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之男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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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任务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觉心已在恩州待了两个月,一直待到过了年关。这两个月来,恩州军并无战事,他每天除了教拳脚枪棒之术,就是自行刻苦练功,从未有一日懈怠。他在教授武艺之余,对自身武学也做了一番梳理,让他对几门功夫的理解更深了一层。他每日教的,无论拳脚刀矛等武艺,均是摘取所学武功中最直接有效的招式。而且他所会武学,除了内功心法,若论威力,当属降龙十八掌最大。而降龙掌也是从降龙二十八掌,经萧峰和虚竹二人共同参研,化繁为简而来,而精简过后的降龙十八掌比之降龙二十八掌的威力更增。他曾想过,若是能将自己会的所有武功都能删繁就简,精炼招式,是不是都能增强威力。后来他几经思索,发现无论天山折梅手还是六脉神剑,甚或其他武功,都不愧是前辈高人历经多年而创出的武学,其招式之精妙,运劲发力之巧妙,都让觉心删无可删,改无可改,至少以他目前的武学境界,是无法对这些武功进行改动的。只不过,虽然无法对这些武学进行改动,但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让他逐渐明白,他到底适合什么样的武学路数。

这一日早晨教习完毕,他独自坐在演武场中的大石锁上,拿着一把长剑,望剑沉思,脑海中想起了风扶摇的独孤九剑。其实独孤九剑厉害的不是剑招,而是料敌先机、一剑破万法的的剑意。觉心所会剑法不过“千里不留行”剑法,若论招式,尚不如少林派的达摩剑法精妙。只不过他曾观雷而悟,明白若是出剑快到极致,有如雷鸣电闪,那么纵使被风扶摇察觉到破绽,那也是一闪而逝,抓之不住,破绽也就不能称其为破绽了,只是如何能让剑招如此之快,却还没有头绪。

他又思索片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站起身来,一剑平平向前刺出,然后顺势横扫,再手腕一抖,剑身上撩,将手中长剑舞了起来。

若是有人在旁边观察就能发现,他所用剑招并非“千里不留行”剑法当中的招式,更非其他哪一门哪一派的剑法,而是剑术当中最为基础的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等姿势,招式简单,变化极少。可是他追求出剑速度,动作极快,招式更是无迹可寻。

他一开始只用本身的力量,到后来运起了九阳神功,内力到处,剑招更是迅捷异常,一剑出去均带出异响,摄人心魄。再到后来,九阳神功运到极致,常人肉眼已看不清剑招,眼中只见到层层剑影,耳中只听到飒飒风啸。虽是如此,觉心仍不满足,心中想到,自己尚未悟出阴阳想相谐的道理,是不是因为每次阴阳两种相触,都会使真气不稳,而让他不敢再继续将两种真气相融,若是强行相融,会有何种效果,也还真未可知。想到这里,他一边出剑,一边索性将九阴九阳两种真气同时运行起来,两股真气甫一相触,丹田中顿如怒海翻波,激荡无比。他咬着牙强自把融为一体的真气在经脉中运转起来,出剑的速度竟然登时快了一倍,行动争如天神行法,神出鬼没,迅猛无伦。

他体内的九阳真气毕竟比九阴真气深厚的多,强性混杂在一起的真气毕竟阳多阴少,并不是纯阳如一的真气,这股真气不像九阳真气那样醇和正大,反而产生了一股燥热之力。这样练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体内的真气逐渐蒸腾如沸,浑身燥热无比,皮肤都泛出一股红色,丹田经脉均是逐渐由轻微的疼痛变为剧痛难忍,心中更是杂念丛生,难以遏制。于是连忙宁定心神,停下手来,站在原地用洗髓神功缓缓调息。过了半晌,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站定了身子,心中亦喜亦忧。喜的是终于找到可以加快出招速度的方法,忧的是这种方法对身体负荷太大,不能持久。若是一直用下去,恐怕会被热力焚尽而亡,就算身体强韧,能够撑得住狂躁无比的真气,也会被纷繁杂乱的念头搅得走火入魔,到时候经脉尽断,神志不清,下场可就更凄惨了。

他正思索间,忽然察觉有人在向他靠近,抬起头来,却见杨砍头从远处走来,朝觉心一拱手道:“教头,将军唤你帐中议事。”脸上带着尊敬神色。觉心在此教武期间,全军上下都对他的功夫佩服无已,尤其是杨砍头、陈皮子等跟觉心交过手的人,更是对他们与觉心的差距有直接的体会。尤其上一回攻打大名府,无论是在行军途中,还是在重重包围之中将彭义斌救出来,觉心都展现出了令他们难以置信的武功,让他们钦佩无以。而且他在军中待得久了,几人就生出私底下向他请教武功的想法,但是碍于年岁脸面,不好意思开口。后来还是杨砍头先迈出第一步,找觉心请教了刀法拳法。觉心毫无保留,用心教授,让杨砍头既佩服又感动。后来其余人也都知道了这件事,纷纷找觉心请教,觉心一视同仁,耐心指点,让几人从只敬佩他的武功,慢慢变成了尊敬他的人品,对他大为亲近。

觉心听了杨砍头的话,暗自纳罕。彭义斌除了上回攻打大名府外,平时只让他教授大军武艺,极少让他参与军中事务,这次找他去又是为了什么?觉心对他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过去。”抬步朝主帐中走去。

通报过后迈步入帐,见彭义斌等人正在围着一副地图指指点点,见觉心进来,彭义斌道:“觉心你来的正好,我找你有事商量。”屏退众人,然后对他道:“前些日子,真定府的武仙给咱们送来了密信,说他意图叛出蒙古,归降大宋,要与咱们约定日期,合取真定。嗯,我瞧他归降大宋是假的,叛了蒙古人倒像是真。不过,不管怎么样,若是他真能出兵与咱们合为一处,河北故土光复可期。只是我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词,所以想派个人去打探一番。”

觉心接口道:“将军是想让小僧道真定府走一趟,探探武仙的虚实?”

彭义斌沉吟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你办事妥帖,武功高强,兼且智谋不凡,本来这件事应当全权交给你去办。但想到你是僧人,太过显眼,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想再派一个人去,打听消息的事,就安排他来做。你只需从旁协助,保护他安全即可。”说完拍了拍手。这时从帐外走进来一个人,对彭义斌和觉心行了一礼道:“见过将军、教头。”

彭义斌指着那人道:“他是咱们斥候营的,叫做曲兴,打探消息的事就落在他身上。”

上回出兵大名府,觉心直接就被分配好了兵士,是以对斥候营的人也不太熟悉。他见曲兴二十来岁年纪,身材中等,相貌平平,属于掉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于是冲他一点头笑道:“这回的事就靠曲大哥了。”

曲兴道:“教头说哪里的话,本来将军让小人去敌国探听消息,小人心里还有点打鼓,后来听说教头也去,才放下心来。有教头从旁指点,小人对办成这件事才有了信心。”

觉心摆手笑道:“曲大哥太会说话了。”冲彭义斌问道:“将军,那武仙究竟是什么人?”

彭义斌道:“他原先被金国皇帝封为了恒山公,官衔倒大的很,只不过打不过蒙古人,降了,这回又想叛了蒙古。”说完摇了摇头,“且不管他降谁叛谁,若是他这回真的和咱们联合一处,总归对咱们有好处。”

觉心嗯了一声,然后道:“好,既然将军信得过我,我便接下这个活儿,去真定走一遭。”

“好,事不宜迟,你们今日便去吧。”彭义斌吩咐亲兵给觉心拿了些盘缠,觉心本想推辞,彭义斌却道:“有道是皇帝还不差饿兵,你来我这里三个月,我还没给你发过军饷,这些银子就当军饷了。”

觉心笑道:“小僧把将军当做兄长,是冲兄长的情谊做了个教头,而不全是把自己当做您麾下将士,所以不用军饷的。”

彭义斌道:“哈哈,好,那这就不算军饷。都说朋友有通财之义,兄弟之间那是更不用说了,你若是把当哥哥的一点心意都推辞了,那可太说不过去了。快拿着,路上用得着。”

觉心无奈,这才收下。他回帐收拾好行囊,再出去时,就见杨砍头等人围在帐外,见觉心出来,陈皮子连忙问道:“教头,你要走了吗?这还没够仨月呢。”花矮子在旁边道:“就是,再说教头,你走啥子嘛,不如就留在这,跟着将军,带咱们一起打天下,那有多痛快。”花矮子是蜀中人,说话带了一股川音。其余人听花矮子这么说,也都纷纷附和。他们还不知道是彭义斌将觉心派了出去,只道他到了日子要走。

觉心摇了摇头,对他们笑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今日见诸位情谊,足感盛情,只是小僧之志不在军中,他日若是有缘,咱们还有聚首的时候。小僧在他乡,等着听你们打胜仗的好消息。”他总是对上回攻打大名府,兵士滥杀无辜一事念念不忘,对战场厮杀一事产生了些许厌烦心理。他跟彭义斌提出,这回办完事之后,三月之期便到,想直接离营而去,彭义斌已然答允了他,于是他便在这里向众人告别。

几人对视一眼,听出觉心心意坚决,都露出无奈和不舍的神色,杨砍头道:“教头,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拦着你了。你教我刀法的恩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觉心曾对他的刀法进行过一番指点,让他刀法大有进步。杨砍头接着道:“待哪天用不着我打仗了,我就回老家,把我学的刀招好好整理一下,创出一门刀法。嗯,就叫金刚伏虎刀法。教头你是佛门金刚,咱们这帮人不才,装个大虫吧。”几人听了俱都大笑,陈皮子笑道:“咱们算什么老虎,在教头面前,连病猫都不算。”觉心摇头笑道:“好,杨大哥志气不小,将来金刚伏虎刀定会名震江湖。”

几人又说笑了几句,觉心道:“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你们几个好好保重。”几人一直将他送到辕门口,见彭义斌与众将官在辕门外等着,对觉心道了句“珍重”,再对彭义斌施了一礼,便各回本营去了。

彭义斌吩咐亲兵给自己和众将倒了一碗酒,他自己则亲自倒满一碗酒,递给觉心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做哥哥的祝你一路顺风,若是在外面闯荡的累了,那就回来,咱们军中就是你的家,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举起酒碗,一饮而尽。觉心心中感动,也是一口干了。彭义斌把碗递给亲兵,然后靠近觉心的耳边低声道:“曲兴在距此五里的树林里等你。”觉心正纳闷怎么不见曲兴,闻言恍然,点了点头,与众人拱手作别。

觉心来到树林边,却没见到人影,于是功聚双耳,听到了轻微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微微一笑,对着一棵大树的方向说道:“曲大哥,你出来吧。”曲兴从树后转了出来,身上盖了一层伪装,对觉心拱手道:“教头真是厉害,一眼就发现小人了。”

觉心笑着摇头道:“曲大哥藏匿身形的本事很了不起,光凭肉眼都瞧不见你在哪,我也是听见你的呼吸声才发现你的。”

曲兴一边把伪装去掉一边摇头苦笑:“小人的功夫还是不到家,骗不过江湖高人。小人方才是不想被斥候营的人瞧见,是以才对自己做了一番手脚,并不是有意试探教头,还望勿怪。”

觉心摇头示意无妨,等他收拾好,便道:“咱们走吧。”曲兴到一颗大树下,扒拉出一个大包裹,背在身上,扮作一个行脚商人,跟在觉心身后往真定府而去。

这一路上,不论是行路还是吃饭打尖,曲兴都给安排的妥妥帖帖。觉心不习惯让别人伺候,曲兴这么做,让他既感到舒服,又觉得不甚自在。好不容易挨到离真定还有几里的路程,曲兴对觉心道:“教头,未免引人起疑,咱们进城便分头行事吧。城中北门不远处有一家‘八方客栈’,三日之后的午时,咱们便在那里碰头。”

觉心皱眉道:“彭大哥让我护你周全,咱们若是分开行动,你万一有一个闪失,我怎么向他交代?”

曲兴笑道:“教头勿忧,小人若是有难,便在城中发一枚咱们军中特制的响箭,教头赶来救小人便是。”

觉心又道:“那你究竟如何打探消息?”

曲兴笑道:“将军早就在真定府安插了不少探子,小人要做的,不过是与他们接头,然后再重新仔仔细细的打探一下罢了。”

觉心见他安排妥当,又自信满满,便点了点头道:“如此你便小心行事吧,一有危险,便立即发响箭教我得知。”

曲兴点头道:“教头放心,小人理会得。”

二人计议已定,便由觉心率先进城。他毫无困难的进到城中,找了一家方便观察城门口情形的小饭馆坐下,点了一碗素面,一边慢慢吃着,一边偷眼观瞧城门处的情形。

过了盏茶功夫,见曲兴接受了一番盘查后走入城中,微微放下心来。再看他时,见他在街上左转右转,不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觉心吃完了面,又小坐片刻,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有些百无聊赖。他会过了钞,便起身往北门方向走去,想直接到约定好的客栈住下,再探探途径,以便在情况有变时可以迅速出城。

他在八方客栈要了一间房,把行囊放在屋中,然后出店到处闲逛,借机查看城中地形路线。

走了不一会儿,见到一家汉人开的布匹店门前站了一个胖大喇嘛,双手合十,眼睛闭着一动不动。觉心好奇,往前凑了两步,只见掌柜的从店内出来,双手捧着一大锭银子,送到喇嘛眼前,口中还道:“这位大师,这是小人的供奉,还请笑纳。”那个喇嘛睁开双眼,拿起银子,往背着的褡裢里一放,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那掌柜见喇嘛远去,一掌笑面瞬间耷拉下来,叹了一口气,转回欲往店内走去,余光中瞅见觉心,又换回了笑脸,对觉心拱手道:“这位大师,您看看布匹呀?咱们店里有上好的料子。”

觉心心中好笑,这掌柜的生意都做到和尚身上来了。他合十问道:“这位大叔,刚才那个喇嘛是做什么的?”

那掌柜面色微变,见觉心是个汉人和尚,犹豫了一下,才将他引进店中,小声的对他道:“嗨,那个喇嘛来城中已经好些日子了,天天的挨家挨户的要银子,不给就在门口一站,堵着大门不让人做买卖。女真人、蒙古人都不开店,就只咱们汉人开店做买卖。街上的几个老板见他如此惫赖,便出钱请了几个打手想要教训他,却他三拳两脚打翻在地,后来大伙一起求告官府,不料官府的人却说,那是川边金刚宗的大喇嘛,以后但凡他出现在谁家店门口,须得立即供奉,不得有误。嗨,真是气人。”

觉心一愣,暗道:“金刚宗,那不是金轮法王的宗门么?他们的人到了这里,那金轮是不是也来了?”想到这里,冲掌柜的合十一礼道:“多谢大叔相告,小僧告辞。”转身离开,往喇嘛离去的方向迈步追去。

转过街角,瞧见了那喇嘛的背影,觉心想快走几步追上他,却见他钻进了城中的驿馆里去了。觉心微微皱眉,在驿馆周围逡巡半晌,不见那喇嘛出来。他想偷偷摸进驿馆里,但那驿馆临街而建,连个围墙也没有。兼且此时光天化日,周围人来人往,行动实在不便,于是只好放弃,转身往八方客栈而回。

他料想喇嘛明天定会再到街上管商铺要银子,于是歇息一晚,第二日一早便蹩摸到驿馆附近,等着见到喇嘛。岂料等到太阳落山,也不见喇嘛出门,心中好生气闷,无奈又转回客栈歇息去了。

到了第三天,觉心不再去驿馆附近堵金刚宗的喇嘛,而是待在店中等着与曲兴汇合。他出了客房,管店小二要了一壶清水,几张大饼,吃起了早饭。此时厅中还坐了一个黄脸汉子,也在闷头吃着东西。觉心扫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门口有人发出“吽”的一声,声如壮牛,震得店中诸人的耳朵嗡嗡乱鸣。客栈掌柜的叫了一声苦,对店小二道:“快去拿银子吧,那个喇嘛今日到咱们家店里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