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钱师弟
第十二回钱师弟
来人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手拎一酒坛，一手拿着根打狗棒，秋日的傍晚已经有凉意了，不过他赤着脚。脚底板当然黑乎乎的。
“别进来，我出来到屋后芦苇丛中去谈。”陈四说道。
“大陈先生原来是嫌我脏呀。”岛主说道，“你们有钱人家的公子爷全这个样，昨日师傅说你是我大师兄，有个爱干净的癖好，我当时还不信，看来还是不进屋了，外面坐着透气。”
“你？你是我同门师弟……难得呀……你排行……”陈四有点吃惊。
“岩师兄，师门排行本是一，只是师傅收了你，我只能排二了，师傅行走天下，黑白两道行走，我要不是给他老人家面子，昨晚那姓年的汉奸早就被我宰了。”岛主说道，“在下单名坚。”
竟然说自己本是一……自己可是幼时就拜了师的，只是因为那罗道士也许是敷衍，自己师傅又多，不与他计较，只是此人年纪看上去真不大，不过如果他能吹，那说自己是大师兄也不怪。
“师傅广收门徒，我这回来此也不敢报真姓名，我门下也有些弟子混迹于官家，以后望兄弟关照。”陈四说道。
“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何况我们是同门。”钱岛主说道。
陈世倌看他们离开竹屋，走向了芦苇荡，叹道：“今日方知原来官匪是一家，我在纳闷朝廷怎么也剿不清水匪。看来也就是糊弄皇帝老儿的。”
“你说什么？”在边上绣花的婉儿站了起来。“你书读到哪里去了！匪？你难道不是匪呀。还不去后面烧点水，给他们送去，外面冷，等会让岛主洗脚后进来坐。”
走过竹子搭的栈道，就是岛上唯一的一座竹凉亭，芦苇荡竹凉亭里的两把竹椅子还放着，洛儿来的时候很喜欢坐在此处与婉儿聊悄悄话，钱坚正要坐下。
“师弟，这两把椅子坐不得。”
“我累了，怎么坐不得，难道要坐地上？”
“这椅子……这椅子是姑娘们坐的。”
“那又如何？”岛主很是奇怪。
“我……我怕污了那椅子，姑娘们怪罪，你闻闻椅子上还有余香，我们就席地而坐吧。”陈四说道。
“什么香味？”钱坚好奇问道。
“洛儿姑娘每次来的时候，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好闻极了。”
“洛儿无非是一花船姑娘，又不是什么神仙，她身上的无非是脂粉味。大不了嫌我脏就等我走后，用水洗一洗，”钱岛主说道，他一屁股坐了下去，“岩师兄，喝酒不？这是好酒。”他把身上的葫芦取了下来，那葫芦上还有黑指印。
“不喝。”陈四说道。
“师兄还真是以衣取人，嫌我的东西脏？”岛主说道，“你要是就这种态度，我们怎么聊？不知你找我做什么？”
“那你也不准贬低洛儿姑娘，她虽没婉儿那么漂亮，但……”
“我哪里贬低洛儿了，我只是说实话。钱洛儿只是花船上一粉头，千人抱万人搂。”
“我相信洛儿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她只是身不由已而已……”
陈四说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维护洛儿，自己不是想获得婉儿的芳心吗？
“说正事，小爷没有那么多时间……”钱岛主提醒道。
“我想知道你们这箱书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一个回京的官员，我可不管是什么人，对了，书上有印鉴，你要知道这干什么？”
陈四犹豫了一下，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纸卷，就是写着“杀张知府，取银三万两”那张纸。
“我识字，让我看看。”一只脏手过来了。陈四连忙放开了手，那手实在脏：“你小心点……指印别留上去。”
那小乞丐把手缩了回去，探着头：“这是条大鱼，我也觉得，于是今天去了趟镇上，了解了这个官员的信息。”
岛主竟然已经去了解这件事了，这让人吃惊。
“小乞丐不惹人注意，只不过这些消息也是些二手的，我安插在镇上的眼线说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正式的官员，不过是一个三流师爷，就是给当官的做下手的读书人，姓陆，人品不怎么样，以前在山西做幕僚，我呢就是劫了点没用的东西，这回功课没做好，以为他箱子里有东西，拿了东西，我也没绑肉票。他的银钱走的是另一条船，如今他已经离了我的地盘，实在可惜了。”
“我觉得他身上有命案。这样的贪官放走了，实在可惜……”陈四说道。
“师兄，我们做事也是有原则的，这杀人要有真凭实据，你那只是猜测，我记起来了，他这回好像是去赴任，说是肥缺，江南地方富庶，回去的时候才有的捞。我……”岛主没有再说下去。不能说了，虽然这个人是师傅的徒弟，但是说话不能尽说了，何况他名义上虽是大师兄，但是师傅并不信任他，要不然他的武功也不至于在很多人之下。
空气似乎凝固了，他不信任自己，陈四已经感觉到了。
“岛主，洗个脚进屋去谈，这风有些凉了……”世倌端着盆水过来了。原来婉儿看风大了起来，说要去请两人回屋谈，于是打了水要送过去给那岛主洗脚，世倌哪能让小脚的婉儿做这种事，于是主动替她拿着脚盆过来了。
“我不洗了，这酒留给你。”岛主说道，“师兄嫌弃它，陈公子不要嫌弃，10年绍兴府的好酒呀。我可不敢让举人老爷为我端水洗脚。”那岛主跳到了水面上，从那浮萍之上掠过，站在了小船之上。
“师兄说的事，我会留心的。告辞了……”小船上的船夫划桨离去了。
看来他不想与自己为伍，陈四暗暗骂了声：“什么东西，无非是个混混，还弄脏了我的椅子。”
“怎么了，四爷，他哪点惹你了？”陈世倌说道。
什么地方？怎么说呢？
“这是什么人，他就看不起洛儿姑娘。他自己这个德行……”
“难道他是洛儿姑娘心里的那个？”世倌问道。
“我哪知道，就是我心里不舒服，想发火，这个臭乞丐的东西最好不要。”陈四说道。
“那这地盘也是他的，你还要呆吗？”世倌呛了他，“说不定那洛儿姑娘还真是他的心上人呢。要不凭什么人家帮我们。”
“他看不起洛儿，怎么可能是洛儿的心上人，举人老爷，你也太扯了，不过是个破乞丐……”
“那洛儿也许是他的手下。”世倌说道，“岛主看上去倒有点霸气。”
“洛儿也应该是他们一伙的。”陈四突然想起来了，那晚，他觉得她不是弱女子，她会武功，这花船……
“本来就是一伙的，你可真麻烦。”婉儿说道，“是你说要找岛主的，人家还好心给你带酒来，你却一点不给人家面子，要是我也懒得理你。你别拿我妹妹做借口。”
“先生们，吃晚饭了！”三嫂来了，她提着食盒。她把食盒里的菜都摆了出来，菜永远似乎不变，鱼虾为主加上一小碟蔬菜。
“这酒香呀。”三嫂说道，她发现了桌子上的酒。
“岛主来过了，他带来的。三嫂要不喝上一杯。”陈世倌说道。
“那哪成，这是贵客才能喝的。”三嫂抿了抿嘴。婉儿立马倒了一杯敬给了她。她笑眯眯地接过喝了下去。
“姑娘真是好心肠，谁娶了你，谁就有福了。”三嫂说道。
陈世倌不乐意了，一把抢过了酒杯：“婉儿是我未过门的娘子，你瞎掰什么，什么人都别想抢走她。”他突然想到一个人，觉得除了这个陈四，好像那个钱岛主也不……好还有个洛儿，不，他也没轻薄过婉儿，看上去应该没有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