎漾的心真如铁石，
“颜奕身为皇子极为迂腐，但身为兄长，全天下只有他对你视如亲兄弟，他一直以来不允许任何人说你出身之事和你的幼时往事！”
“直到狩猎大会前半月，他还非要和我一同前往荒野林，要给你找只白尾狸猫，要在下月你生辰之日送你！”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颜黎漾喜爱白尾狸猫，但白尾狸猫只有木元国最北的荒野之林才能找到，而且极为难抓。
颜奕都把心思，用在了颜黎漾这个弟弟身上。
颜黎漾神情恍惚了一瞬，表情逐渐暗淡，良久没有言语，颜阜昭大气不敢出，生怕辛妧婥再上不小心出了意外。
颜黎漾心里何尝没有触动，可又转瞬即逝化为泡影：“一只畜牲而已，也只有他那个傻子才会做这些无用功！”
颜阜昭断定颜黎漾心如玄铁，任凭是刀刃也未必能穿透，颜阜昭眸里唯一的光也消逝了，
“你还要问什么！”
颜黎漾从辛妧婥头上取下了一支玉簪，尖锐的一角在辛妧婥脸上游走，辛妧婥惊恐的躲闪开，但又被颜黎漾抓住了头发动弹不得，颜阜昭见此急道：
“你干什么！”
颜黎漾饶有兴趣的看着辛妧婥的脸，“人人都喜欢美的东西，但我就偏偏见不得那些虚有其表，颜阜昭！我问你，在你心里，父皇重要还是她重要！”
“父为养育之恩，妻为终生！”
辛妧婥泪花涌现，可惜被堵住了嘴巴，但她此刻心中，再多恐惧都在见到颜阜昭那刻起就烟消云散了，颜阜昭是就她的天，她的天不塌，她永远不会怕！
颜黎漾手用力划下，一道清晰的血痕印在辛妧婥的脸上，玉簪在他手中一声脆响，分为两半，颜黎漾目如烈日，很是灼人，居高临下之意，
“跪下！”
辛妧婥一个劲儿的摇头，看着隐忍的颜阜昭泪水已止不住，颜黎漾再次重复道：
“不想她死，就给我跪下！我还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颜阜昭百般纠结，但他此刻毫不犹豫，便扔了手中的刀剑，身体一斜，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周边黄土飞扬，刮起一阵微风。
颜黎漾嘴角缓缓上扬，狂笑不止：“哈哈哈哈……”
颜阜昭这一瞬间，要不得任何尊严，在尊严和辛妧婥之间，他知道孰轻孰重，颜黎漾就是要看他卑微，见他如同那时幼时的他，受人凌辱，颜黎漾的报复心才会得到满足。
颜黎漾好一会儿才屏住气，深呼了一口气笑道：“秘密就是……一会儿，会有一个人因你而死！”
颜阜昭震惊抬眸，只见在离辛妧婥远处又有一个人被吊上城墙，颜阜昭惊恐脱口而出：
“父皇！”
而皇上遍布伤痕，定是被颜黎漾百般折磨，只有一口气尚在，颜黎漾又拿来两盏油灯，他取下了纸罩，分别放在皇上和辛妧婥的绳下，并把辛妧婥推了下去，辛妧婥又在绳上飘荡，颜黎漾缓缓道：
“绳子被烧断，大概只有半刻，在这之前你要想好，你要接住谁？是养育教导你的父皇，还是陪伴你终身的妻子！”
颜阜昭起身怒吼：“颜黎漾，你食言！”
颜黎漾耸耸肩，“我没答应你两个都得活吧？而且辛妧婥腹中还有你的孩子吧？不如你干脆就救辛妧婥罢了，那个老不死本来就活不长了。”
“你！…”颜阜昭怒视难言。
颜黎漾又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只有你一个人能做选择，如果你身后有第二个人动一下，弓弩手就会放箭！”
颜黎漾仰天大笑，狂妄自大，嚣张跋扈，从未暴露过的阴险都在这一刻，暴露无遗，颜阜昭眸里挣扎万千，颜黎漾真的给了他知道最难的抉择！
颜阜昭眸里闪烁不定，他的目光看着辛妧婥，脑海里尽是这几年的光景，他七次提亲，才把她娶回家，恨不得每日都捧在手中，因为有了她，他冷清的府里，才有了生气，她见到辛妧婥受伤已经心如刀割。
辛妧婥在上也不挣扎，就静静地看着颜阜昭，再艰难之时，辛妧婥脸上对他还是露出了永别之意的笑容。
在辛妧婥心里，她可倒下，但她的夫君是一位仁杰，顶天立地，无愧于任何人，在必要之时，她绝不能成为他的累赘，她不能常伴他身，只待一个来世再续夫妻缘分。
今日颜阜昭是抛妻弃子，还是背负骂名，都会让他今后悲痛欲绝。
皇上的绳子突然下落一寸，明显绳子快被烧断，颜黎漾狰狞的笑意更甚，拔刀道：
“抉择太难！那我帮你一把！”
颜黎漾示意另一边，一刀落下，绳子断裂，辛妧婥和皇上的身体猛然从上落下，这一瞬间颜阜昭看到辛妧婥闭目，毫无惧怕之意，这一瞬间仿佛活了太久太久。
颜黎漾就等着这一刻，等了很久，兴趣盎然的看着下面一幕，颜阜昭腾空而起，奔了过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千钧一发之时，突然一个黑影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大喊一声：
“三殿下救东边！”
颜黎漾失望的眉头一皱，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颜阜昭抱着辛妧婥连忙解开手脚的绳子，再看另一边父皇也安然落地，而刚才救急出现的黑影，让颜阜昭苦笑，没想到最后一刻，他是以这种方式现身的！
颜黎漾盯着救下皇上的人，面露恶意：“你真是藏身不露啊！”
“韦意承蒙小殿下厚爱！”韦意英姿飒爽，干脆利落，带着皇上就退了出去。
颜黎漾不得不承认，韦意是他最大的败笔之处，颜黎漾冷笑：“那就一起死吧！”
他手一挥，“放箭！”
瞬间万箭齐发，城下的士兵将盾牌挡成了一道屏障，颜阜昭拉着辛妧婥向军队退去，颜阜昭拔剑在空中挥舞，箭支斩断数支，他一直保护在辛妧婥身前。
颜黎漾气愤的夺过一个弓弩，箭头就对准了逃跑的辛妧婥，他的手指轻轻拉动闸口，眼如神鹰狠狠的盯住他的猎物，手指一松，一支如同的弓箭楞成了穿云箭，穿透半空一道白光直直的冲向辛妧婥。
“妧婥！”颜阜昭一声呼喊将辛妧婥护在身下，辛妧婥惊恐万状的抱着颜阜昭。
颜阜昭闷哼了一声，忽的吐出一口血，辛妧婥才看到颜阜昭背后一支箭羽深深刺在他的皮肉之中，正是心口之处，而顷刻间城楼之上万箭齐发，士兵纷纷朝颜阜昭赶来，但是已来不及。
辛妧婥眼睁睁的看着十几支箭头刺中颜阜昭，但颜阜昭却死死将她护在身下，半分不得伤，辛妧婥忽然觉得魂魄都被人抽走，她的天轰然在她面前坍塌……
“不要！……不…我不要！”辛妧婥一刹那尝到了肝肠寸断，肝胆俱裂的滋味，都让她失了声音，
“不…你不能！……”
“妧婥…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颜阜昭双眼闪烁泪光，无数温情都在此时挥洒的干干净净，辛妧婥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嘶吼：
“不要——！！！”
她的声音直到声落，已发不出丝毫哭声，哑然失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疼痛都给了她。
一阵阴影让他们挡住，诸多盾牌将他们护在其中，但辛妧婥已然无助，她试着推开颜阜昭，可她手上的只有粘稠且冰冷的鲜血，她记得……这是她的梦……她的手上尽是颜阜昭的血……
辛妧婥口中一阵苦涩，眼泪已如崩坏的水堤，猛烈难控……
看着这一幕的颜黎漾欣然一笑，“这样的结局也是不错。”
话落，只见一阵由远及近的铁骑马蹄之声慢慢靠近，颜黎漾放眼望去，后方沙尘滚滚，尘土飞扬之中，一片银光铺面而来，气势汹汹，横扫千军之势踏马而来！
最先从中冲过来之人，策马如风，琼如踏火，霸气十足，宛如神兵亲临，驭百万重兵英勇现身，他冲过颜阜昭军队之中，战马长啸，气势恢宏，城楼之上弓弩手也停止放箭。
只见独孤朗摸了摸颜阜昭的脖间看了看，“他还没死，带走！”
辛妧婥双眸颤动，仿如又见到了光芒，颜阜昭还活着…
独孤朗取下战盔，步步重气走上前去，抬眸气势凌人之态自然散发而出，冷凝严肃的眸中傲视众生，他一开口，空气顿时陷入冰冻之寒：
“她在哪？！”
颜黎漾嘴角的微笑缓缓落下，淡然自若的打量着他，“你就是独孤朗，终于见面了！”
“我问你她在哪？！”独孤朗傲然怒视道。
颜黎漾并不打算回答他，他也早就料到会有一个如此相见的场面，他拿出了一支步摇，这是师仲柯随身携带的步摇，想必意义非凡，他也拿了来，看着城下的独孤朗，将步摇随手扔了下去，不偏不倚，落在独孤朗脚边。
独孤朗心头一颤，这是他送给她的那一支步摇……他捡起紧紧的握在手中，狠厉的目光快把颜黎漾射穿。
颜黎漾就是在挑衅他！
城楼之上颜黎漾轻笑道：“我们皇宫见！”
说完颜黎漾就转身没了身影，独孤朗面如冰霜，举剑高呼：
“攻城——！”
不惜一切代价，我独孤朗今日，一定要带你离开，无论生死，都把你安然送到脉儿身边！
就算丢盔弃甲，功名世遗，我也必将他们戮灭殆尽，偿你母子二人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