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时间错位

1.1

我刚刚脱离海水的刹那，看到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冰雪世界，白得纯净、刺眼。但很快就被很多聚拢的人挡住了视线，我成了他们瞩目的焦点，被这么多人看，我并不陌生，以前就是这样的。可他们的目光里流露出的是惊奇、惊喜和不明所以的态度，和我以前所看到的惊艳、嫉妒、崇拜的态度决然不同。

我又被迅速地放在了一个从没见过的物体上，而那个物体也开始缓缓移动。有些颠簸，周围的景物渐渐抛在后面，就这样缓缓地前行。我望着久违了的蓝天静静地躺着，有很多疑问也有很多期待，为什么不是楚钟离亲自来接我；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具体多久我都无法计算了；为什么前进的速度这样缓慢，慢得让我原本沉静的心开始浮躁；为什么那么多让我不解的事情突然出现？如果是楚钟离你亲自来不就没有那么多问题了吗？可你到底在哪里？没有你的解封，这个冰棺里的我依旧不能动、不能言语呀。

突然有人惊呼，我还是继续想着自己的疑问，却感觉到自己停了下来，真是的，这么慢就够让人生气的了，还敢停下来。

很多人又聚了过来，他们并不是看我，而是指着后面，说有很多的北极熊在跟过来，原来那些白色的大熊，他们叫北极熊呀，转念一想，这些大傻瓜跟过来干什么？这正是它们一年中最最宝贵的求偶期呀，春宵一刻千金重呢，可是我的眼睛湿润了，我知道它们是来送我的。

人群在北极熊逼近的时候四散开去，但是有人手里拿着管状的东西，直觉告诉我那些是有可能伤害我的这些大熊守护者。好在他们没有莽撞采取行动，我的守护者们走到了我的身边，它们舔着我的冰棺，我没有想到离开的时候会有这种场景，心如止水的我也不免激动。

你们应该高兴才对，我马上就得到我的幸福了，你们赶紧也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不要再送了。

我知道我的想法它们不会知道，它们在给我唱了一首低回的歌后缓缓离开了，我的一滴泪还是流了下来，迅速滑进了鬓角的黑发中。

“天呀，冰棺里面的尸体流泪了。”一个一直守在我冰棺上面的男人说。立即，我能看到的蓝天又被很多头颅遮住了。

“不可能的，哪里有？文正，你的眼睛看花了吧？”另一个人拍了拍那个说话人的肩膀。

人群散开了，可坐在我上面的男人还在喃喃自语，他把罩在头上的罩子推了下去，露出整个脑袋伏身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睛里知道，他在想：那滴泪是真的，怎么会有泪水呢。这个冰棺里的女人太奇特了，竟然会有那么多的北极熊围拢过来，给她歌唱。

我也看清楚了眼前这个男人的面貌，他长得很好看呀，可是，没有楚钟离清秀、儒雅。他清透的琥珀色的眼珠和秦王政的一样。头发怎么这么短？

算了，懒得去观察其他不相干的人，我的眼神穿过了他，继续看着蓝天。

过了很久，我们又停了下来，我被高高的吊了起来，上了一艘超大的船，这船真是气派，我还没有看到过这样大的船只，而且是银白色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这光芒使我想起了以前那一把把刺向政的凶器的光芒，也使我想起了政曾为我用烟火把正片的黑夜点亮时他眼中的光芒。

停，我要停下来，不应该去想政，应该去想楚钟离，去想他曾为散发的光芒。可是我一急竟然想不起来了，大脑中一片空白了，我的又一滴泪落了下来，好在我现在悬在半空中，没有人看到。

很快，我就被放在了甲板下的船舱里，这船就是很大，当年我和楚钟离的那叶扁舟哪里和这个相比。

终于想起和楚钟离在一起时的事了。

思绪一下回到了楚考烈王二十五年春，十三岁的我已经亭亭玉立，正坐在竹塌上，左手拿着一卷屈原的《九歌》，右手为自己斟上一杯清清淡淡的菊花茶，惬意地享受这春日午后的阳光。

突然想起，昨日，师傅夜观星象，说今年将是楚国君主更替的年份，来不及细问，师傅已经转身回房了。

我！望着师傅的背影，无心尘世的变换，我的眼中只有相貌英俊的他，我的师傅——楚钟离。

从我记事起，照顾我的就只有比我大十六岁的楚钟离，他是我的师傅，亦是兄长，更是我的天与地。

我从小就知道我是与众不同的，我！只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能知道别人的思想，没有人能骗得了我。如若他人所出之言是虚，我立刻就能识破，但因师傅所束，从不当面揭穿。

楚钟离之所以要束缚我这一特异功能实属明智，揭穿了他人的谎言又如何，激得他人恼羞成怒，我一个弱小女子岂能承受。

我也起身追了过去，定要问个明白。

楚钟离直视着我的双眸，问我，是否愿意离开摩陀岭？和他一起。

根本不用思考，当然要和他一起，不论他选择的是什么？我都会和他一起去。

于是，我们离开了一直居住的摩陀岭，踏如了纷乱的红尘，再没有回去，也回不去了。

……

一阵刺耳的声响打断了我的回忆，这船动了。

这前面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是你吗？楚钟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