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前后脚
没有谁会去记住一些与自己不相干的死者的名字。
可怜的征收队被羗阳抹杀，被苍岚任何人记住，死于无声之中。
他们的死没人知道，因为在羗阳动手之前，能量悄然包裹了整个征收队，哪怕是发出意志求救都尽数被徐炙能量拦截。
在外界势力眼中，征收队就这么莫名消失了。
唯一猜测和苍岚有关的就是两百万年后的黛栾关。
苍岚的行进路线，被沿路遇到的势力传向边界与旧痕领主那里。
有快有慢。
苍岚迟早会暴露在守乡者势力之下，这一点不用徐炙说，霖雨他们也清楚。
这事霖雨没去纠结。
毕竟他去纠结这个事情，完全是杞人忧天。
落梦岛上，徐炙与付笑言他俩彻夜长谈，一连数百年都不曾出去。
他们无所不谈，谈论事情时，以个人角度出发，以苍岚整体角度出发。
向徐炙学习分析各种可能性。
付笑言不知道这位曾是医生的变态为什么会和他扯一些他觉得根本不会接触到的事情。
闲聊时付笑言发现，徐炙并不健谈。
闲扯还是他擅长一些。
当然，这种不健谈可能是伪装的。
因为徐炙他们的经历要比他丰富的多。
曾身处主系最繁华的星系之一，族无数种族合作过，也与无数种族争斗过。
无论他们做什么，总有域使馨罩着。
就是因为如此，他们的实力才能快到不正常的增。
这比他当时数百万年如一日被婪带着和外出一个人探寻资源要有趣的多。
这样的人不健谈？开什么玩笑。
可徐炙做任何事情都表现的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他除了心里想想，真要去问，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能让他妙语连珠的，只有他问一些有关于能量运用的问题的时候。
徐炙才会巴拉巴拉讲个不停。
但是付笑言并不喜欢探讨这些。
徐炙先前给他的意志晶石吸收后都还没彻底消化。
不理解的事物被大量加入以后，就像浏览信息垃圾一样。
看过就忘。
要说那些是垃圾把，还真不是，仔细去验真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问题是光验证一遍意志晶石中的那些信息就得上百万年。
他是在没法想象，徐炙是怎么做到光推演就能确定他推演的一定正确。
在他看来，徐炙就是个奇人。
他所理解的东西让别人自己单独去理解根本理解不来。
当然，羽洛菲和他好像是同类人。
羽洛菲和他什么关系？
徐炙一直没有透露，羽洛菲则没有透露。
但是从他们的行为来看，付笑言觉得他俩的关系甚至比他和廖元还好。
这种好比霖雨和乔梦他们一家子还要牢靠，坚实。
兴许魏良义和他是同类。
付笑言对他提及过魏良义。
消失近千万年的苍岚信仰之子。
魏守苍的小儿子。
落梦岛，因为苍岚在边界借助袭猎者数以万计宇宙生物的力量扩建下，落梦岛和其他苍岚存在千万年的地貌跟着扩建。
如今的落梦岛空无一人，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研发基地。
比以往苍岚星体量还大数倍的岛屿。
广袤，幽静，树叶繁茂，花朵与杂草遍地都是。
却并非真的杂乱无章。
林沫和魏君沫去了未央之后，就无人接手了，徐炙偶尔过来。
正因为他偶尔过来，落梦岛从大环境上显得极富有规律。
连绵的花草山峦，溪流湖泊，绿茵石阶路在杂乱中排列成了一个深奥的大阵。
落梦岛边缘附近的能源塔隐没，取而代之的是自然大阵驱动能量流转。
身处其中难以察觉，只有飞向落梦岛和飞离时才能发现一些端倪。
随徐炙边聊边走，千年时间只转了一点地方。
三人的话题从能量运用又回到苍岚发展与霖雨身上。
“所有熟知的人都已经逝去，创立者只剩下我和霖雨了。”
“你为什么也总是说这些多愁善感的话？”
“难道你不觉得这些情感很有韵味么？”
“有韵味是有韵味，然而你能活在过去么？韵味有什么用？”
“在我的印象中，你不是这么没有情调的人，你变了。”
“我没变，其实我一直如此。”
“可你在打击我对生活的热爱。”
徐炙失笑：“既然知道我在打击你对生活的热爱，你该如何回应？”
“我？”付笑言沉默。
“你会逃避是么？”
付笑言点点头，身边的廖元却把他拉紧，示意他即便失去一切，还有她在身边陪着他。
两人意志勾连，付笑言知道她的意思，露出微笑。
“我会遵从内心的想法。”
徐炙不知什么时候摄了一只黑甲昆虫，到手摊开，放在付笑言他们面前。
付笑言接过：“做的不错，和朱光星看到的一样。”
这赫然是一只精美的机械造物。
徐炙能量化作丝线，了解向机械甲虫。
片刻后，甲虫双亮起，露出淡淡荧光，找到看不清的眼珠子滴溜转动。
在付笑言巴掌上四处转动，然后与他四目相对，眼巴巴的看着他。
活灵活现，不仅外形精美到能以假乱真，还相当富有灵性。
付笑言和廖元心底佩服。
徐炙全能的形象在他印象中再次加深。
没有在意付笑言的评价，而是顺着付笑言先前的话回应到：“可有时候想法会被人左右。”
说完，付笑言手中的虫子四分五裂，零件如沙粒般散乱在付笑言掌中，有一些还落入地面的草丛中。
“你！”他俩大急，喜欢的东西就这么被毁了，一丝怒意横生。
徐炙微笑着盯着他。
怒意骤然消失，付笑言也笑了：“受教了，受教了，徐大爷就是徐大爷。”
付笑言对他称呼，徐炙并不在意。
在日常交流中，他相当随和。
指尖能量延展成丝，分散向附近草丛中，另外一只手能量汇聚物质，编织成大麻袋，给他俩一人装了一麻袋机械甲虫。
付笑言，廖元：“……”
“求救信号来了，迷失者需要你们，该离开了。”
两人接过麻袋，抱拳后飞离落梦岛。
徐炙看他俩离开的背影，低头看着双手，轻叹到：“没有谁逼我，不是么。”
“是的，没有人逼你。”背负长剑的青年身形扭曲几下，出现在比他身边。
徐炙缓缓转过脸，看到对方正透过白色面甲盯着自己。
他认得这个身影，灵迪佑称他为幻。
正常情况下，一个自己绝无交集的大人物。
身材与自己穿甲胄别无二致。
“你有空来这？”徐炙扭头，面相落梦岛外的东海海面。
问出这句话时，双方显得很熟悉一样。
“你还真是无趣，本以为你会惊讶一番呢。”
“你伪装很高明，不过我已经熟悉你了，你在我面前伪装不了别人。”
青年面色扭曲，转为黑色，周身浓雾翻滚：“你凭什么确定我不是他的？你这样太打击我了。”
徐炙笑到：“我若是能打击到你，那也太抬举我了。”
浓雾翻滚的，正是婪。
婪走到徐炙边上坐下，身上再次变化，变成徐炙不曾见过的陌生形象。
身穿短袖裤衩，脚踩木质拖着。
“你说靠他们有希望么？”
“什么？”
婪指向付笑言，又指向能源中心。
徐炙顺着婪指的方向看去，没有思索便脱口而出：“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婪冲他笑，手指点向他，黑色能量汇聚成珠，缓缓飘向徐炙。
徐炙从中感受到庞大的意志。
起身向后飘去。
黑珠停留片刻，飞回婪手中捏为虚无。
“你不是想接受死影的能量么？怎么？现在我亲自赐予你，你又不要了？”婪嘴角勾起。
“你不已经帮我做了选择了么。”徐炙平淡的说到。
婪思索片刻，摇头笑到：“你啊，实在过于离谱，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呢。”
“现在发现好像也不晚。”
徐炙和婪两人无头无尾的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两人说话总是留一半，但是彼此都明白对方想的什么，先前的对话都没说完，婪望着平静的海面到就转换了话题：“这海太平静了，真正的海是永远无法平静下来的。”
说着一丝能量从之间没入苍岚东海。
平静的大海霎时间浪花涌动。
徐炙抬起手，本想镇压下被婪搅动的无量海水。
但是手停在半空中，却没有施为。
婪见他没有向预想的那样，镇压自己搅动的海水，于是问到：“怎么停下了？”
“出于个人，我挺欢迎你来的，你若是来苍岚搞事，苍岚可不欢迎你。”抬起的手放下，没有镇压翻涌的海水。
“苍岚欢不欢迎我关我什么事？只是没想到，你会欢迎我？”
“当然欢迎拉，我又没法拒绝。”
“说的我想来似的。”
“你若是不想来，也没人能强逼你来不是。”
“你这就把天聊死了，刚说欢迎我来着，啧啧啧。”
“被动欢迎也是欢迎嘛，你来着总不可能是跟我闲聊的吧？”
“我说就是来闲聊的，你信不信？”
“信！”
“黑！~行吧，我就是来闲的。”
徐炙带他飞到岛边附近小木屋外，屋外有一小片竹林，溪水从屋后流淌，穿过竹林。
以往潺潺水流声与微风吹过竹林莎莎声被汹涌的海浪声覆盖。
金属仿真木桌边，两人对坐，徐炙不知道他喜欢喝什么，酒给他倒了一杯乔梦精心酿造的果酒。
这是徐炙比较喜欢的口味之一。
婪一饮而尽，示意徐炙再来一杯。
徐炙不吝啬，直接把果酒壶都给他了，让他自斟自酌。
从屋内取出一把腐朽的双层金属长琴，能量在上面拂过几遍，金属琴焕然一新。
点上一缕青香，徐炙轻弹起来。
婪面带笑意的看着徐炙为他专门营造的气氛：“有些年头了吧？”
徐炙手中未停：“没多久，三万年前，普通星倪族某位后辈做的，他做琴做就一辈子，这是他临终前最后一把。
羽洛菲与他年轻时有些交集，那位星倪族送给了她，她转赠给我了。
琴没有名字，制作的主人没刻，我也没起。”
琴的来历，徐炙一下都给说完了，完全不给婪追问的机会。
轻责一声，又饮了一杯。
静静聆听徐炙勾弹的曲调。
徐炙弹的声音有些小，嘈杂的海浪声总是压过琴声，听的婪心烦。
指尖能量涌动，一抹黑芒再次没入东海，海水渐渐平缓。
徐炙嘴角勾起，琴声渐渐急促，与逐渐平复的大海成反比。
让边上的婪依旧感觉烦躁。
他盯着半天无法彻底平复下来的海水，右手四指头拿着杯子下半部分，食指敲击杯子上半部分。
敲击间隔随徐炙琴音节奏加快而加快。
就在婪显得有些浮躁时，徐炙琴音突然平和下来，恢复一开始的节奏。
婪瞬间觉得清净了。
如是百丈瀑布断了水。
止水息雷。
“不是来闲聊的么？我操琴许久，只为倾听。
说你想说的吧。”
感受受到音律影响前后心态变化，婪哑然失笑。
从来只有他影响别人的心态，没有别人影响他的。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我，要和你成为朋友，希望你别不识抬举。”说完，哈哈哈大笑。
开玩笑似的。
“我一直以为就李东轩和付笑言是这样的人，没想到你也是，太丢人了。”
“哈哈哈哈，那又如何，又没人知道，苍岚都没有人族传承了，诶，说到这里，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最近哪个星系有人族分支传承存在。”
“哦？这倒是一个有用的信息。”徐炙颇为心动，婪过来闲聊，他真没想到聊着聊着会聊到人族。
苍岚有人族，曾经有，可那些人族属于禁忌。
已经在永夜中凋零完了，没凋零的极个别也在永夜后凋零了。
一壶果酒喝完，婪进徐炙的小屋东翻西找，又找到一壶满是尘埃的花酿壶。
徐炙看了一眼花酿，继续弹琴。
清雅溪水声音与琴音夹杂，有种悠然的感觉。
“人族分支在哪？”
婪揭开瓶子口，倒了一杯浑浊黄色花酿，还带沉淀的那种。
“不急，现在还差的远呢。”说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砸吧砸吧嘴，嚼着那些沉淀。
他以为是花瓣果肉。
苍岚整个发展过程他一清二楚。
蛛蚜族四大部族的霜蛛族主要食物来源就是青幽花，千万年来一直未曾改变过，所以就没在意。
婪当着他面喝下去那杯花酿时，徐炙才确定，这家伙那根不会喝酒，也不懂酒。
纯粹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的。
至于那瓶花酿…早就过期了，他没来得及清理。
沉淀那么明显，婪居然当他面喝下去了，不仅喝了，还砸吧嘴…
眼不见心不烦，默默弹琴，弹出一丝忧伤的情调。
婪以为他说出人族分支，引动徐炙对同族思念之情。
不禁摇头晃脑：“好酒，好酒啊…”
沉声片刻：“翼人族，一路前行，遇到第二个星系后，往承冥再过三个星系。”
徐炙琴声渐急促，片刻后平静，曲终。
“多谢！”
承冥方向他知道，这是付笑言曾对虚空做出的方向判断。
“等等，这就结束了？”婪听到琴声结束加上徐炙一声多谢，明显有想赶他走的意思。
徐炙擦拭金属琴：“曲子有始有终，已经结束了，难道你想单曲循环？”
“单曲循环好啊，来来来，再弹他个千八百遍，我来这你就一点其他问题不想问我么，只管问。”
说完，婪又到徐炙小屋内翻找起来，找到一本夹着叶子的皮质空白书，反复翻看确实是一本空白书，没有什么玄机以后，找徐炙要了支笔，在空白处开始画起来。
“并没有想问了，问了对我并没有什么帮助，我为什么要问呢。”
婪愣住，没想到徐炙会这样回答。
默默把画扭曲火柴人的一页撕掉，合上书，丢回小木屋内。
纸张在婪的能量中灼烧起来，但是纸并没有真正的烧掉，不仅没烧掉，看起来反而坚韧无比。
“怎么会没有问的呢，来来来，给你看看造物手段，看完你肯定感兴趣。”
说着，大量能量汇聚到婪虚握成球的双掌中，纸张在其中极速翻飞，不断旋转。
能量汇聚成实体球，片刻后，能量球从内部瓦解。
一个巴掌大的女性漆黑小人静静躺在婪手中。
婪能量再次汇聚，集成各种能量丝线，汇聚到小人躯体内。
片刻后，小人睁开朦胧双眼坐起，看到了婪，看到了徐炙。
接着转头四顾茫然无措。
“厉害！”徐炙佩服。
“怎么样，想不想了解一下？”说的时候还不断给徐炙抛媚眼。
准备把手中小人摧毁，徐炙阻止，接过小人，指头轻点额头，接着点向小人。
大量意志信息传递给小人。
又扯了几片竹叶，编织成裙，系在她身上。
“既然已经造出来，为何要摧毁？
接触我现在肯定不会去接触的，造物目前对我来说属于禁忌，也没有心思去接触造物。
造物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但是造出来的依旧是一个空壳。
不然你也不会让拓微星自行发展繁衍，不是么？”
“他居然把这事都告诉你了，啧啧啧，确实如此，不过禁忌对了解造物好像并没有什么冲突。”
“是没有冲突，但是了解了我也没有这个能力去施展。
李东轩重生前制造的栽培人我想你也知道吧？”
婪眯起眼睛，思索起李东轩制作的栽培人事件与造成的后续影响。
看着徐炙手中，接受了大量意志信息的小人。
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
栽培人事件，类似撒豆成兵的特殊手段。
宇宙中根本没有什么禁忌，禁忌只是约束自己的一种托词，但是一想到撒豆成兵，最后那些栽培人脱离控制，寄生各种生灵，摄取他们的生机以延长自己的寿命，做出对其他絮索毁灭性的打击。
婪不由得心里一哆嗦，这让他也觉得禁忌
徐炙又说到：“这就好比对帝王之下的宇宙生物讲结界，加速通道和能量结晶，能量块一样。
就算懂了，透彻了，他们也无法施展结界，加速通道，制造能量结晶。
基本要求都达不到，学只无溢，不仅无益，还会消耗他们的经历，对自己能量使用产生怀疑，从而导致自身出现崩溃的问题。”
婪回应：“你又不是普通宇宙生物，你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能力，我说你有你就有。”
“不喝水还能强按头？”
“我觉得未尝不可。”
“这就没意思了呀，我觉得你还是讲讲其他故事比较实在一点。
或许，你可以讲讲兰腾主系的历史，或者现在馨域使在干嘛。”
手中小人抱着头蹲下，接受了徐炙给她的大量意志信息。
身着竹叶小裙起身时，双眼灵动了许多。
能量余波传出，隐隐有领主的波动。
“给她点能量？”
婪调动虚空中，死影玄界的能量，灌入其中。
“原来你是想知道你被灵迪佑带走后，馨域使啊？”
分出一丝能量，在桌子上正对着徐炙演化出一副画面。
画面中，馨正被七位同级的域使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