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妈妈
第七回花妈妈
一个浓妆艳抹的戴花妇人领着两个绿衣绿帽的男子往这里走来,看上去倒也算是熟门熟路的。
“你们好好找找,这丫头,也太不讲信用了,回头一定饶不了她。”
这三人就好像目中无人一般,妇人瞟了瞟两位陈先生,从头到下打量了一下:“你们就是新来的教书先生吧,长得都还挺俊俏的,要是这里粗茶淡饭不舒服,可以到我花船去坐坐,妈妈一定给你们打折。”
“你这老鸨子好大脸,离我们远点,这是学堂,读书识字学礼之处。”世倌说道,他故意把学礼说得响响的。
“妈妈来这里做什么?”陈四却笑脸相迎。
“当然是找我们家的姑娘,花了那么多时间调教,妈妈我人善,没有亏待她,可她就那么几天还躲着不接客!公子呀,你说有没有道理。”
“当然是没道理的。”陈四说道,“这人讲究的就是诚信,就算是青楼女子也不可以言而无信。”
陈世倌拉了一把陈四,轻声说道:“大哥,你没看出来这个老鸨是来找洛儿姑娘的?”
“这又怎么啦?花船上好吃好喝的。”陈四大声说道,“姑娘,你还是早点跟妈妈回去吧。”
“你说的是人话吗?”洛儿在房里回应道,“花妈妈,我想陪我姐姐,不想见客。”
“你一年加起来才来二三个月,还躲着我呀,鬼老道可说得很明白,前些年妈妈我也没少在你身上花银子,这几天你得空了,我才让你回花船的,你还躲?何况你只是做个清倌人,这上床陪客的事都不用做。要不是这接了大生意,我这里缺人手也不会来请姑奶奶你回去。”花妈妈说道。
“妈妈,本来我想陪姐姐来着,求妈妈宽些时候,总不缺我一人吧。”洛儿的口气软了。
“傻姑娘,今晚花船人手不够,有大主顾,要不然妈妈怎么会来请你呢,你要知道妈妈的心本来就软。明个早上,你也可以过来看你姐姐呀。妈妈派三儿送你。你快开门呀……别躲着妈妈……”这花妈妈的脸变得真快。
门开了,洛儿出来了,婉儿拉着她的手,却在流眼泪。
“你们在说些什么?怎么哭成这样?”陈世倌上前说道。
“姐妹之间的悄悄话,告诉你做什么。”婉儿说道。
花妈妈的眼睛却在婉儿身上打量起来。
“呀,这真是大家闺秀呀,我们洛儿丫头装也装不像。”
“妈妈,你别打我姐姐的主意,当心我剥了你的皮。”洛儿说道。
“你哇哇什么,这是女孩子能说的吗?你要记得,只要你穿一刻钟女装,你就是我花妈妈的丫头,那言行就要像个淑女,可千万别丢了妈妈我的面子。”花妈妈说道,“走吧,明早也可以过来。”
婉儿拉着洛儿的手慢慢松开了,洛儿被人跟着走向了码头。
“你妹妹是花船上的姑娘?”陈世倌问道。
“你都看见了,问我什么?”婉儿似乎生气了,“你如果嫌弃我,就早些说,不用陪我逃亡在简陋的竹屋里,我也好进宫当娘娘。”
“当什么娘娘,”世倌也生气了,他的手指指着陈四,“难道你想有那么老的儿子呀。”
“乒乓!”婉儿躲进了屋子,一把关上了门。
陈世倌无处出气,却使劲用脚踹椅子。
“踢这竹桌椅可比踢奴才好用,不会出一点声,我看你的脾气不比我小。”陈四又来一句。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能不能说些好听的。”世倌正想找人打架,但是知道打架是打不过的,但是吵架应该没问题。
“这样吧,你自己到芦苇荡中静坐一下,我呢帮你说些好话,回来的时候包你满意,公子爷,这样如何?”
“你什么人呀?”世倌说道,“脸变得那么快。”
“其实我就是京城一个小混混,装大爷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大爷,其实,我很惨的,秀才没考进,在京城给人轰了出来,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样吧,公子不嫌弃,我给公子做个跑腿的。”
“我看你服侍人水平也差劲,以后对我尊重些就好了。”陈世倌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不被人牵着走了,不免洋洋得意,于是抖了抖衣服,走出了竹屋,竹屋外面是雪白的芦苇荡,夕阳西下,湖水倒影自成一趣,心情好,那风景也格外好,坐在水边直到看着太阳跃入了湖中,他才又抖抖衣服回来。
外屋的竹子编成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看来罗三嫂已经来过了,可是外屋没有人,内室门虚掩着,床上一塌糊涂,那书丢得满地都是。一股不好的感觉在陈世倌心中升起。再看内室里这对男女衣衫凌乱。
“你们在干什么?”陈世倌说道。
“我们在找东西。”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你不要多想……”陈四说道,“我们真是找东西,只是不巧,刚才竹屋里有鼠,我们又捉了一回鼠,所以狼狈了些。”
婉妹是大小姐也就罢了,陈四竟然不知道整理,这要是做自己的下人够呛。
“找东西?捉老鼠?”陈世倌说道,“老鼠自有猫来追,哪有你们这样找东西的。是不是陈四你想占我娘子便宜?”
“我哪有那个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我肯,婉儿姑娘还不肯。”
世倌再看婉儿,婉儿坦荡荡的样子,反而觉得自己是小人了,于是连忙赔礼道:“婉妹,我……我……对了……找过的要和没找过的分开,找什么书,我帮你们。”
“我刚才在外面翻书,发现了地上有半张纸,只有小半张,我想找找还有没其他的。”陈四说道。
“那些不能给婉妹看的书,你放哪里了?这纸条要是随意散落,早让风吹走了,这纸多半是昨个书里掉出来。”陈世倌问道。
陈四摸着自己的头说道:“我这脑子就是不好使,以前父……父亲说我,我还不服气,那书在外屋我们睡榻之下。”
“那纸上写了什么?你们找得那么起劲?”陈世倌说道。
“纸上就几个字,杀张、还有就是府银三。”陈四说道,“原本觉得没什么,有个杀字就不太对劲。”
“你太较真了吧,这人家做书签的废纸,随手写几个字又如何?”陈世倌说道,要说随手把没用的纸夹在里面做书签的事,自己也没少干,这家伙也不知为什么大惊小怪。
“世倌哥哥,我觉得四爷说的有道理,你想想要是真是命案怎么办?”婉儿说道。
陈世倌刚平静的心又不舒服了:“你怎么帮外人说话,他就是一个混混,他混混还想管什么事不成?”
“世倌哥,你怎么啦,心胸怎么那样狭窄,混混怎么就管不了闲事了,何况是命案。”婉儿板了一个脸。
“还有……还有……”陈四似乎一直不在听他们说什么,就一个劲在外屋的箱子里翻。他翻到东西了,但那只是一张小碎纸,纸上只有一个字“万”。
“婉妹、四爷都吃饭吧!饭都凉了。”陈世倌说道,“哪有杀人把证据放在书里的。”
婉儿是大小姐的脾气,那陈四也不能真把人家当下人了。
剩下的书都翻遍了,于是陈四坐了下来:“这箱书是哪里来的?”
“强盗抢来的呗。”陈世倌说道,“他们是强盗杀几个人,很是正常,杀人对于当官的也不是什么难事,皇上还不是想杀谁就杀谁。这纸条上有杀字又如何,不管我们的事何必牵挂在心。”
婉儿放下了饭碗,板着脸说:“让你这种人当官才是昏君,你这样的德行如何为人师表?”
“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这当今的官有什么好做的,官场贪腐成风,明君却天天想着江南美女。”陈世倌说道。
“你们两个斗够了吗?”陈四说道,“斗够了吃饭,我要静静,别那么吵。”
婉儿干脆就撇下了碗:“两人都不是东西。特别这个陈四……一会冷一会儿热。”转身又躲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