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不得自在，众生殉葬！

柳月雨一见花旦，前因后果瞬间明彻，但并未多说废话，而是一往无前，一招一式的战向花旦。

她的念头，便是绝对的无敌之姿，一往无前，血荐轩辕，相信自己的是必胜的！

多么顽强而可怕的念头。

忽而，被蛟龙握在爪中的花旦诡异一笑，化作缕缕青烟。

青烟向四面八方而去，化作无数个花旦，皆是娇俏模样，点绛唇、胭脂泪，衬得其娇羞可人。

“好一个女战神，真让奴家动心，只是可惜啊，可惜……”

说道最后，花旦低下头去，似乎在掩饰自己心中的忧愁。

“可惜，却要经千万量劫，一往无前在无穷无尽的世界中……”

司空瞳孔一缩，几乎立刻明白花旦的意思，立刻为柳月雨强加不落凡尘的念头，谁知道花旦眼中吐露寒光，强大的念头摧枯拉朽的将司空与柳月雨两人笼罩。

“一个相信自己永远不死，一个相信自己一往无前，既然摧毁不了你们的执念，那就一起放逐在看不见尽头的轮回中吧！”

花旦大笑，时而化作腐朽生蛆的尸体，时而化作娇俏可儿的小姑娘，千百种念头随心而动，每一种念头，都坚定无疑，岿然不动。

司空、柳月雨两人，心中最坚定的执念便是不死与勇往直前，单说这两种念头，坚定度丝毫不逊色于花旦。

但其他的念头，却远远不如了。

司空、柳月雨两人秉持着自己最为坚定的信念，如同怒海中的礁石，但只是微微挣扎片刻后，便陷入花旦为他们强加的轮回中。

这一世，司空是个胭脂铺的老板，常在花丛中游走，每每有新奇的胭脂，都会引得无数名媛公主前来涂试。

他看了太多美人模样，或柔美如水、或冷凛似冰、或热情似火，甚至不少相貌平平的女子，涂上他的胭脂后，便会生得丽丽如花，好似脱胎换骨，换了一张脸似的。

他倦了，只觉看尽世界女子。

但这一天，他遇着了她。

她在长安街上，骑着衔铁战马，凯旋齐旌，身后，有千万带血将士。

无数人载道欢呼，礼祀为她而祭，皇帝也在宫中等待。

哒哒的马蹄声中，司空看到了她英目如星，战袍染血的模样。

于是，他沦陷在她的双眸中。

他一日日在她的府邸外徘徊，却一次次被府邸的侍卫打了出去。

她，是个英姿飒爽的大将军，不需要红粉胭脂，若真的需要某种胭脂，那也一定是敌寇的鲜血。

她，高高在上屡建奇功，镇压边蛮，为王国一往无前，夺来大量领土。

但他不愿放弃，散尽家财，疏通关节，用了一个个人情，终于换来了一个机会。

一个，在牢狱中探视她的机会。

因为，终有一日，当她功高震主，引得皇帝忌惮时，终于卸下了她的战袍，以莫须有的罪名定罪。

她带上脚镣，穿上狱服，青丝披下，在暗无天日，老鼠横行的地下牢房中度日。

他在牢房里见了她。

但她依旧高高在上，对他不假辞色，忽而，她对他说道：“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

他喜出望外，大喜道：“当然！”

“那就放我出去。”

于是，她重新穿上了战袍，连夜出逃，在漫天星辰中离去，英姿飒爽依旧。

而他，却穿上狱服，带上脚镣，坐在她曾经坐过的杂草上。

只因，她临走前对他说：“我需要向天下人一个交代。”

所以，他为她去死。

“时辰已到，斩！”

一根火签令扔到他的脚边，他抬起乱发披下，满脸血迹的头，便见不知多少人围看着自己。

指指点点，议论风生，人们都是一脸冷漠，更有甚者，还拿着馒头，殷盼的盯着自己。

贪婪着他体内的鲜血。

她，就是为了他们一往无前么？

大刀斩下，他只觉身体一轻，世界都逐渐远去。

但他却听到无数惊恐的尖叫声，人群似乎陷入了骚乱。

他心中疑惑，便见自己的身体晃晃悠悠的站起，一步步向自己而来。

他双手将自己的头颅捧在怀中，他看到了所有人脸上的惊惧，看到了不少孩童在慌乱的推搡中，被大人踩在脚下。

哭喊声、尖叫声、惧怕声，纷纷传来。

“原来，自己是不死的么？”

于是，他捧着自己的头走下刑台，一步步走过人群，断头处的鲜血，随着他的脚步流成小溪。

这一路，他不知走了多久。

路上，他遇到过普通人，将其当作妖魔，惧怕者有之，用石头树枝砸他者有之。

遇到过江湖侠客，将其当作异类，引刀斩之，意图为民除害，可是，他死不了。

一次次的分尸、碎尸，他都再次站了起来，伤势复原，独独抱着那颗头颅。

侠客也怕了，纷纷逃窜。

遇到过传说中的仙人，说他是‘蚩尤魔体’，正道中人将其当作魔蛊，出手镇压，魔道中人将其当作万年不出的奇才，出手护佑。

但最后，所有人都失望了。

他毫无仙根，资质低劣，只能不死。

不死的废物？

仙人也为之摇头，他却陷入了疑惑。

不死？我为什么就这么的想活下去，似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可我，只是个胭脂铺的老板啊。

忽而一日，他听到一则消息。

有一位英姿飒爽的奇女子，纵横捭阖，翻云覆雨，以千万铁骑，颠覆了一个千年古国。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依旧不死，飘零流浪在这方天地。

而她，一往无前依旧，打下一个又一个王朝，领土极速扩张。

春风绿了几度，繁星落了几点。

他看过了沧海桑田，看过了斗转星移，世间中，流传着他不死的传说。

而她，依旧在驰骋沙场，一往无前，打下一个王国，就发现远处，还有一个国度；打下一片汪洋，却发现汪洋外，还有一片仙湖。

永无休止。

没有终点的不死，没有尽头的一往无前，真的便有意义么？

一日，他忽而停下了脚步，只因在他的面前，站着她。

她还是那副模样，身穿战袍，脚踏马鞍，短发齐肩，英姿飒爽。

只不过，她的身后有千万将士，正行军而来。

“你不是一往无前么？怎么又回来了？”

他被捧在怀里的头颅，静静看着她，没有爱和恨，只有询问。

时间，足以抹去所有的心动，留下的只有自己。

“我从没回头过，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前面的那个王国，就是我前行路上的征途。”

她勒紧缰绳，让极速的马蹄放缓，却并未停下。

她，还要前行。

他让开路，看着她向远方一往无前，而他自己在原地不死。

“没有尽头的一往无前，终会回到原点；没有终点的不死，终会忘掉自己为何启程。”

“原来，我想要的，是自由。”

他缓缓将头颅放在脖上，这一世的回忆在脑海中沉淀，生出华光，酿出甘甜。

他的念头悄无声息的发生了改变，不死之心逐渐淡去。

他看着无穷无尽的天空，似乎看到了一个娇俏女子的模样。

他忽而张狂大笑，桀骜枭獍，不顾身后洪水滔天——

“我不得自在时，众生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