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女猎手树女

山谷四面环山，中间狭长，两端开阔，形状类似骨节。山獐所在的位置恰好处于骨节中间最狭窄的位置。四面的山除了树女所在的位置坡度较小以外，其他坡度都达45°以上。因此，史子推测，到时候当他和二子忽然从两个方向猛扑过去，受惊的山獐惊慌失措之下只会本能地从那个坡度较小的位置逃走。到时候就看树女的本事啦！

临近山谷，史子让二子先沿着山脊绕到对面下到谷底，到时听他召唤再开始行动。等二子的身影消失在树丛里，史子这才握住妻子的手，交代道：“到时候你别心急，如果山獐跑得快就让它们跑，不要让它们撞到身上。我们从后面追。山獐耐力不好，跑出一段路就要休息，我们追得上。”

毕竟是第一次当猎手，树女心底原本有点害怕。听丈夫这么一说，她反倒不怕了，回敬道：“不用追，到时候我会抓住它们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史子事先指引的方向走去。史子看着毫不领情的妻子消失在树丛里，心想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摇摇头也走进树丛，往自己预设的位置摸去。

史子再次爬上谷底那棵松树，借着月光张望弟弟和妻子所在的位置，确认他们都已经抵达了。他俯瞰山谷，见两只山獐还在，便静悄悄滑落到地上。

他撮唇发出两长两短的夜枭鸣叫声，然后提起梭镖，一阵小跑，飞跃过溪涧，一边尖叫着，一边用梭镖拍打着路边的杂草，往山獐的方向扑去。另一边，二子也如他事先交代的，在草丛中制造出很大的动静，仿佛十几个人在往这边追赶。

两只山獐果然受惊，惊慌失措之下慌乱地四下乱窜，接着其中一只发出呦呦的尖叫，带着另一只往树女的方向飞驰而去。

史子见山獐果然上当，担心树女一个人应付不了，便交代二子略微放慢脚步，把动静弄得更大一些，自己则放开脚步，拼命往妻子那边奔去。

史子眼睁睁地看着两只山獐一前一后跃上斜坡，领头那只健壮一些的落地后，两只后腿猛力一蹬，借势跃向旁边的树丛，转眼就消失了。另一只落地后，后足滑了一下，结果身体失去了平衡，半边身子倒向一边。就在这时，旁边的树影里猛然响起树女尖利的呼喊，他的妻子猛扑过来，紧抱住山獐的脖子一起倒在地上，从斜坡上一路翻滚下来。

史子连忙冲过去，帮妻子死死地按住山獐的四肢。山獐惊慌之下拼命挣扎。

这时候，二子已经闻讯赶来，从身上解下藤条编制的绳子，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把山獐的四肢捆在一起，直到确保万无一失了之后才四散瘫倒在地上。

史子忍不住大声对妻子说道：“恭喜你，你捕获到自己的第一只猎物啦！”

树女也对自己的壮举很得意，虽然其实主要是丈夫出了大力气才抓住这只山獐的。

被五花大绑的山獐似乎知道大限将至，也不再挣扎，对着天空呦呦地悲鸣着。这时候，山腰上的树丛里忽然传来另一只山獐悲切的呼号声。

树女被它们的呼应感染了，直起身往山腰上看去。只见刚才跑远的山獐又回来了，站在斜坡上对着他们不断地发出哀怜的声音。

树女惊讶地问史子：“它怎么又回来了？”

史子说：“山獐习惯夫妻同行。妻子被我们抓住了，丈夫就回来找它了。”

听了史子的话，树女二话不说就走过去解母山獐脚上的绳子。二子着急了，跑过去阻拦她：“我们好不容易抓住它的，怎么又要把它给放了？”

树女也不搭理，把绳子全解开以后，轻抚着它光滑的脖颈，然后解下脖子上的那串彩石，系到它的颈脖上，松开手，让它走。

母山獐似乎明白了树女的意思，缓缓地走出几步，回过头来向她微微颔首，然后仰头对着斜坡上的公山獐发出一串愉快的呦呦声，小跑着向它跑去。

两只山獐站在斜坡上，向站在山谷里的他们发出一串感激的声音，然后一前一后消失在了树丛里。

树女回过身来，对他们说道：“好啦，我们去捕猎吧！”

这个晚上，他们的收获还行。树女在一个树丛里发现了一窝山鸡，大呼小叫地扑过去抓住了一只，另外那些全被她吓跑了。对妻子这毫无章法的作为，史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由着她。因为担心她的安全，又不能走远，史子只好让弟弟先一步出发，自行捕猎去。

二子是个好猎手，没过多久就拎回来两只野兔，一只穿山甲，以及几只山鸡。二子说在途中还发现了一只狐狸，但因为天色欲晓，天亮后还要赶路，便忍痛放弃了。狐狸是狡猾的动物，抓捕一只狐狸不仅要有好体力，还要有智慧。部落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捕获一只狐狸直接等同于捕获一头野猪，都是无上荣耀的事。所以，史子对弟弟的这个决定感到很欣慰——他终于懂得权衡利弊了。

回到宿营地，东边的山峰后隐隐发出清晨的一丝亮光。老人们还在沉睡，树子则面对熄灭的火堆歪靠在一棵枫树上似睡非睡。感觉到他们的脚步声，树子猛地醒来，见是他们，便起身迎了过来。

他们把已经在溪水里剥洗干净的猎物用树枝穿起来，架在重新点燃的火堆上烧烤。

树女跟着丈夫和小叔子翻山越岭了一夜，早已困顿不堪，二话不说就坐倒在地，斜靠在丈夫身上沉沉睡去。二子也累了，趴在一块圆滑的石头上睡着了。反倒是史子，不仅不觉得累，反而特别亢奋。

他把手里的野鸡递给树子照看，轻轻挪开趴在腿上沉睡的妻子，帮她调整到一个舒服的睡姿，然后起身走到营地边上。

营地位于一个背风的高岗上，下方是一望无际的辽阔山谷和远处黑黢黢的群山。史子俯视着晨雾笼罩中的山谷，一只夜枭怪叫着钻出丛林，扑扇着翅膀在晨雾中穿行一阵，然后钻进某一个山脚的另一片树林。头顶的星空随着渐起的晨光逐渐暗淡。

史子感受着凌晨一丝一毫地降临，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壮志：他已经长大成人，他要带着家人们冲出这片迷雾山谷，去开辟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崭新的世界就在前方召唤着他，虽然他并不清楚那将会是什么，未来他和他的家人们将会遇到哪些艰难险阻，但他自信只要大家团结一致，一切都会变得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