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放假前
办公室内，文默炯炯的目光看着站在面前的班长:“闵行啊，杜唯诚的爷爷去世了——”“啊！怪不得他上周都没来上课。”闵行夸张的声音打断了文默的谈话。文默摆了摆手，闵行很快安静下来认真地看着一脸严肃的文默。“这件事对杜唯诚的影响应该挺大的，据我所知，杜唯诚很小的时候，他爸就出意外去世了，他妈妈改嫁远方，是他爷爷把他们兄弟俩带大的。”文默顿了顿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下一口水，接着道:“你们平时要多关注他，多帮助他，当然要注意策略，杜唯诚挺敏感的，也要避免使他产生误解。”“我知道，文老师。哦，我听邵淇轩他们讲，杜唯诚哥哥今天还来过学校的，在寝室呆了一会儿就走了。他哥哥好像腿有问题。”“嗯，我知道，我给他哥哥通过电话。哦！对了，这段时间杜唯诚在寝室里和大家相处得怎样？尤其和邵淇轩、魏家浩他们？”文默直直地盯着闵行。“应该还可以吧，这期才开校没多久而且杜唯诚上周又没来上课。大家相处的时间都还不长，只是最近魏家浩好像挺烦躁的，还有就是杜唯诚喜欢把捡来的矿泉水瓶堆在他床下，邵淇轩和魏家浩好像对他的这种做法有点反感。”闵行看了看文默。“你们班干部就要注意调谐好同学关系了，更要在班上营造正确的舆论。”顿了顿，文默压低声音问:“魏家浩和沈越的事班上的同学还在议论吗？”“上一周议论得比较多，最近几天，好像要少些了。”“沈越已经退学了，魏家浩下周也要退学。现在我们要重点关注杜唯诚，如有异常要及时向我报告。另外，我今天给你讲得这些，尤其是杜唯诚的一些情况，你可不要给其他同学讲，以免引起误会。”“放心嘛，文老师。我懂的。”闵行一脸调皮地看着文默，接着问:“文老师，还有事吗？”“哦，之前我给你讲过的学校组建爱心自愿者组织的事，你要尽量给同学们宣传，鼓励大家积极参与噢。还有就是本周末我和陈主任要去看乐乐和原原，你想不想一起去？”“哎呀！文老师，你怎么不早说呀？本周末我要回家去。”闵行一脸惋惜地看着文默。“行，没关系，反正你也参加了自愿者组织，多的是机会。好吧，回教室去吧，注意关注同学们的思想动态尤其是杜唯诚。”待闵行转身走出办公室，文默暗暗告诉自己:“国庆放假前一定要对学生们就最近班上出现的一些事情进行专门的教育引导。”
晚自习下课后，杜唯诚早早地便上床休息，一言不发兀自玩着手机，目光盯着屏幕，耳朵却在搜索着他关注的信息。“浩儿，本周末我都不回去了，我要陪你共度在本校的最后一个周末！”邵淇轩夸张的表情看着魏家浩。“睡神，还是你够意思。星期六我请客！”“啥子情况？浩儿。请客都不请我呀？”闵行的声音响彻耳畔。“班长，你这周周末回去不嘛？不回去我就请你，我周一就退学了。”“这周我刚好要回去。”闵行看了看魏家浩，接着问:“浩儿，你真的不读了？”“班长，这段时间我简直烦透了，想死的心都有了，退学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解脱！”“你说得太夸张了吧！噢就是，我问大家一个正事，不开玩笑，国庆转来，哪些想参加爱心自愿者组织的？报个名我好给大家登记一下。就是做以前文老师周末带我们去做过的事。比如看望留守儿童、慰问空巢老人等等。只是现在学校要组建专门的组织，更正式。”闵行边说边环顾四周。“你去问他们，反正我都不读了。”魏家浩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闵行把目光透向了正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杜唯诚。“唯诚，你参不参加？”闵行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杜唯诚。“不参加！”杜唯诚头也不抬地满口回绝。“就是以前你都去过的看望留守儿童——”“不感兴趣！”未等闵行说完，杜唯诚转脸投来了厌烦的目光。“好嘛，我去问一下其他人。”闵行知趣地转身走开。穿过闵行的背影，杜唯诚凶狠的目光精准地定位在邵淇轩和魏家浩的身上，尤如垫伏的猛兽随时关注着它的猎物。
伴着灯光的熄灭，学生宿舍瞬间湮没在黑暗之中，寝室里的喧闹声慢慢平熄。难以入眠的杜唯诚睁眼努力盯着放在床边的箱子，分明看到了箱子里面包装精美的电话手表和满含仇恨的狼锤。尤如天使和魔鬼般完美的共存。“一定要在国庆放假前作个了断！”杜唯诚翻过身强闭上双眼。
黑夜人们卸下白天的忙碌，浸润在夜幕之中，在旁人无法看清的夜色中，尽情褪去一切伪装，审视自己直白的灵魂。没有矫情、没有修饰、没有遮掩，乘着自然包裹天地的幕布留下的夜黑，洗礼自己的灵魂。难怪乎人类历史的进程中，那些撼天动地的决策大都是在夜黑中作出最终决定，再在白天轰轰烈烈地执行。不管是叱咤风云的巨人还是碌碌无为的庸人，夜黑都是他们直面灵魂的最佳时机。
睁眼看人，闭眼审己。黑夜中闭眼就是直面自己的灵魂。杜唯诚真切地看到了自己身体里住着的天使和魔鬼。魔鬼在不停地催促着:杀死他们，杀死他们！他们瞧不起我，侮辱我，讽刺我，使我受尽屈辱！更可恶的是他们还侮辱我哥哥！天使也在不停地召唤:可爱的乐乐和原原肯定还在等我给他们送电话手表去，尤如当年自己期盼妈妈买变形金刚玩具一样，杜唯诚最清楚那种刻骨铭心的盼，一定要在国庆放假前把电话手表送到乐乐手中。千万不能让可爱的孩子失望啊！
同样想着乐乐和原原的是于淑芳，今天接到村长的电话，喊她赶紧回去办手续，修路占地的补偿款就要下来了，直接打在指定的银行卡上。所有手续办完后，国庆假期结束，补偿款就可以打下来了。于淑芳兴奋地赶紧找到高大姐，告之她国庆节不做“生意”了，自己要回去。
几个月来，于淑芳已经慢慢适应了自己的“工作”，今天晚上是难得的空闲，于淑芳激动的心情又夹杂着些许悔恨，夜黑中的她同样审视着自己的灵魂——赤裸裸地横躺在面前，自己都觉得肮脏，却又义无反顾地扛起重担，为了使家人过好，那肮脏的灵魂宁愿受尽煎熬。卑微么？不！高尚么？不！她只是真真切切地生活而已。然而此刻，竟有缓缓聚集的一股底气，使于淑芳暗下决心:她不想干了，她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