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逐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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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钟士继贪功败策 沮公予鏖战王佐

于禁这边捡得性命,城中曹操已入危局;乐进挡住麴义,许褚拦住庞德,操自持金马槊截住陈式。溃军有缒城而走者,回大营禀告夏侯惇。惇闻之,大惊上马,亲引众兵将往武都杀去。自本阵去武都十余里,夹山之径,钟会引兵于山上埋伏。会遥见夏侯惇满面怒色,一马当先,令左右引弦勿发,语之曰:“兵法云归师莫截,盖以其志坚,不可直挠;况夏侯惇刚猛无双,逆则必速辱也。”左右恐其不遵审配号令,面有忧色。会乃谓左右曰:“吾宿备十余曹军之旗,自去夺其营寨,功当甚于此也。”及夏侯惇已去,指挥三军,打起曹魏之旗,往曹军本阵而去。

守将夏侯懋意惇去而倏返,乃纵马出寨,候曰:“父何以折归乎?”钟会一马当先,窜出阵外,大笑曰:“汝材力短薄,不齿为汝父也!今日必诛之。”挺枪便战。夏侯懋哪是钟会对手,战了七八合,为之一枪搠于马下。曹军见主将身死,顿时大乱,主簿杨修,乃故太尉杨彪之后也,见左右溃乱,乃登高台呼曰:“覆旗!覆旗!”监军夏侯威亦登台指挥。钟会闻杨修言覆旗,心中一惊,恐怕曹军乃是佯溃也,喝令左右,以弓弩乱射,不敢入内。曹军猝袭而乱,然毕竟九战之师,各自镇定,结阵自护。会懊恼不已,乃令左右强攻入内。夏侯威毕竟兵少,仓促战了一阵,领左右自后营退却。

钟会清点粮秣兵仗,令传骑白审配曰:“钟会以奇谋夺曹军本阵,冀都督能坚执以战,必能前后夹击,诛此丧家之犬。”传骑方发,不及两刻,钟会闻寨外鼓声震天,急领众兵将出营备战。北视而锱铢弗见;南侧反却烟尘滚滚。俄而山林中冲出一将,手持银枪,喝曰:“竖子安得造次!”正是臧霸、于禁一支。钟会见于禁生还,知韩遂、淳于琼必败,乃切齿怒骂曰:“老匹夫坏吾大事!”纵马而出,与臧霸战了十余合,顾四下里曹军漫山遍野,心中惶恐,虚刺一枪,反身便逃,令左右放起火来。火借风势,曹军大营登时化作火海,袁军乘臧霸等滞留救火之隙而走。

武都城内,沮授眼见麴义得势,眼见左右士卒拿下曹操可望,忽闻南门外一阵大乱,正乃夏侯惇攻城甚急。守将贾逵曰:“夏侯惇轻骑长驱,无攻城之械。汝等善加防备,勿令其蚁傅!”却见夏侯惇亲下马,持斧砍倒巨木,令数十碎浪骑束于马上,急趋而来;及近,猛然勒马,那巨木余威未消,正撞城门。门楼上士卒只觉天地震动,竟尔立足不稳;台下夏侯惇已然一马当先,杀入城内。授见功败垂成,不由得仰天长叹。麴义方刺倒乐进座马,见夏侯惇纵马直突而来,大惊失色,倒拖盘龙逆鳞枪,回马便逃。曹操见夏侯惇临危来救,吓退麴义,不由得放声大笑。乐进跌倒于地,左腿断折,顾不得痛,大声谓曹操曰:“麴义诡计多端,主公不可不防!”话音未落,只见麴义猝然旋身,抬手便是一弩。乐进不及多言,拔出剑鞘,望操座马爪黄飞电掷去。操亦醒悟,俯身躲闪,一勒缰绳;爪黄飞电前身耸立,马颈中箭;那箭去势未停,贯颈而出,透介而入,正中曹操左肩,没镞一寸有余,将曹操射倒下马,旋而立起,左右残兵重重围住。麴义见不曾射死曹操,亦太息一声,恨然曰:“天不亡彼,三军愤恨!”转身退却。沮授等预先迁出城中士女,今见势不利,亦鸣金而退,令士卒四下放火,烧毁武都,以遏曹军。

操跌坐于地,左肩血流如注,然恍惚若不察。军医救走乐进,操自折箭杆,使许褚、夏侯惇上前扶之,乃语二人曰:“左传云斗越椒汰辀及鼓跗,著于丁宁;太史公又云李广中石没镞。孤始不信,今日观彼麴义,可知其为真也!匪用其良,复俾我悖!”忽又放声大哭,抚爪黄飞电曰:“卿与孟德征讨天下,屡立功勋;虽无五大夫之封,亦不得黍豆之享,以终天命乎!悲哉!”乃整顿兵马,退回本阵,葬治死伤。是役也,虽保曹操、于禁、乐进等皆不死,然大军死伤四万,夏侯懋以下将官战死者三十余人,粮草辎重,大半见焚,操亦身受一矢,士气大衰。操悔曰:“孤不听元让忠言,以致此失。幸奉孝遥知于百里之外,文则忘身于生死之间,元让、文谦拼死一战,侥幸得脱,岂敢忘之!”操赐于禁、夏侯惇、乐进等蜀锦五百匹,食邑各加一千户;时郭嘉沉疴婴体,留驻阳平,操亦遥馈以蜀锦一千匹,加大功田之赏;麾下将士奋战者皆有赏。

审配闻沮授、韩遂、钟会皆败,乃唤入众将,怒目而不言。众人皆惶恐。配曰:“如此好计,止杀一夏侯懋,直如暴殄天物!若钟会舍出性命,停夏侯惇一刻之时,则曹贼焉有命在!不遵将令,擅自移师,致曹贼夺路逃生;复谎报冒功,有欺上之罪。论败军之责,皆在汝一身!”令左右将钟会推出去斩了,众将纷纷上前求情。会亦叩首曰:“若非韩遂抵敌不住,会据守曹军营寨,两面夹击;山道惟直,则非独曹贼授首,夏侯惇等亦无幸理;麴义畏敌如虎,当归同罪。”贾诩曰:“韩遂之败,乃军师不能预察之罪。诩请自罪!”审配怒气少减,重责钟会而退。钟繇闻之,面色赭然,谓左右曰:“会小慧过人,而无大方,是非正道也!”

旦日夏侯惇引军至武都城下,见城内风烟具静,不见兵卒,四门大开;心中惶惑,不敢入城。参军满宠曰:“城内必无伏,可入。”惇信不疑,之城果如其言。惇乃问曰:“伯宁何以察之?”满宠曰:“沮授、贾诩、司马懿,皆好奇而不好正也,自念胜兵不复,故而不敢守;城中纵火烧毁,狼藉遍地,故而不宜守;袁军兵寡,吾等兵众,困守孤城,非为上策,故而不能守。有此三者,可知一二也。”惇拜服曰:“伯宁果然神算也!”惇遣人视察,见仓廪具空,略无烧毁之烬,可知尽已移走;复查彼民居之中,无有焦尸,知彼迁民之速也,乃叹服曰:“袁氏虽然纨绔,幸有如此部属翼助,虽痴顽者尚可盛,无论常人哉!”

武都既克,曹军一路北上,闻袁军望风而逃,直弃了上邦。袁军既退,夏侯渊亦自斜谷撤兵,与本队汇合。杨修谓曹操曰:“袁谭竖子,毕竟怯懦;今日主公若能长驱直入,则破军斩将,易如反掌也。”荀攸在侧,闻言而冷笑曰:“杨公大才,只可赋文,不可统兵。那审配岂是易与之辈!彼退而示弱,孙子所谓让威是也。”操欲渡河而攻陈仓,令曹彰征船。彰回禀曰:“两岸船只,俱为袁军拘拿,无船可渡。”操略一思度,谓众将曰:“西去未远,乃散关也;不克散关,则譬如盗贼抵刃于肋,无以为渡。”操令荀攸假节,携中军大纛,出大道缓攻;自引骑兵自小道夹击。偏将杜袭曰:“贾诩、司马懿等皆鬼谋名士,岂不知专防小径之理?”荀攸笑曰:“彼料定吾等知其谋乎?况吾等兵力充盈,虽有伏,亦不足惧也!”

贾诩令沮授与徐晃伏于关前大路两侧,引重兵设防;令杨阜、高堂隆伏于小径,诫其慎勿擅战;司马懿背城列阵,专待曹军抵达,合力交攻。荀攸引兵既出,斥候报大道两侧,隐有旗角之状,不可细察;攸乃谓左右曰:“彼必有伏焉!然攸之行也,志在迷乱彼谋,后手齐备,何足惧之!”走出十余里,只听道旁战鼓擂动,沮授引大兵杀出。荀攸厉声斥曰:“来者沮公予乎?既知孤大军驻跸,还不早降,以期肆眚!”沮授曰:“汝安敢谮越乎!以授观之,汝双目有神,可谓才气自盈,然霸气不足,更无戾心,有人主之才,何苦屈居人下乎?今郭奉孝病卧川中,汝非程仲德即荀公达也!”顾谓三军曰:“此虽非曹操,然亦乃名谋也,能擒杀者赏千金,进爵三级!”徐晃大喝一声,挥动豪巨斧,直扑荀攸;只见其身后一员虎将飞马杀出,乃典韦也。二人斧若疾风,戟似猛虎,或拎骅骝,或驰越影,两旁军士看得眼花缭乱。后人有诗证曰:

河阴铁蹄竞流星,散关文曲伏重兵。

两将悍魂阎罗畏,万边卷迸鬼神聆。

驱日挥戟终天向,开山裂土分暗明。

绝尘湮影龙虎斗,四海云低岁月停。

二人战了一百余合,典韦稍居上风,然亦不能胜。两旁军卒,亦皆精锐。徐晃将大斧一挥,袁阵中冲出驷冲车百余驾,马皆介胄,前支长枪,轮翼亦有旋刃,势不可挡。雍州之地,皆平阔无垠,战车到处,所向披靡。荀攸等抵敌不住,往谷地退却。晃令驷冲车退,自引本部金斧骑,追杀而去。俄而忽见散关升起黑烟,沮授急鸣金而退;徐晃亲引军殿后,步步不乱,荀攸亦不敢追击。

那边小径上司马懿见四下肃静,令左右慎重坚守。参军许攸曰:“昔山中喧鸣,司徒无备,今俱寂矣,何以惧之如斯?”懿掩声而笑曰:“彼来袭必喑,而虫鸟惊走;故欲自恪,弄巧成拙矣!”俄而果有曹军结队而来,为首一人持金马槊,懿遥指之曰:“彼乃曹操也!故人云本性难移,非谬也!操起家任侠蜉蝣之子,终究不能改轻险之性,今可使汝受教矣!”麴义引弩在手,一箭射去,曹操当即中箭落马。袁军大喜,引左右一起自高阜上冲出。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