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之男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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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灭门

觉心一口气跑出数十里,回头见没有追兵追来,才放缓脚步,调匀呼吸。抬眼望见大路尽头群山绵延,不由得皱了皱眉。楚州离青州八百余里,就算他毫不停歇一路用轻功直行而去,那也得一天的时间才能到,何况到了之后疲惫不堪,哪里还能有余力做其他的事,不如买匹马来代步。想到这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僧袍换上,便再前行五十余里,到了一个小镇,找了个人问镇上能否买到马,那人笑道:“小师傅说笑了,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哪里能买到马?得去州县里才买得到。”见觉心皱着眉头,又笑道:“小师傅莫要烦忧,再往前走二十里,就是沂水县了,县中应该有马市,小师傅不妨去看看。”

沂水县正在途径楚州的路上,觉心连连道谢,迈开大步,一步数丈的往沂水县方向奔去,那答话的汉子见觉心奔行如此迅捷,直惊得瞠目结舌:“好家伙,这小和尚腿上也拴着神行甲马么?赶上梁山上的‘神行太保’了。”

到了沂水县,寻到县上马市,便要买马。马贩子见觉心是个和尚,问道:“小师傅,想要买马?”觉心点头道:“对,小僧要买匹马,要跑得快、耐力好的。”

马贩子引着觉心到一匹黄骠马前,道:“你瞧瞧这匹,年岁小,耐力好,跑得快,脾气还不躁,你瞧怎么样?”

觉心瞧着这匹黄骠马也很是顺眼,随口一问道:“这马不错,能日行千里么?”

那马贩子哈的一乐:“日行千里?那可没有,这匹旋风黄是我这里最好的,能日行五百余里,济南府里的马都没它好。日行千里,你得去昆仑山上找天马了。”心道:“真是外行,若不是爷们手头紧,这匹旋风黄我才不卖呢。”

觉心面上一红,晓得自己说了句傻话,道:“就这匹了。”也不与马贩子还价,如数付了马钱。马贩子见觉心如此爽快,这才高高兴兴地把鞍辔帮觉心套上,觉心翻身上马,一路往楚州而去。

旋风黄脚力甚是雄健,但觉心从未骑过马,是以一开始速度尚不甚快,但渐渐地觉心掌握了骑马的技巧,而且旋风黄也跑发了性子,越跑越快,到后来觉心只见两旁景物不住地倒掠而去,不由得心中暗喜:“这下子大概明早就能到楚州了。”

果然,第二日天还未完全亮,楚州便遥遥在望。觉心在一处树林旁停下马来,翻身下马将旋风黄的鞍辔除去,摸了摸马头,对它道:“好马儿,你自己走吧,从今往后别再被人捉住骑着了。”拍了拍马颈,示意让它离去。旋风黄似是能听懂觉心的话,用马头蹭了蹭觉心,伸出舌头舔了舔觉心的手,而后一声欢嘶,撒开蹄子往密林深处飞奔而去。

觉心见楚州城门已开,而且有兵丁在城门口处站岗,便走过去问其中一个道:“这位军爷,敢问制置使府上如何走?”

那兵丁一副懒洋洋不想搭理别人的样子,但见觉心仪表不凡,问的又是安抚制置使的府邸,以为他有什么来历,于是耐着性子道:“沿着大街一直走到头,那座最大的宅子便是。”觉心谢过,朝着兵丁指点的方向走去。

到了制置使宅邸门前,见门前匾额上写着“许府”两个大字,心想就是这里了。刚要上前拍门,转念一想:“我这么贸然上门,跟姓许的说有人要杀他,他会相信我么?”正思索间,忽然门内蹄声响起,一名家丁模样的人牵了两匹马,一边开门一边转头对其身后的人道:“公子爷,您慢些。”觉心见家丁身后闪出一个与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少年,锦衣华服,面容俊美,眉飞色舞的对家丁道:“爹爹难得放我出去玩,咱们快些走,免得他变卦。”抬眼望见觉心站在门口,愣了一愣,然后施了一礼道:“小师傅,你是过来化缘的吗?”不待觉心答话,对家丁道:“许荣,你带这位小师傅进府中用些素斋饭,再拿些盘缠给小师傅用。”

家丁应和一声,便要往门内走去,觉心摆手道:“这位公子,小僧不是来化缘的,敢问你是制置使府上的公子么?”

那少年道:“不错,制置使正是家严,小师傅是来找家严的?”

“是的,小僧有一要事要告诉许大人。”觉心道。

那少年身边的家丁道:“我家大人是你想见就见的吗?”那少年皱眉道:“许荣,不得无礼。”对觉心道:“小师傅,请您进来说话。”对家丁许荣道:“许荣,你带他去找爹爹,我去城郊的五里亭等你。”说完就想牵马往城外走。

觉心见他一脸急切的模样,再瞅瞅家丁一脸的不耐烦,暗想:“瞧这家丁的模样,我若是进去,还不定给我多少脸色看,还不如直接告诉这个公子就好。”开口道:“公子留步,这件事跟你说就行。”见那少年一脸诧异,便道:“请公子跟许大人说,保宁军节度使李全要遣人谋害大人,请大人千万提防。”见那少年一脸惊容,又道:“杀手乃是明教高手,武功高强,若是许大人府上没有身手高明的人,还是离开楚州,暂避锋芒的好。”

那少年赶忙道:“啊,小师傅说的可是真的?我这就回去告诉爹爹。”慌慌张张的往府内跑去,那许荣也是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觉心微一沉吟,心想还是在这里等一下,见到正主了,再细说一番,于是便在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就听府里吆喝着出来十几个人,当中一个中年人大腹便便,表情倨傲,身边跟着方才那个少年。那中年人冲着家丁许荣道:“刚才造谣的人呢?”

那少年公子指着觉心道:“就是这位小师傅来报的信,可瞧他不是造谣之人啊。”中年人,也就是许国怒道:“你懂什么?”转向觉心道:“就是你造谣生事?”不待觉心回答,喝令两旁道:“给我拿下他,细细拷问,看他是不是金人派来的奸细。”觉心眉头大皱,见府中家丁们面露狰狞冲自己扑来,一动不动,待第一个人刚要抓到自己,才迅捷无比的出了一拳将他击倒。众家丁都没瞧清楚刚才觉心的动作,就见头一个家丁倒在地上,不由得微微一愣。许国骂道:“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众家丁重又扑上,觉心哼了一声,连出数拳,将家丁尽皆打翻,然后望向许国。许国见他瞪视自己,不由自主的连退两步,慌道:“你,你想干什么?”转头冲府内喊道:“来人呐,都给我出来抓奸细!”觉心大感愤怒,喝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小僧话已带到,是死是活,你自己选吧!”转身拂袖而去。

许国见他走远,心中方定,瞧见许荣畏畏缩缩的躲在一边,上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这狗才,要你作甚!”许荣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告饶。许国又一脚给他踢成了滚地葫芦,转过头来冲着少年骂道:“混账东西,江湖骗子的话你也信?罚你今日不许出门,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读书!”冲府中奔出来的家丁道:“传令出去,城中来了僧人打扮的金国奸细,给我抓住了送到府中,我要严刑拷问!”众家丁轰然应声,提刀拿棒往街上奔去。

少年人听闻许国不让他出府,一张俊脸顿时垮了下来,小声道:“可是,那个小师傅不像是说假话的人啊。再说李全乃草莽出身,不得不防。”许国一瞪眼,怒道:“还敢顶嘴?他李全在我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还敢派人刺杀我?哼,借他个胆子!”气哼哼的转身入府。

觉心转过街角,在角落里瞧见许国竟然如此做法,气恼无比,心道许国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粗布衣服换上,再把光头包上,寻了个离城门不远的客栈要了个客房住了下来。

他通过房间的窗子往窗外望去,见许府的家丁在街上乱晃,这边的摊子上买点糕饼点心,那边的摊子前瞅瞅衣服鞋帽,并不像着急抓人的模样。他撇了撇嘴,若许府的人都这个样子,那明教的人来了,许国肯定在劫难逃。他不屑许国为人,却终究参禅多年,心怀慈悲,不愿见人命丧眼前,于是便存了救人的心思,想在这里挡住明教来人。又朝城门处瞧了一会,见无异样,便想左右无事,不如静下心来练功,于是便盘膝练起九阴真经上的内功来。

觉心练到午时,睁开眼往窗外望去,不见有何异状,于是渐渐放松下来,便又重新宁定心神,继续练功。不料到了半夜时分,忽然听到喧哗呐喊的声音,觉心一惊,连忙往窗外瞧去。许府方向火光冲天,许多兵卒提刀持矛,踹门砸窗,在街上乱闯,嘴里还叫道:“狗官许国,克扣粮饷,咱们要他的命!”其余人纷纷道:“对,他妈的,杀了这个狗官,抢了他家的银子!”一窝蜂的往许府方向冲去。

觉心暗骂自己:“练功练得神游物外,误事了。”连忙从窗户跃出,往许府方向掠去,一个乱兵见了觉心,喝道:“什么人!”一枪朝觉心扎来,觉心伸臂一格,那乱兵虎口剧痛,长枪脱手而飞,被觉心赶上去一指戳在胸口,浑身僵麻倒地不起。其余乱兵见了,纷纷喝骂着朝觉心扑来,觉心不耐与他们纠缠,身形如电,在人群中穿梭而去。

觉心临近许府,但听府中传出几声凄厉的惨叫,心中焦急,加快脚步掠到近前,却见许府大门紧闭,墙内火光映得这一片的天空都变成了红色,一队兵卒手持弓箭长矛在墙外围得水泄不通。有两个人骑在马上瞧着紧闭的大门,其中一个武将模样的人对兵卒喝道:“把眼睛都给我瞪大了,除了咱们刚才进去的人,里面不论是谁跑出来都给我乱箭射死!”兵卒们轰然应和。

觉心一咬牙冲了过去,另一个骑在马上的黑衣人转头瞧了过来:“什么人!”那武将随声转头,喝道:“停下,不然格杀勿论。”见觉心毫不停步,一挥手喝道:“杀了他!”众兵卒弯弓搭箭朝觉心射来,觉心脱下衣服舞在身前,内劲到处,衣服好似一面盾牌一般将乱箭纷纷格飞。

骑马的黑衣人眼前一亮,叫道:“有两下子。”长笑一声,从马上跃起,一掌朝觉心印来。觉心一招震惊百里随手而出,口中不耐道:“滚回去。”那人尚未落地,便被觉心一掌轰得倒飞而回,落在人堆里面压倒了一片。觉心不理围过来的兵卒,足尖轻点,跃上许府高墙,翻身而入。

觉心落在地上,望见府内情景,面露不忍神色。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火海和满地死尸,到处都是喷溅而出的血迹。觉心双掌合十,低呼一声佛号,不再看面前的惨状,朝府内深处冲去。

此时许府大宅的书房内,觉心早上见过的那名少年双手握着一柄长剑,浑身颤抖着挡在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的许国身前。在他的面前,正是明教朱雀法王辛明。许国带着哭音颤声道:“你,你是李全派来杀我的?”辛明望着鼻涕眼泪混到一起的许国,好整以暇的拿着一张手帕擦着手上的鲜血,缓缓的道:“许大人不愧是朝中高官,脑子倒还清楚。若在平时,在下定要想办法结识大人,只不过现在不行了,在下受人所托要你性命,今夜就是你的死期。”其实哪里是许国脑袋清楚,只是他想起今早觉心报信的事情而已。

许国见辛明抬起手来,连忙道:“不,不要动手,李全用了多少银子买我的命?我出双倍买回来,不,三倍,哪怕十倍我都出。”

“银子?”辛明冷笑,“许大人将别人瞧得忒也小了,区区一点银子哪值得本法王出手。不妨告诉你这将死之人,李全也不过是我明教图谋天下的一个棋子罢了。说了这么多,你死也该瞑目了。”言罢身形陡然一闪而回,那许国瞪大了眼睛,七窍缓缓流出血来,渐渐没了声息。

那少年只觉眼前一花,回头一瞧,自己的父亲就死在面前,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愤怒、恼恨、痛苦等各种情绪渐渐替代了心中的恐惧,忽然“啊”的一声大喊,持剑朝辛明砍去。他出剑毫无章法可言,只是在身前胡乱挥舞,辛明嘴角噙着冷笑躲开两剑,心中杀意又起,抬起手掌,冷冷的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便朝少年的头顶拍落。

忽然喀啦啦一声响,书房的门被人撞开,紧接着一声大吼传来:“奸贼,看招!”身后劲风袭来,辛明连忙收掌侧步躲开。定睛瞧向来人,只见面前之人好不熟悉,不由得冷笑道:“好和尚,又是你。”正是觉心。

觉心此刻懊悔无比,若是他今早按捺住对许国的愤怒情绪,耐心对其陈述利害,想来就会说通许国,让他举家躲避李全的暗杀;若不是他练功入神,失了警惕,想来也会及时赶到许府,让许家少死一些人。转眼见屋中的少年泪流满面,啊啊大叫着挥剑乱砍,上前一步,一记手刀轻轻斩在他颈后。少年登时浑身无力,软软倒在地上。觉心见此情状,心中悔恨之意与慈悲之念混杂在一起,直堵得他胸中憋闷欲炸,目透寒光望向辛明,咬牙开口道:“明尊就教会了你滥杀无辜?”

辛明哈的一笑:“明尊教我们涤荡世间罪恶,建立光明世界。这许国罪孽深重,死不足惜,我这么做,正是遵从我教本意。”

觉心怒道:“满口胡言。”再不多话,一招亢龙有悔推了出去。他知道,面前之人武功高强兼且招式诡异,是以毫不留手,运起十层功力,招招直指要害,朝辛明攻去。辛明见觉心来势凶猛,亦是不敢小觑,与觉心交手数合,心中惊讶渐增:“好个小秃贼,几日不见,功夫竟然如此精进。”

二人猛打猛攻,四周桌椅壁画都被四散的劲气击得粉碎。辛明运起朱雀焚天手,一招一式均带着一股灼热之气,不大一会儿,就将屋内的纸张书籍都燃了起来。这情景与二人当初在岳阳楼上的打斗好生相似,渐渐的,整座屋子火焰升腾,热浪逼人,二人出招也越来越迅疾凌厉,对了一百余招,仍是不分上下。

辛明见久攻不下,忽然倒退两步,躲开觉心的攻势,瞧着地上的少年对觉心道:“那小子算他命大,今天就不杀他了。许国已死,本法王也不想与你纠缠,小和尚,咱们后会有期吧。”哈哈大笑声中,一转身,穿过火墙,消失不见。

觉心见他离去,连忙提起地上的少年,将他夹在腋下,穿出摇摇欲坠的书房,朝府外奔去。

到了院墙处,一提气跃起身来想要出府,忽然一阵箭雨朝面前射来,其中一根羽箭擦着耳边飞了出去,让觉心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气沉丹田让自己迅速落回墙内。他左右环顾,见不远处倒着一面尚算完好的门板,眼中一亮。先将昏迷的少年用腰带绑在身后,提起那张门板挡在身前,纵身跃了出去。又是一阵箭雨射来,“夺夺”连声中被觉心用门板尽数挡住。

觉心刚一落地,忽觉风声有异,连忙踩着凌波微步躲了过去,但听轰轰两声,地面被炸得泥土纷飞。觉心扔开门板一瞧,正见辛明扬手又发暗器,于是一抬手,使了个天山折梅手中的柔字诀,将暗器回拨,往辛明脸上打去。辛明一惊,侧身躲开,火流星在其身后炸开。辛明见觉心手法精妙,不由赞道:“好和尚,真有你的。”他身边将领怒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放箭。”众兵卒连忙弯弓搭箭,要射觉心。觉心不等箭矢射来,身形连闪,在人群中穿梭而过,一探手,将那将官拽下马来,顺手点了他的穴道,提在手里,高声喝道:“都别动,不然我杀了他。”

辛明笑眯眯的道:“小和尚,少林派门规森严,你还敢犯杀戒?我瞧你可不敢下手。”觉心寒声道:“你可以试试。”对手里的将官喝道:“还不下令让路?”

那将官恶狠狠的瞪着觉心道:“小和尚,你活的不耐烦了?竟敢与义军作对。”觉心探出两根指头,对着将官的眼睛道:“义军?我瞧你们就是贼寇,少废话,不然先废了你一双招子。”

那将官顿了一会,见觉心渐露不耐神色,似乎虽是会对他出手,终于压不住心中惊惧,吼道:“都让开,让他走。”兵卒们连忙闪出一条路来,觉心对将官道:“说不得,要劳烦你跟我走一趟了。”将他提在手里朝城门处奔去,辛明与众兵卒连忙跟上。

觉心跑到城门前,见城门紧闭,对将官道:“下令开门。”那将官恨声道:“小和尚,你若是放了我还好说,如若不然,天下虽大,你也逃不过我们义军与明教的追杀。”

觉心在他身上踢了一脚道:“你此刻生死都在我一念之间,还敢威胁我?快点下令!”

那将官何曾被人这样羞辱过,心中恨怒欲狂,他放声大吼:“开城门!”兵卒将城门打开,觉心目光一偏,见辛明与那个在许府前被自己一掌击飞的黑衣人骑在马上,于是指着那黑衣人道:“你,把马给我。”

黑衣人一愣,觉心道:“对,就是你,快点。”黑衣人朝辛明瞧去,小声道:“法王,这……”辛明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然后摆了摆手:“把马给他。”黑衣人无奈,恨恨瞪了觉心一眼,翻身下马。刚要牵马过去,觉心又道:“不用你牵。”指着一名兵卒道:“你给我牵过来。”这是他怕黑衣人趁机发难,所以选了个武功低微的义军牵马。

那兵卒将马牵来,觉心纵身一跃,骑在马上,把将官横放在马背上,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按着他的后心,双腿一夹马肚,吆喝一声,那马便奋起四蹄奔出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