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纵然情深 却是缘浅

在名贵的龙涎香袅袅升起的烟雾当中，汝安皇帝低声絮语，双唇在不停的翕动。

距离隔得太远，仿佛一切都被消音了一般。端着药碗的小太监，踯躅着，只盼望皇帝的双唇不再翕动，免得药汁凉掉要遭老太监的责罚。

不知多久，那个跪在地上一身白袍的俊秀男子终于起身，清亮的声音响起：嘉鱼知道了，这一切定能如皇上的心愿。

汝安皇帝低垂的摆摆手，似乎是累了，太监走近了一点，皇帝的声音有些苍凉，有些悲伤的说：你知道的，什么家国啊，天下啊，我都不念的。

朕想要的是人心，你知道的，就是一人心而已。

皇帝目光灼灼，似有期待。

那个叫嘉鱼的男子，慢慢起身，似乎若有所思，却终是不为所动，右脚伸出一步，踏出了那座辉煌的，尊贵的清凉殿。

他的身后是一声悠长，失望的长叹。

傍晚的朱雀大街的上方，是一大团一大团的红色火烧云，红色的血红色的。

鲜红如人血的火烧云，浓烈得似乎要将这个腐朽的王朝和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白衣的沈嘉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细长的眉眼微微上挑，眼神里除了不为所动便是轻蔑。

不知何时起，整个帝都突然间开始流行起一种游戏来。

贵族从马车上扔下一把金豆子来，贫穷的百姓和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便跟在贵族的马车后头争先拾捡。

美曰其名，拾金丸。

正待那些可怜人正捡得开心的时候，贵族的马车悄然朝前疾驰，斜斜的拐了一个弯。

打马的小厮手一挥鞭子，重重打在马上，拐过弯来的马朝那些拾金丸正拾的开心的人群疾驰而去。

一个姑娘尖叫起来，原来打马的鞭子也波及到了她。

挥舞的长鞭子打掉了她胸前的衣结，一时间男人的口哨声响起，打马小厮淫。邪看着那女子狂笑。

刹那间，躲避不及的可怜人便血肉模糊的惨死在车轮底下。

凄厉的惨叫声和哀嚎声掩盖住了朱雀大街上的繁华。

坐在马车里的贵族从绣金的锦袋里又掏出一把金豆子来撩开车帘朝前扔去。

逃出生天的人们，看着马车前不远发着金光的金豆子，眼里闪烁着贪婪的欲望。

似乎还想上前跃跃欲试，全然不顾马车轮子上残破滴血的血肉，和那些绝望的哀嚎。

终于那些可怜的人们再次低下了卑贱的头颅，暗自庆幸着又将那些金疙瘩紧紧地攥在手中，据为己有。

才停顿不久的马车又再一次从他们的头颅上碾过去。

惨叫声又一次凄厉的响起。

长身玉立的沈嘉鱼，冷冷的看着这刚刚发生的人间悲剧。

他其实是这个残忍游戏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发明的游戏，怂恿着帝都的贵族公子们，在他们之中传达开来，成为一种流行。

人命至贱。

沈嘉鱼看着这座拥有辉煌外表，实质上腐烂进骨子里的皇城，冷笑着想：毁灭吧，这一切，都毁灭掉。

他给的爱，他承受不来，承受不来，便是恨意，便要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