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孤寂校园（3）
对于初中那时候的我来说，生活是痛苦的，身边是没有一个可以完全相信的人，就像是雨中的浮萍一般，以至于在那几个人走后，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彻底崩塌了下来。
首先是那个大黑娃儿，这是我在那个村庄里印象深刻的一个人，他是一个傻子，他与他的哥哥——一个疯子，生活在一起，记得刚开始的那天我还是处在小学的外公家，那时候天上的星星们都从太阳光线的囚牢里跑了出来，月牙儿也不知何时挂在了东边的天上，很是夺目。
“铛～铛～铛～”当时正在边吃饭边看电视的我被一阵不和谐的声音吸引到了堂屋门外的木门上。
“都这个时候了，会是谁啊？”我问了句后就朝门口喊着：“谁啊？来了，来了！”
当我把门上的插销拔下露出缝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憨厚，傻傻的家伙，嘴里还说着：“给我点馍，给我点馍！”
我准备回头问问外公的时候，他已经拿着两个泛黄的大馒头走了过来，他打开了门，那个傻子看着外公和我，笑嘻嘻的说：“谢谢！谢谢！”边说边作揖。
这时我仔细地看了看他，发现他的身上裹着乱七八糟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有着奇怪的味道，唯一吸引我的是他的那双眼睛，里面闪着希望，我那时候有很多不明白的，关于我对于他外表看过之后心的颤动。
我问外公这个傻子是哪里来的，他告诉我那个衣衫破旧的家伙身世有多么可怜
：他的父母吵架跳楼自杀，他的哥哥是个疯子，并且这个疯子从来不出去要饭，只能他弟弟，也就是大黑娃儿要饭回去，大黑娃儿是个傻子，到哪里要饭都笑嘻嘻的，一个鱼皮布袋里装着从四五个镇要来的馒头，回去后他的哥哥，那个疯子——老洪夫，打他，说他回去玩了，还不让他吃饭……
如今想来我也记不得多少了，不过那双眼睛里藏着的希望，还有他留下的笑脸都是我忘不掉的，尽管我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
记得知道他走的那年我初一，那是我放假后去外公家里住，那段时间的夜晚变得很漫长，空气热热的，因为夜晚的大门没有敲响，我像往常一样等着那个傻傻的大家伙来要饭，两个馒头都准备好了，可是一晚又一晚的，午夜的门关上后就不曾在天亮之前再开过，我留馒头的举动让外公知道了什么，他跟我说不用等了，我问他为什么，最后得到的就是那扇门不会再在午夜开第二次的可能了，那两个馒头也不会再有人来领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那个可怜的家伙是在要饭的途中被车撞死的，并且司机还肇事逃逸了，我听了之后从那时就开始仇恨开车的家伙们，他们害死了这个可怜的人，这个陪伴我在那个小镇的家伙，或者说，那个小镇没了他我一直觉得心里少了什么，或许是那张笑脸吧，记得当时我还哭了，在黑暗中用被子裹着头小声地哭泣着，想着那个微笑。
第二个走的人是他，那个我一直敬仰的给我糖果的他，他是一个喜欢抽烟、养鸟的退休教师，我的大外公，一个带着圆顶帽的驼背老头儿。尽管已经很久没有，也不可能再看到他了，可是那张微笑着的脸一直都在我的心上不曾消散过，写到这里，我已经有点控制不了眼泪了，是的，他走了，他走的那么匆忙，我错过了葬礼，错过了与他的告别，可能一切都是他们安排好的吧，或许他不想看到我哭的样子，就像那天一样。
曾经有一段时间天空就像是被什么洗劫了一样，干净的只剩下太阳和一片蔚蓝，看起来格外的广阔无垠，炎热的空气不时在地上冲击着碰到的人和成熟的庄稼，“哗啦哗啦～”让人不由自主地想睡觉，我记得自己是和外公一起的，那天去收玉米。
那天他像以往一样，麦秸编制的帽子，灰色的短袖，上面还破着个洞，我就像是缩小版的他一样，一人一把镰刀，开着一辆三轮车。
我们把这些站立的家伙们一个一个放倒，年幼的我总是贪玩的，这块地正好离大路不远，我望着那边，看到了大外公，那个带着顶上有圆球的黑色圆顶帽子，驼背的老人，他也望向了这边，看到了我，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在对我笑，我大声地喊了几句，然后我见他叫我过去，外公也知道了我心不在这儿，就笑笑说：“去玩儿吧！”
我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样，扔下了镰刀，抹了抹头顶上的汗水，飞快地跑了过去，他也不动，就看着我，直到我到他跟前，直接拉着我的手，我知道他是要去镇上的小店门口跟人下棋，那时候的我完全看不懂，只看着他们一群老头子围在那里，我就坐在旁边，看着小店里上面的玩具，眼睛瞄来瞄去，就像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将军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人群就沸腾了起来，就这样呆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外公知道我这个小孩子又呆不住了，他笑着走到我跟前笑着说：“想不想要一个？”我没有说话，我知道这个小老头儿并没有那么富裕，可他还是买了一个，那是一个铁皮蛙，我至今还记得它的样子，尽管它是铁的，但也没有承受住时间的冲刷。
这个老头儿，我的大外公最终还是走了，就像是那个铁皮蛙一样，不曾让人察觉到。
最后呢，我的外公走了，走的很仓促，他去了他三哥那里，鱼米之乡、天府之国，最后的见面是在学校，那是月考总结大会，我的成绩还不错呢，他夸奖了我，“好好学！”我并没有在乎，尽管这是他第一次夸我，以往他只是笑笑不说话的，他的眼睛深邃而又沧桑，像是充满着说不完的故事，他跟我讲，他就要去我三外公那里去了，让我放假不用去他那里了，说是过完暑假时间就回来了，我点了点头，站在那里看着他走出学校大门，眼睛竟然哭了，奶奶那天也来了，她见我哭就说：“憨娃儿，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一直想着去那个小镇上，去那个小院里，直到有一天他们回来了，他的儿女都回来了，可是他走了，我躺在地上边哭边折腾着自己，“他说过要看到我考上大学的！他说过的……”
那时候对我而言所有的美好几乎都消失了，就像世界没有了太阳，一片黑暗，直到她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