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虞山上
辗转几日，到东荒平乡镇的时候，昶梧与我们告别。我和易北寒则在平乡镇随便寻了一家客栈歇息一晚，顺道备了些干粮和水，乘着秋高气爽第二日清晨早早的继续上路。走出热闹的街市从西城门出去，是一片荒野，荒野的尽头高耸了几座大山，看来要到下一个镇子，必须翻过那几座山才行。我从怀里取出迷谷花，找准了方向，向着荒野大踏步走起；易北寒一路上倒是很乖，什么都听我的，我走哪他便也随到哪，顺着我的步子，小跑着跟了上来。
“师傅，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易北寒一边追着我的步子，一边问道，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段蕙子不停的敲打身边的野草，忙的不亦乐乎。
“看到了吧，”我挥手指了指远处坐落的几座大山，说道，“如果天黑之前翻不过那里，我们就等着睡树林吧。”语气很平淡，也很冷；只见易北寒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的打了个冷颤，紧了紧衣领，狠狠的摇头，“不是吧，看来任务很艰巨啊。”
荒野之上，一排南飞的大雁，啾啾鸣叫，提醒着路人深秋的到来；我和易北寒都还穿着入秋时的薄衣，白日里倒是没什么，若是晚上，只怕他是会受凉。易北寒想到要在树林里过夜，查看包袱，也就是姜夫人为易北寒寿辰准备的一件袍子稍厚些，其余的还不如身上穿的衣服保暖，只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加紧步子往前方走。紧赶慢赶，直到午时过后才走到荒野的边缘，眼看大山就在眼前，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走到几块大石头上暂时歇脚，易北寒从包袱里取出块馒头，和着水壶一起递到我面前，温声细语的说道，“师傅，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我们再走。”
我接过馒头和水，他便又取出了一块，一个人坐到边上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将嘴角的碎末渣子随手抹去，两眼直视前方，望着我们之前走过的路，眼睛里满是欣喜。我从来不曾吃过这个玩意儿，看他吃的那么尽兴，学着他的样子将馒头撕下一块丢进嘴里，刚嚼了两下马上又吐了出来，简直太难吃了，又干又硬根本没有办法下咽。吐了吐舌头，举起水壶大喝了一口。易北寒转过身正好看到，愣了愣微笑着挪动身子坐到我旁边，说道，“师傅，你没有吃过干馒头吧！没关系，第一次吃总会觉得难吃，多试几口就好了。”说罢，又拿来块馒头递给我，凑到我嘴边示意我张嘴。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认真的倘然，嘴角悬挂着弯弯的笑意，却不会让人觉得是嘲讽，如此近的距离，我几乎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易北寒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的容貌俊秀很干净，浓眉大眼，炯炯有神，鼻梁高挺，配上厚薄均匀的双唇近乎完美，这样一张脸我竟然找不到一点瑕疵。他的手还伸着，让人无法拒绝，我慢吞吞的张开嘴，轻咬了小口，细细嚼来，刚开始是一样的难吃，可是多嚼了几下嘴里竟然渗出了清甜；我吃的差不多了，易北寒又将水壶凑到我嘴边，温柔的说道，“师傅，吃了馒头嘴容易干，来，喝点水吧。”我缓缓张口，喝了一大口，他便又微笑着坐到另一边，得意的问道，“怎么样，吃饱了吗？”他眼睛里放着神彩，很开心的咧开嘴笑了笑。我微闭双唇，半天才扯出一个笑来，他却很满足，点了点头，“师傅，你应该多笑笑，老是冷着一张脸是会老的。”
“不会……”我脱口而出，语气肯定依旧冷淡；他听了一愣，随即傻傻的又笑了起来，摸着后脑勺笑道，“是啊，师傅是上神，不会老……可是，我喜欢师傅笑的样子，笑起来好看。”简简单单的说完，脸颊浮出两朵红晕，将头深深的埋进衣服里，像极了害羞的小孩子。
沉默了一刻，我看天色已不早，开口说道，“休息差不多了吧，该走了。”易北寒连忙起身收拾包袱，将水壶和没有吃完的干粮从容包好，提着大包小包跟在我后面。我安静惯了，一路上大多数时候都很沉默，环抱手臂不紧不慢的往山上走；走山路不比走平路，要的不是速度，更主要的在于保持体力，不仅要走的稳而且要能坚持。我深知这一点，易北寒也知道，他也不说话，乖乖的跟着我。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在山腰处碰到一位樵夫，便轻步上前询问，“老人家，请问……”我话尚在嘴边，便听到樵夫急匆匆的说道，“姑娘，天色不早了，趁天没黑下山去吧。”
我和易北寒皆是一愣，忙的又问，“这是为何？”樵夫摆了摆手，满脸皱纹，很是无奈的说道，“此上名为天虞山，由五座主峰组成延绵方圆百里，荒无人烟；山中深处更是盘踞了各种各样的妖兽，百年来无人敢进入啊，就是我们打柴也都只能在此外山处行走，现在时辰不早了，你和公子还是折道回去吧。”樵夫说完，双手抬了抬肩上的重负，快步离开，往山下走了。
目送樵夫远去，易北寒很是不安，眼睛不停的往天虞山深处望去；山间云雾缭绕，细细看来，确实充满了诡异；易北寒心头发虚，“师傅，刚才那个老伯不像骗人，现在我们还要进去吗？”他的眼睛充满了渴望。
我似满不在乎，风轻云淡的抱着双臂，继续迈步向前；易北寒连忙追上来，脚步轻快许多，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我心里暗笑，走了好几步，才囔囔说道，“你刚才从山下走来，可有见到什么人家？”易北寒顿住，想了想摇头，疑惑的望着我。
“那便是了，没有人家，最近的人户到此也得半天路程，谁会这么闲在明知山上有妖兽的情况下费半天路程到此砍柴呢？”我一字一句慢慢分析，易北寒恍然大悟的张大嘴巴叫起来，“哦，师傅你说刚才那个樵夫是假的；”等他仔细想了会，又问，“那刚才那个人为什么要骗我们呢？”语气仿佛比刚才更加疑惑了。我浅浅一笑，“是山神，看来此山确实有不少妖魔鬼怪，就连山神对他们也都无可奈何，他不想我们送死所以只能化为樵夫，借此警告我们。至于要不要进去，有没有能力进去，决定却在我们自己。小北，你现在还害怕吗？”
易北寒舒展眉头，把背上的包袱向上提了提，“师傅都不怕，小北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几个妖怪吗？不如我们替天行道顺道收了可好。”语气里自信满满的，神色肯定，一脸轻松。之前不明情况，还表现的有些畏惧，现在一切明白了，倒学会了坦然接受，我开始对易北寒有了另一种看法。
要进入天虞山，易北寒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才行，光凭勇气是远远不够的；我想起那颗要给易北寒的妖灵，之前总觉得时机没到，迟迟未果。可如今大敌当前，我也顾不得那许多，索性在腰间摸出那颗妖灵递给易北寒，“拿着它。”
易北寒慢慢接过，迟疑的看着我，“师傅，你不是说过不能强行驾驭比自己强大的妖灵吗？怎么？”
“我说过你与俞罔是不一样的，现在我会把这个妖灵真正融入你体内，再教你调息之法，等你的身体完全接受，它就是你的了。”说罢，我两指一挥，易北寒手中的珠子顿时悬空飘起，散发出淡淡的粉红色光辉，停顿了片刻，散成一束光融进易北寒心口。在珠子进入的那一刻，易北寒全身一僵，四肢舒张僵硬的立在那里，眼睛里放出红色的光芒；我顺势口中念动咒语，一串光符从我嘴里飘出，揉进易北寒耳朵。太阳渐渐西游，山风呼呼的吹起，刮起一阵又一阵的树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待光符彻底消失之后，他眼睛里的血色慢慢淡了下来，就近稳稳的盘腿坐下，平息打坐，一个时辰过后才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