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黄沙下的贫瘠 十二【不堪一击的谎言与轻信者】

莫思宁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不得不看到别人难堪的时刻也是这职业的不好的一面啊。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她还是挺想回避这种情形的。

莫思宁面色平静的编织起了谎言，她说谎说的有些不太熟练，但表情和语气是很认真的，莫思宁先说道：“你想去中心城市吗？”男孩神色有些惊讶，接着是掩抑不住的狂喜，不等莫思宁说完，男孩就兴奋的喊道：“我可以去中心城市吗？！”莫思宁把竖起食指放在唇间，轻声说道：“嘘，小声点。”

男孩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不好意思又慌乱的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老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开心了，我是真的很想去中心城市。求您了，老爷。拜托您一定要带我走。”

‘不，你没必要这样。我只是不怎么喜欢很激动的声音。’莫思宁本想这么解释，但她又觉得自己这样解释会让这孩子更加惶恐的道歉。很奇怪，自己明明才在赛特的虚拟空间中呆了三天，就思念起了普兰帝国的人们。他们在人格上都有一种自尊，崇敬着帝国军人但并不会在面对着帝国军人时显露出如此卑怯的态度。

莫思宁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但她也明白自己也改变不了这孩子已经养成的卑怯，她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选拔出几个比较优秀的孩子，带回中心城市的。也就是说，不一定能选上你明白吗？”

男孩一下子变得失落，他畏缩的说道：“我明白了，老爷。无论您有什么吩咐我都会去做的。所以还请您...”男孩想请求莫思宁一定要把他带去中心城市，但他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能要求的，只能闭上嘴巴，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莫思宁看着这孩子，心想：‘这孩子都不怀疑的吗？他不担心我是坏人吗？还是说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他人可图的事物吗？’但这孩子的轻信方便了莫思宁的行事。

她的任务是让这孩子在她不在之后依旧愿意活下去。所以说莫思宁得知道这孩子到底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人要愿意活下去需要的不只是食物和水，还有一定的娱乐。但这孩子之前生活的条件并不怎么好，应该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总之她得尽可能的套话，莫思宁说道：“我们来聊聊，首先，你学习过吗？不，你认字吗？”男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个，我以前跟辛加爷爷学过几个字。辛加爷爷是这镇上唯一的那间书店的主人。他人很好，会教小孩子们识字看书。”

“哦，”莫思宁想起了那位抽旱烟的老人，干燥的沙漠风和灼热的日光将他整个人都弄得干瘦枯槁。“你经常去他那里学写字吗？”男孩失落的说道：“不，之前我父母说那些东西没有什么用，只能偷偷跑去学。现在，我就更没办法去了。”

“这样啊。”莫思宁点点头，“你未来想过怎样的生活呢？”男孩愣愣的反问道：“生活还能怎样呢？”男孩黑色的瞳孔里有着不解。那是一句理所当然的反问，这个单调而贫瘠的小镇并没有給男孩提供什么其它的可能性。当小贩，跑腿者或者矿工然后因为疾病或是矿难死掉就是这男孩的未来。

莫思宁听到这句话也愣了，不过不能让气氛变得尴尬，所以她换了个方式提问道：“在不知道自己有可能去中心城市前，你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打算？”男孩有些愣愣的回答道：“当矿工吧，我打算再过两年就偷偷从这里离开。”

“你对于食宿有什么要求吗？”莫思宁问道，男孩皱眉，他不知道自己能够有什么样的要求，他只是带着真切的渴望，小声试探道：“我想，比现在要好一些?”莫思宁无言的看着这个男孩，她感觉自己刚刚问了一个失礼又没有常识的问题。没有见过富裕生活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如何去提要求呢。

“我明白了。如果你被选上我就会带你前去中心城市的。”莫思宁点了点头，准备离开。男孩也有些拘谨的道谢道：“好的，谢谢您，老爷。”

这孩子的态度让莫思宁觉得难受，她想了想，对着那孩子说道：“没有必要叫我老爷，也不需要用这幅姿态面对任何人，这便是进入中心城市所必须要遵守的礼节。”看着孩子迷惑又带着些许惶恐的神情，莫思宁下意识的放柔了自己的声音，说道：“没关系，等你到那边去的时候，你一定会自然而然的理解的。”‘如果，你能够到达普兰的话。’莫思宁默默的把后半句话吞下。

黄沙遮掩了天际，地上笼罩着昏黄的光芒，这荒凉贫瘠之地唯有这景色能让人感到壮阔美丽。

莫思宁坐在旅馆的屋顶上，注视着矿脉的方向，卡车已经驶来，停在简陋的救助所旁边，伴随着哭丧的信号，光尤发出了亵渎生命的白光，在昼夜交替间蠢蠢欲动。临近夜晚的黄昏街道上也不会有着行人。现在很适合带着那个孩子外出。

“跟我来吧。”莫思宁说道，那个孩子有些奇怪，夜晚的沙漠寒凉而危险。一般人不会在此时出门。但出于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他人的轻信，他还是跟着莫思宁走了。莫思宁不希望让那个孩子因为光尤和死人而感到慌张，所以她用流体海洋构造出一个空心半球体，轻轻地将这个孩子笼罩其中。

“在走之前，有什么相见的人吗？”莫思宁这般虚假的问道，她根本不会让他去见任何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去看下辛加爷爷吗？”孩子这般问道。

“可以。”莫思宁点点头，带着孩子去了书店，那位老人就在店铺内忧愁愤懑的抽着旱烟，但孩子却无法见着老人，老人也无法看到孩子。孩子和老人面对着面，但只需一层薄薄的流体海洋，就能轻而易举让他们视彼此为无物。异能的表现方式和异能持有者的个人本质有着莫大的联系。能完成这种程度的障眼法，莫思宁觉得自己的内心说不准有些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