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腊梅花开
翌日，阳光甚好。
已入冬多时，风吹下庭院多了几丝凌厉清寒，便不想起的太早，索性窝在被子里赖床。听月做了早餐来叫我，几番挣扎才蛮不情愿的爬出被窝。见听月神色甚好，便问她，“后炬醒了吗？”
听月摇头，“还没有，千问姐姐已经将后炬哥哥移到后院，虽没有醒，可相比之前实在好太多，估计快醒了。”
我点了点头，想着不应该此时去打搅千问，遂到厨房吃点东西。却见白琼一个人默默的吃着，便问道，“小北去哪了？”
白琼一边起身帮我盛饭一边说道，“小北在后山练剑！”
我关切的问道，“这么早，那他吃过了吗？”
“还没，等练完剑就回来！”白琼淡淡说道。
我随口喝了一碗粥，拿了个馒头便到后山去看易北寒。后山腊梅花开的正好，清晨山里吹起微微冷风，风中尽是腊梅的清香。腊梅丛中，他还自顾自练着剑，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后背衣服也已经湿透。见状，我随手将馒头丢了过去。易北寒举剑在空中翻腾几圈，一口咬住馒头，身体稳稳着地。几大口吞咽下肚，一见我忙的抹了抹嘴茬上残留的馒头屑咧嘴露出灿烂的笑来，说道，“师傅，你看我剑舞的如何？”
我假装摇头，憋嘴说道，“好看是好看，只是还差点火候，你继续。”
易北寒得令，右手一辉，身体转至几丈外。他的剑术上升很快，每一剑刺出去都充满了力量，带着他独特的技巧，仿佛剑已不是剑。少时，易北寒舞完收剑回来。乐呵呵的走到我跟前，自信满满，脸上洋溢出一种神气。几个月的时光，将一个懵懂稚气的少年渐磨成一位天之骄子，他的狂傲不羁偏偏透着几分细腻。
易北寒掂了掂手中的宝剑，洋洋洒洒的说道，“师傅，你喜欢剑吗”
我摇头，“不喜欢！”
他又问道，“为什么，师傅剑术超然，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剑？”
我一愣，诚然，我曾经也修炼剑术，也有属于自己称手的剑。可惜，师尊严厉，我未有易北寒这般幸运，却又比他幸运。于不幸，我虽有剑却跟原乔一样，根本没有机会使剑，对于一个修炼剑术之人来说实属不幸；然幸，我出生便遇各路贵人替我挡风遮雨，无需我拔剑。
在我神思恍惚时，易北寒的神色大变，呆望着我身后，冷冷说道，“师傅，那个人又来了。”
此时我感觉到了凌御风的气息，他如同一只无形的幽灵，随意出现，令我好生烦恼。我闭了闭眼睛，长叹，“你来干什么？”
许久，凌御风才缓慢的走到我身后，视若无人的说道，“我知道你在这里，想见你，所以来看看。”
易北寒一听便恼了，破口大骂道，“你以为你是谁？我师傅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不自量力。”凌御风冷哼一句，广袖一挥，将易北寒推出十丈之外。
这一举动更让易北寒恼羞成怒，爬起来举了剑便往前冲，与凌御风战了几回合，均败下阵来。
几个月的磨练，易北寒已不是当初走出落霞镇的雏鸟，更像一只等待翱翔的鹰。虽面临凌御风这样的大敌虽不是对手，可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吃亏，故而一时间未曾出手保他。果真，易北寒硬是撑到了三十回合。
他身体本就藏着神族强大的力量，这是潜能，一旦开发，后果不可估量。易北寒深知开发潜能的重要性，这一路上他没有白受。
眼看着易北寒渐渐体力耗费殆尽，我提了一把破木剑便冲了上去。似乎是未曾料到我会贸然出手，凌御风带着愤怒和不甘，一双眼眸凌厉似箭般射向我。我挥动手中木剑刺向凌御风，他木讷的呆站在原地，木剑直直插进他的左肩。易北寒神色错愕，有些不敢相信堂堂的凌御风，会这样轻而易举被我用一把木剑刺伤。
我也被眼前意料之外的情形所惊呆，顺手扶住凌御风，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敢说话。
沉默许久，凌御风冷哼一声，嘴角扯出一个弧形，说道，“你为了他伤我？”
我沉默，易北寒也不知说什么好，呆望着我。过了一会儿，凌御风冷笑了一声，一把将左肩插入的剑直直拉出，愤怒的丢到数丈外，木剑瞬间粉身碎骨。扯出木剑的那一刻，他左肩伤口喷出一股子鲜红的血，顷刻渗透半边衣襟。顿时一阵冷风吹起，漫天梅花飞舞，风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看着这样的凌御风，我终究狠不下心肠，捏了个诀去帮他止血。不料凌御风却不领情，一把将我的诀打散，我不解的看着他，他的眼珠淡出几丝血色。他的伤口还在喷血，我连忙又捏了个诀，凌御风没有再阻挡，我帮他止完血，回头对易北寒说道，“你先回去。”
易北寒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我，才慢吞吞的下山。
风渐渐大起来，梅花弥撒在风中，坠落到我的肩上衣服上面。凌御风血红的眼像极了梅花花瓣，我故意错开凌御风的双眼，他却不以为然，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山风愈发清冷，梅花的清香杂着血腥味弥漫在周围，形成一种难闻的味道。我紧了紧衣领，慢悠悠的转过头去。
凌御风见我回头，一手将我揽入怀中。他的胸膛还残留着刚才的血印，血腥味没有散去，有些腥臭。
“九儿，你心好狠。”凌御风咬牙切齿说道。
“早前就告诉过你，这世间早已没有九重山的阿九，只有瀛洲岛的未央。你还是叫我未央的好！”
“未央？哼哼……”凌御风冷哼一声，半响，将头埋进我后脑黑长的发丝里。近乎异常的亲近，令我有些眩晕，顿了顿，毅然抽身出来。凌御风一愣，不知所措的茫然，忧伤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我，许久，长叹一息，说道，“也罢！终究我还是失去了你。”
“未曾拥有，何来失去之说！未央自始至终只是一个人罢！”
凌御风的眼神更加深邃，犹如是无底深渊一般，脸色愈发苍白。见他沉默不语，我黯然转身准备离开。刚走出十几丈远时，听到凌御风近乎嘶哑的喊道，“我爱你！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像孩子一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努力打开你世界的大门，可是不管我多么努力，你总是将我隔离在外。无论你是阿九还是未央，你对我都是不屑一顾。你当真如此绝情，你对我可曾有过一刻的依恋？”
我愕然回头，凌御风眼睛渗出血色，眼看着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吐了吐舌头，“现在说这些有何意义！”
凌御风缓缓走上前从后面握住我的手，掌心异常冰凉，透着一层汗水。他握的很紧，我一时挣不开。他的唇靠在我耳边，喃喃道，“若能重来一次，你会爱我吗？”
我一惊，一颗心啥时提到嗓子眼，仿佛堵住了言语，竟说不出一个字来。他轻轻的又说道，“九儿，四万年前没有说出的话今天我终于说出来了，我原以为这会是我一生的遗憾……你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的爱你一次……”
“忘了阿九吧！”我打断他的话说道，“有凌落姹一天，我们都是不可能的。你即要维护你的亲情，这一次你就不该再出现。”
我感觉到凌御风手掌心一紧，淡淡说道，“从你掉进刹罗海那一刻起，我便再没有见过姑姑，这世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谁也不允许。”
我知道他是在表明心意，也是说出了他的立场，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说说就可以做的到的。遂说道，“那一次在天涯海阁，你也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可是凌落姹在你面前流了几滴眼泪吐了两口血，你便倒戈向她。一个人的心只有一次，我不否认曾经爱过你，可是你没有珍惜。既然我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来，那我应该躲你远远的，还是各回各家，永不想见的好。”
凌御风终于心灰意冷，慢慢放开了我。他几乎绝望的问道“当真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我摇头！他颤抖着往后退了两步，冷冷的说道，“姑姑已经知道你在这里，即便你不再爱我，我还是要保护你的。等你将易北寒送回西戈，我自会离开。但是，这一路，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我向来知道凌御风说一不二的性子，也知道多说无益，只是点了点头。在走出瀛洲那一天我便做好了准备，与凌落姹的恩恩怨怨本以两清，只是以凌落姹的性子，若知道我没死，只怕也不容易释怀，该来的等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