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是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我们永远无法想象，在一个被男人摸个手都能找警察叔叔主持公道的世界待了二十几年的秉公守法的公民，突然到了这样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地像收割稻草般去收割人命却不会受到法律制裁，甚至还能因此加官进爵的世界，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伊一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眼前的境遇？于是顶着一张面瘫脸，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从小到大，她最大的伤痛也就是不小心割破手指。眼下，却有真实的无处不在的疼痛提醒着她，她还活着，又让她恨不得立刻死去。伊一努力适应着浑身的疼痛，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无数，连呼吸都疼的痛。她用尽力气终于让自己从趴着转为躺着，歪着头轻轻小心翼翼地呼吸着。闯入眼前的景象让她恨不得自己永远趴着不曾动过——满地都是尸体，残臂断肢，横七竖八的尸体，汇聚成河的血流，散落满地的包袱……

恐惧和震惊汇成一股强烈的寒流，流进伊一的四肢百骸，伊一瞳孔涣散着，心被恐惧狠狠揪着，她想抬手，想动动脚，想要爬起来奔跑，逃离这个可怕的人间炼狱，可是她做不到，她清晰地感受着血液被冻住，四肢仿佛有千斤重。伊一恍惚间想起自己曾在书里看过，人类在早期的原始生活中，当遇到危险的时候为了规避危险会出现暂时的冻结反应，一方面可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开天敌的注意，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积蓄足够的力量做好逃离的准备。所谓冻结反应，描述的大概就是自己如今的状况吧？她努力压下内心的恐惧，细细感受着自己的四肢终于逐渐地回暖，她试着动动自己僵硬的四肢，在确认周边没有危险的时候才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不错，就是爬，四肢并用的爬。

狠狠攥紧了手心，伊一强自镇定心神观察四周的环境，用痛觉压制翻涌的恐惧，努力催眠自己不去看那横尸遍野。放眼望去，可以看出此处大约是某个乡间的小道，再往前一些就可以看到一条进山的小路，大概是为了躲避土匪，那些难民拼了命地往山上跑去，也不知最后幸存下来的能有几人？为了躲避危险，伊一思量片刻，步履蹒跚地进了山，却不敢进得太深，只走了一小会儿便停下，找了块路边的大石头遮掩着歇脚，一遍遍地理着自己一团乱麻的思绪。

假如那些拿刀的人是土匪，那么他们的老巢必定在山里，难民不会还傻傻的往山上跑，何况，自己隐约听到的求饶里，似乎有“官爷”二字。再说那些官兵的服饰，虽然不像电视里的古代军队那样一身戎装，却似乎也是整齐划一的？只是因为他们大多浑身尘土飞扬，所以被伊一不小心忽略了。

一般来说，正规国家的军队讲究收服民心，大多纪律严明，可这批官兵却烧杀抢掠，那是只有在战国和魏晋时期的混战年代才有的吧？今天自己遇到的，虽比不上屠城那样的惨烈，却也几乎是屠乡了。

这是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伊一不得不接受眼前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