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风华绝代
思维有些混乱，神智偶尔清醒。我的眼睛再也无法分辨现实和幻像；我的耳朵再也无法听清真实的言语；我好像掉入了时间的漩涡，再也无法弄清自己是谁……
可是幸好，我抓住了他的手。我知道欧阳就在身边，我能够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这是唯一让我安心的源泉。我深深相信，他一定会救我。
可是幻像还在继续，恐怖依旧上演。那个女人的声音从未消失，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还在微笑……“来吧！”她的唇微微张合，依旧温柔的向我诉说……
“心の，心の！”耳边开始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他，是那个竹林里的人，他在呼唤我。是他吗，是他吗？梦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只感觉到一滴清凉落在手背，我渐渐看清眼前的一切。
“项亦辉。”我好不容易唤了一声，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他的样子依旧，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眼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他伸手抚过我的脸——红色的？不由自主抚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脸上的血泪早已湿透了衣襟？
“你终于醒了。”欧阳长吸一口气，轻轻拥抱住我，“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了……”
“怎么了？”我看着四周，空旷无物，我躺在白色的床榻，唯有欧阳和项亦辉在身边。
“这里是方大师休息参悟的屋子，所以只有一张床榻。我们在这里已经陪了你两天两夜了。你父母那边，我告诉他们你和我一起出去出国旅游了。你放心。”欧阳漫漫说着，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晰，深怕我听不清楚。
“他？”我望着项亦辉，想说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们谈谈吧。是他把你唤醒的。”欧阳看着我的眼睛好久，终于松开了我的手，独自走出了门外。
“心の，你是不是，是不是看到她了？”亦辉逃离了我的目光问。
“你知道？她就是蓝凌吗？”
“应该是的。”
“她好像想杀我。”
“我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知道。”
“告诉我，好吗？”
亦辉低下头很久，“你真的想知道吗？那可能会有些痛苦……”
“我想知道。”我坚定的注视着他的眼睛。
“那好吧。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他抬起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那天，我们在竹林相遇……”
他说着，我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天，天高云淡，我一人误闯竹林。突闻笛声阵阵，清幽动听，于是前往——见一青衣长衫男子立于石上，手持长笛……
那种超然世外的神情，那精致忧郁的脸，那行云流水般的乐曲，让我顿然沉醉。
而后，天空下起了大雨。他看我一人在雨中发呆，于是拿过一边的红伞问我是不是需要帮忙。我轻轻点头，于是接过了那把简陋的红伞，轻轻打开，羞怯的问他是否一同躲雨。
他低头笑过，点了点头……
那之后，我们经常相约见面。我总是托着腮看着他吹笛，他总是逃开我的目光掠过一丝浅笑。他说，我的笑容单纯又美好，好像天空一般纯净。我低下头，偷偷拉住他的手。心里暗暗想：要是就这样永远就好了。
那段时光，单纯而美好。
他告诉我，他是附近戏班主的儿子，经常在这里独自练习。他们戏班的当家花旦是他的师妹，叫蓝凌。只要有她在，每天的生意都非常的好。他经常和我说他们戏班里戏子和客人的有趣事情给我听。在我的脑海中，那是个融洽而快乐的地方。
终于有一天，他答应我偷偷带我去他们戏班玩。
那晚是花灯节，他拉着我的手，穿过人流好不容易走进一个小小的弄堂。那里面灯火辉煌，宾客满堂。正前方搭着一个简易的戏台，掌声雷动，戏子已经出场。只见那花旦身段优美，脚步轻盈，轻轻转头，眉目传情，勾人心魄……
我看的痴了。从来不知道，世上会有如此美的惊心的人！
“这出戏叫做‘风华绝代’，讲述的是貂蝉的故事。那个花旦就是我师妹蓝凌。”亦辉介绍着，眼中流露出骄傲的神采。
“她演的真好。”我莫名的失落。
演出结束后，我终于看到了蓝凌的真面目。面若桃花，双面传情，宛然比戏台上更加美丽。任谁看了都不得不承认，她本人就是真正的‘风华绝代’！
不过，她在亦辉的面前，异常的缠人，俨然还是个孩子。
那之后，我们经常三人一同出游。隐隐约约中，我觉察到她对亦辉有着特别的感情，并不像亦辉说的那样，他们只是兄妹。
“她很依赖你。”我对亦辉认真的说。
“是啊，像个小孩子。”亦辉并不在乎的说。
“她不是个小孩子，她都已经是戏班的当家花旦。她已经到懂得情爱的年纪。”我暗示着他。
“你在想什么呢！傻丫头。她永远是我的妹妹。”他说着牵住我的手。
那时候，我并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份。他们都以为我是某个店主的女儿。而亦辉，还在憧憬着我们的未来。
而这时，发生了意外。一位邻县的少爷偶然看到蓝凌的表演，竟然下聘要娶蓝凌为妻。
那天，我和亦辉照例去戏班看蓝凌练习，却遇上了下聘的少爷。我看那男子一身锦衣，脚踏官靴，俨然是官宦子弟。我有些不安的抓紧了亦辉的手，希望他不要出手。可是他只是浅浅笑过，让我不要担心。我看着他松开我的手，走到蓝凌身边。那个美丽的女孩立即躲到了他身后。那一刻，我攥紧了拳头。
可是，那个少爷没有搭理亦辉，偶然的回头却发现了我。而后，他走向了我，看了我一会，向我伸出了手，“何小姐？”我愣了好久，终于想起——他是曾与我一同读书的将军的儿子，霍立元！
“糟了！”我下意识的转身逃出戏班。只听到身后霍立元的声音，“去，保护何小姐！”……
那后很多天，我都没有去找亦辉。而霍立元，却找上了门。
“何小姐，我听闻你和戏班的人走的很近……不知道尚书大人是否知晓，堂堂尚书千金却和一帮戏子整天混在一起，成何体统。”霍立元挑衅的说。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瞪着他。
“何小姐不要动怒！晚生并无恶意。我只是提醒您，要是这件事被大人知道了……”他话中有话。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怎样才不告诉我父亲。”我直截了当的问。
“很简单，我只是想单独见一面蓝凌。”他突然笑了。
“就这么简单？”我疑惑的看着他。
“那你以为我想怎么样？”
“你，不会伤害她？”
“我爱她，想娶她！我怎么会伤害她呢？”他无辜的说着，“我只是很单纯的想见见她。这个应该不难吧。”
我看着他诚恳的神情，又想到父亲如果知道亦辉，一定会不许我们来往。想了好久，我终于答应让他们单独见一面。
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一面，让我变成了千古罪人……
三天后，我把蓝凌单独叫到了竹林的竹屋里。那天，风很大，竹林沙沙摇动，发出好听的声音。那天，蓝凌一身青衣，梳着好看的石榴发髻。她在竹屋为我泡了一杯清茶，静静的等我去见她。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出现在那的人，竟然是霍立元……
那天，我和亦辉在不远处的竹林约会。他依旧吹着长笛，我依旧默默聆听。却不知道从那一天开始，恶梦拉开了序幕……
“还记得那天，你突然提议要去竹屋看看。结果，我们推开门，竟看到衣衫褴褛的蓝凌独自躲在墙角哭……至今我依旧记得那时她看你的恶毒眼神，带着一种恨入骨髓的痛……”亦辉说着已泪流满面。
“是我……是我害了她？……”我沉浸在痛苦的记忆中，全身剧痛起来。
“心の！”亦辉立即抱住了我，焦急的呼唤着。
恍惚中，我又看到蓝凌那张风华绝代的脸，看到她那双漆黑如夜的眼，充满了怨恨……
然而更让我惊讶的是：迷茫中，我看到自己穿着鲜红的长衫，手中握着滴血的红伞，那身旁的影子——却是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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