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真是一头阴龙
云圣彻底绝望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换了个心境，微微一笑，道：“就看在你长我几岁的份上，你做大哥就做大哥吧，以后要是敢因此欺辱我，咱就拿拳头说事儿。”
“你这可不厚道，兄弟之间动不动就说要动武，岂不伤感情？那算什么兄弟！再说了，我还锁着铁链呢，你不想办法帮我解开锁链吗？”
“感情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云圣鄙视的嘀咕道。
“这不已经是兄弟了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兄弟有难，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敖羿也毫不客气，心想，只要能打开锁链恢复自由，做什么都值得了。
“这是什么锁链，怎么这么结实？我竟然扯不断它。”云圣问道。
“这是东海乌金玄铁，经过玄冥之火锻炼而成的锁链，一般的刀斧剑戟根本斩不断它。”敖羿说到这里，心里一阵酸楚，想来自己命运多舛，小小年纪就被锁在这里，父母不爱，兄弟不疼，可谓悲惨至极。
云圣又想起一个问题，不禁问道：“这铁链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把你锁在这里的？”
听到云圣问起这个问题，顿时悲痛之情溢于言表，他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歧视、唾骂、羞辱、虐待，直到最后把他锁在这个偏僻的角落，无人同情和怜悯。自问他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他要遭遇这些不幸，身为龙族的骄傲呢？而他的兄弟姐妹们无不是受尽家族宠溺，海族膜拜，唯有他处处遭到冷落。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像自己的兄弟姐妹那样享有龙族的荣耀？谁又能告诉他原因。
别人说他是孽种，是灾祸之源，是不祥，可证据是什么？他不甘心，可他太幼小，无能为力，他无时无刻不想快点长大，他渴望能够为自己讨个公道，证明那些对自己有偏见的人是错的。
“龙大，你怎么哭了？”敖羿想着心酸经历，不禁潸然泪下。云圣问起时，他立马转过身去，担心他会嘲笑自己。
“有什么事跟我讲，既然咱们已是兄弟，就要福祸相知，免得到时候你说我不仗义，若有什么仇恨委屈的，兄弟自当鼎力相助，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看着云圣表情严肃，说的自是肺腑之言，心中着实感动，想不到刚才还对自己心有芥蒂、满怀仇恨的仇人，转眼间就变成了有情有义的兄弟，这转折太突然了。毕竟他还太小，不会记恨。
“如果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跟我们倾诉出来，你心里或许会轻松些许。”师傅也很同情敖羿的遭遇，毕竟他也只是个孩子，却被人锁在这里。
“我……”敖羿犹豫不决，暗淡的眸子一一扫过众人。“不知道该怎么讲……”
“该怎么讲便怎么讲，这里又没有外人，婆婆妈妈的像什么话，到底谁让你受了这委屈，告诉兄弟，咱一起去找他讨个公道回来。”小云圣说话不像师傅和师兄那么委婉，却很实在，他性子有点急躁，看不得磨磨唧唧，不过正对了敖羿胃口。
“好，想不到今天误打误撞，能遇到如此对胃口的兄弟，那我也不客气了。”敖羿痛痛快快地道，“这本是我龙族内部的事。其实我是东海龙王敖虞的第十个儿子，原本这是让无论水族还是禽族兽族都羡慕的血脉，可是不知何故，我出生那日，天生异象，海中族类忽然变得犹如没头苍蝇，躁动不安。珊瑚上长出海灵芝，龙血草长成了大树，珍珠化作石山，晶莹璀璨……这些不说了。可恨的是，我父王看到我的第一眼，他就浑身颤抖，目露凶光，只听他嘴中嗫嚅，`这是个不详……不详…’”
“也许你父王有什么误解。”师傅插话说道。
敖羿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不是误解，根本不是！当时他嘴中念叨着｀不详’二字，一下子变得万分失落、失望，它再也不说一句话，摇摇晃晃的就离开了母后的寝宫。后来他传下旨意，说我是不详龙种，会为海族带来厄运，即日起剥夺了我的龙子身份，待我成年后逐出龙宫。我完全不能理解，可是我得不到任何解释，我的母亲有时候见我痛苦，会安慰我说：｀不要记恨你父王，他也是迫不得已，他是在保护你！’这是在保护我吗？有这种让人生不如死的保护方式吗？我完全不能理解。
“而我的哥哥们不得不遵守父王的旨意，他们不同我说话，不同我玩耍，不同我一起修炼，甚至看见我就转身走开，整个东海仿佛都把我当成一个陌生的存在。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那时的我幼小不懂事，总是闯祸，我父王就会命令海神将用火磷鞭狠劲的抽打我，每次都把我打的遍体鳞伤，每次我都会在疼痛中昏死过去。”
“你这父亲也忒狠心了，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云圣愤愤的说道。可是那句是不是亲生的倒是让敖羿很不高兴，这像是在骂他是个杂种，不过他也没有发火，只是瞪了他一眼。
“别插嘴，听敖羿说下去。”云彬提醒了一句。
敖羿接着说道：“有一天，我叔父敖甄带着他的儿子来到东海，这本与我无关，可是那天我正在海中练习枪法，他的儿子突然闯到我跟前，随口就骂我说：｀你就是那个不详的东西？’我一听当时就恼火了，可是我强制自己忍住了，没有发作，可能是平时挨打挨多了，学会了忍耐。可是他不依不饶，指着我就是更厉害的羞辱，怪我冷落他，没有答他的话。我当做没听见，深吸了口气，埋头继续修炼。可是他更不高兴了，竟然猛地一脚朝我踹来，把我踹飞出去几十米远。我没忍住，喷出一口浓血，刚爬起来，就看见他怒气冲冲的朝我而来。他飞起一脚，又把我踢飞出去，这次我早有准备，没有再喷血出来，可是浑身疼痛，躺在地上都不想再爬起来了。他可是比我长三岁啊，力量自然比我大的多。｀你这个不详的东西，敢不答我的问话，就是宰了你，伯父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他一脚踏在我的胸口。｀伯父说你是孽种，会为我龙族带来灾难，留你成为祸患吗？’他说话的同时，脚上的力量很大，压的我快喘不过气来，那时我在想，我就这样死了算了。可是，只听他嘿嘿直笑，｀一个不详的孽种，说不定还是个野种呢。’我顿时非常愤怒，我是野种吗？我不是野种，我是龙族的第十太子，谁也不能说我是野种。我奋力想挣脱他的控制，可是他的力量很大，我只好变出本体，然后朝他搏杀过去。当时我心中有一个念头，我要杀了他。很快他也变化出本体，他是一头赤焰黄金龙，而他因为年龄比我大，本体的体型就比我大很多，我们缠斗很久，我始终被他压制，无法取胜。眼看他占尽了优势，又开始辱骂于我，我悲愤交加，不顾一切，幻化出九尊龙首，顿时就逆转了局面，很快我重击了他，把他死死地按在地上。
“我无比愤怒，在怒火的加持下，我扯掉了他的龙鳞，咬掉了他的血肉，他痛苦的哀嚎着，祈求我饶恕他，而我已经失了心智，什么都不能阻挡我杀他。说来也巧，正当我要痛下杀手，取他性命时，我大哥二哥五哥赶了过来，他们一起出手，将他从我手中救走。事后，我吃了一顿火磷鞭子，就被乌金玄铁锁链锁了，过了几天，我父王派鳌鲨将军带着十万虾兵蟹将把我押解到这个地方。唉……你们说，我是幸运还是不幸，或者这就是上天跟我开的一个玩笑，让我生不如死的活着。”
师傅沉默片刻，内心不能平静，在他心中，父母宠爱子女，因血脉相传，可哪有子女刚出生便视其为不祥的。不过世间繁乱复杂，他一个小小的修士，很多事自然看不透彻，但他仍然不信有天生的不详之物，只要教化得当，总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化邪恶为良善的。
只听他安慰道：“莫要失落沮丧，上天无绝人之路，你这不是又有我们相伴吗。”
敖羿顿时心情激动澎湃，只感觉一股暖流蓦然间在心中升起，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被人关怀，不知不觉，滴下泪来。
“龙老大，你放心，有我云圣在，我定会想办法斩断这什么狗屁锁链，救你出去，到时候咱们打回东海，把你那不通道理的老子殴打一顿，问问他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让你受这些委屈。”云圣天生天养，不懂世俗事，体会不到那种伤痛，但他能感觉到师傅和师兄们因敖羿的事而变坏的心情，因此也感知到敖羿经历的苦难。他说出那些话，不是随便的安慰，而是一种保证，保证有一天会把敖羿那不通情理的老子殴打一顿。
“谢过二弟了。”
云圣摆了摆小手，让他先不要谢，毕竟还没动手呢。
“龙大，你真不知道你那老子为什么会称你为不详吗？”云圣又问道。
“有一次我听到我父王与玄武叔叔谈话，好像跟我祖父有关，说我觉醒了祖父的血脉，他们可能担心我会像祖父一样闯下大祸，至于其他，我就不知了。”
“你父亲可真不辨是非黑白，真是个混蛋，你岂不恨死他了？”
“那是当然，我无日无夜不恨他。”
“你既然那么恨他，那你为什么说他是你至亲致敬之人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我至亲致敬之人？”敖羿忽然预感到什么，想掩饰过去，可是云圣穷追不舍。
“不久前咱发毒誓，你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若违背誓言就让你父亲遭最强天谴，万劫不复，你忘了？”
云圣这么一说，大家忽然明白过来，这是多大一个坑啊，所有人心中唏嘘，这也太狠，太坑了吧。明明恨自己父亲，咒他遭天谴，却说成是至亲致敬之人，做人怎么能这么坑呢？师傅和师兄们不禁暗暗庆幸，幸好云圣没有违背誓言，不然可真的是纯粹掉坑里了。
敖羿满脸通红，自觉很是尴尬，方才双方斗的正凶，就要打生打死，多亏了那师徒从中斡旋，莫名其妙就被人拉去结拜，一心想这是技不如人，被人逼迫，心中难免不服气，所以就挖了个坑，等着他们往里面跳。谁能想到，这师傅几人个个热心肠，对他是关怀备至，对其遭遇更是同情愤慨，他小小年纪，本就单纯，况且多年的不幸遭遇让他无比渴望得到别人的怜悯和关爱，这一会功夫，他就对师徒几人倍有好感，因此当谎言被戳破，顿觉尴尬和羞愧。
“我刚才跟大家开了个玩笑，但我绝对诚心与师傅和师兄们交好，想我平日里都没有朋友，难得遇到知心之人，还望师傅和师兄们宽恕。”敖羿面红耳赤，羞愧的挠着脑袋。
“你可真是一头阴龙啊！”云圣愤愤的说道。
“敖羿师弟，你这玩笑差点让我们都遭了最强天劫啊。”云亭小声说道。
“唉……幸好云圣师弟英勇神武，没把我们拖入最强天劫的坑里。”云松长嘘短叹的说道。
“我怎么会把你们往坑里拖呢，我这么英雄盖世，侠肝义胆，聪明伶俐，赤诚一片，老天公金睛火眼定乾坤，他怎么会看不到。再说，我就师傅和师兄们这么些亲人，推了谁下火坑也不会推你们啊。只不过，我真想殴打他一顿，打不死他也要打个半死，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云圣一席话说的大家唏嘘不已，可真能吹牛，能给自己脸上抹金，这小小年纪咋就这样了呢？看来坏孩子真有骨子里带出的天性呢！
不过一说要动手，大家赶紧又劝起来，不管怎样这兄弟都各自认了的，若是再打起来，可真不妥。
“哈哈哈……世间本无恨，相识便是缘，”师傅颇有感概的说道，“不管怎样结局总是好的，一切恩怨随风去，和睦相处又一天，便如此了吧。”
“师傅仁义。”敖羿说道。
云圣翻着白眼，瞪着他。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了。可惜你被锁链所困，不然也到我那道观中，我们也可互相照拂。”师傅转过身去，又对徒弟说道：“徒弟们，若你们他日修行有成，定要想方设法解救敖羿出来，也算延续今日缘分。”
敖羿感激不尽，当即，跪在地上给师傅叩了三首，师傅赶紧扶起。
“师傅大德，令敖羿动容，敖羿在此拜谢师傅和师兄们了。”敖羿又要跪下拜谢，被师傅及时拦下了。
“师傅放心，龙大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云圣身上。”
云圣如此说，师傅算是放心了，这些弟子中，这个拥有先天神力的小弟子给他的惊喜太大了，他都有点开始毫无理由的相信他了。这毕竟是凡人与神仙的差距。
敖羿也感觉到，这个看似只有五岁的小子可不简单，他神龙族天赋绝顶，无论哪个年龄段，不管哪个修炼层次，都少有对手，尤其是他变化出九尊龙首，更有战天斗地，横扫六合八荒的气势，可是还是败给了这个只有五岁大的小屁孩。虽然他一度嘴硬，说自己脚缚铁链，行动不便，阻碍了他发挥，其实他心里清楚，即便他行动无碍，也不是云圣的对手，要知道，他们缠斗许久，他可是始终应对自如，不见真气有所损耗，这让他相当忌惮。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云圣吞噬了方圆千百里地的天地灵气，达到了凡人数千年也不能达到的境界，这还不算老银杏树献祭的数百万年道行。所以他对云圣抱着极大的希望，这个兄弟很可能给他带来惊人的造化，真可能解救他出困。当即他对云圣抱拳感激，云圣也学着有模有样的还礼，二人言语片刻，也就不再客气了，毕竟都只是半大的孩子。
“好啊好啊，如此我也就安心了。徒弟们，咱这就回吧。”师傅说道。“那我们便先回去，日后让云圣再来看你。”
“那好，师傅保重！”敖羿挥手告别。
“等等，还有一事。”只听云圣忽然说道，同时俯身抱起两只鹿崽。“咱这俩兄弟得你管吧，喂奶舔毛，你看着办。”
“啥？”还要舔毛？敖羿当场就头晕了。
“二弟，你看我这里水草倒是丰盛，可是没有一只长腿的，我又被锁着，上哪儿找奶去？”
“那我不管，谁让你嘴馋。”他这是余气未消？
敖羿无奈，只得望着师傅和那群师兄弟，心想只有他们能解决这个问题了，这小屁孩多少不会讲道理。
“师弟，敖羿说的也对，他被锁着，行动不便，还是师兄帮忙照顾它们吧。”大师兄说道，然后就让云亭云松去接过鹿崽。
“看我师兄多好，哼！”云圣一扭头，向前走了。
其他师兄们也都陆续同敖羿作别，跟上师傅脚步，回道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