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走不出的阴影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条罗纳街再无喧闹，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仍在继续。这个场面大约维持了几秒钟，就被那道低醇而冷漠的声音打破了。
盖伦的视线从菜鸟们移到托利克司身上：“滚。”
“你知道你正在和谁说话么？”托利克司眯了眯眼睛，他往后看去，只见在废墟中，曼夫罗已经站起身，正沉着脸一步步走来。
托利克司露出冷笑，曼夫罗作为男爵领骑士，就连他都要礼束相待，而现在，显而易见的，骑士大人已经被这个无知的家伙彻底激怒了。
“瞧瞧这家伙的样子！浑身透出着令人讨厌的气质！想必定是某人派来捣乱的！”托利克司仍不忘继续演讲，朗声喝道，“但是大家不用担心，我的属下绝不会让他得逞！”
“托利克司最痛恨的就是这群无视法律的家伙！”
“莫高，搞定他！”
托利克司向后退了两步，死灵法师舔了舔嘴唇，袖口滑出了一根黑紫色的权杖，用怜悯的眼神注视盖伦，仿若在他看来，这个独特的灵魂今天已是在劫难逃。
一束束乳白色的光晕闪现而出，悬浮在人群的上空！令人群中一片哗然，但若有具备一定实力的修炼者在场，定能立即从这些光晕上感知到大量浓郁的死亡气息，仿佛只要莫高挥动权杖，这些光晕就会变成密密麻麻的亡魂！
就在这时，一道讥讽的冷笑响起。
不知是在什么时候，盖伦的身边正并肩站着几个人。
“想打架吗？”爱德华用钦佩的眼神看着对方。
“那他们好像还没弄清楚状况啊……”夏格深深看了一眼阴沉不语的盖伦，莫名打了个冷颤，感慨道，“好吧，他们真的摊上事儿了！”
爱德华也看了盖伦一眼，深有同感地点头。
除了夏格和爱德华，雅斯蒂亚与三四名菜鸟也终于到达了，正看着木台上的菜鸟们。由于雅斯蒂亚的关系，左侧的房顶上，缓缓站起了四道身影，赫然是提菲特以及鹿狮犬三名圣魔法师。
当他们出现时，上空的亡魂光晕剧烈颤动起来！令莫高的脸色突然大变！
盖伦没有去看身边的同伴，向前大步走去。
爱德华和夏格面面相觑，默契地叹了口气。
“要不要……劝劝他？”
“你确定我们劝得住他？”
或许他们从未见过盖伦生气时的样子，但其实他们都很清楚，盖伦绝不是一个能轻易招惹的对象。最恐怖的人，往往是那些看似温和亲切的人，因为他们懂的克制脾气，或是说，积攒怒火。
就拿目前来说，就是最好的例子。
盖伦刚才让托利克司滚，但是他没有滚，那么接下来……
“砰！”
盖伦再次将曼夫罗掀飞出去，一脚踹飞四十多米远！
遥遥望去，那道浑身弥漫着金色流光的身影，就宛若深渊里的恶魔，给人一种来自心灵上的强烈压迫！
“这……”托利克司愣住了，他还以为刚才是盖伦偷袭，才勉强将曼夫罗击退，但到了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莫高！该死的，你还愣着做什么？！拦住他！”托利克司大声嚷嚷，却看不见死灵法师的脸上满是汗液，正被那几股圣魔气息压制的非常难受！
“你不要过来……你！唔！！”
托利克司话还没说完，咽喉就被死死掐住，然后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剧烈的窒息感涌上头来，托利克司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是的，他不相信这家伙敢杀死他，要知道他可是男爵身旁的红人，就连都城里的那些大人物，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但是很快，托利克司就变得惊恐起来，他没有在对方的脸上找到半点迟疑，有的，仅仅是他不断掐紧的咽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流露在他心头，令托利克司几近崩溃！
这个男人，真的会杀了他！
“住手！盖伦阁下！”这时，人群外飞奔而来几匹黑马，图图鲁见到木台上的场景，顿时吓了一大跳。
“盖伦阁下！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吧！”图图鲁心急如焚，片刻前刚刚得到消息，他就立刻马不停蹄赶来了。
盖伦可以不在乎托利克司的身份，但图图鲁不行！若是托利克司死在黑石小镇上，那么就注定会引起男爵的愤怒，到时候……就将是场难以想象的灾难！
“噗通！”
盖伦沉默片刻后，最终松开了手，冷冷道：“滚。”
托利克司双眼满是惊恐，顾不得喉咙住的难受，连滚带爬朝旁边逃去，恨不得立刻躲得远远的！
图图鲁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看了眼人群，喝道：“都聚在这里做什么？黑邓肯！立刻疏散人群！”
转眼的功夫，罗纳街就只剩下了寥寥十多人。
盖伦看着木台上的菜鸟们，神情露出凝重，被大雨淋了这么久，已经有四个孩子出现发烧症状了，这对于正被梦魇纠缠的他们而言，绝不会是好消息。
“交给我吧。”这时，鹿走到了木台上。
盖伦点了点头，雅斯蒂亚曾告诉过他，鹿狮犬三人主修的分别是治疗、战斗、平衡。而鹿则正是其中的治疗圣法，治愈能力远远比普通的魔法师要强。
只见鹿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六芒星徽章，散发出晶莹的洁白光晕，逐个依附到菜鸟们的胸膛上，大约七八分钟的功夫，菜鸟们剧烈颤抖的身躯渐渐平复下来，回到了正常熟睡状态，而其中四人的发烧症状，也被根除了。
鹿的双眼露出疲倦，当他察觉到盖伦的目光，才开口解释道：“他们还在梦魇状态中。”
“我的圣魔法只能帮助他们保持平静，不至于有意外提前发生，但是真正要走出来……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谢谢。”盖伦点点头，投去一抹笑容。
看来想要解决掉这些梦魇，还是要找到一名火系魔法师，想到这里，盖伦的脸上不禁露出担忧的神色。
雅斯蒂亚等人站在旁边，看着熟睡不醒的菜鸟们都很焦虑。夏格则是差点跑去拖个火系魔法师出来，但却被爱德华拉住了，爱德华告诉夏格，现在是春季，在这个季节，不论是狩猎行动亦或是其他任务，对火系魔法师的需求都会很大。
想要在最近找到一名无所事事的火系法师，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托利克司三人则是待在街道的尽头，仿若被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脸上带着茫然和麻木，显然还没从那种与死神接触的经历走出。
就在这时，木台上突然传来了动静！
只见在这群菜鸟的边缘，罗迪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四肢疯狂乱动，远比刚才还要来的挣扎，仿若疯魔！
盖伦立即看向鹿。
鹿没有犹豫，立刻上前掏出了六芒星徽章，再次施展了圣魔法，然而这一次，足足十多分钟的治疗结束，罗迪身上的异样却完全没有改善。
“不行……他的梦境非常特殊，令他始终处于焦躁状态！”鹿摇着头说道。
“为什么？”盖伦很是不解。
“没有记忆的人是不会做梦的，当然也不会恐惧。”这时，提菲特目光平静地走来，“梦魇所制造的梦境，往往是出自被寄生者自身最痛苦、最害怕的回忆，因不敢面对，故而胆怯，因难以挥散，故而绝望，乃至死亡。”
提菲特看着罗迪悲痛欲绝的模样，眯眼道：“不过在初期就进入这种状态……看来你的这位学生，心结很重啊！”
盖伦皱眉沉默下来。
不管怎么说，罗迪都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究竟会是什么事情，居然能让他完全无法抗拒？
“他……应该见到父亲了吧！”
就在这时，图图鲁背后的达奇苦笑说道。
“自从哥哥失踪之后，罗迪就再也没提起过有关他的父亲，一次都没有……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他很想念他的父亲，甚至是愧疚……”
听到“愧疚”这个名词时，盖伦终于明白了。
很早的时候，罗迪和多斯多罗他们就非常调皮，仗着家世显赫，曾一度是同龄人眼中的恶霸，所谓的坏小孩。那个时候，胡修内尔应该经常会教训他吧，父子二人，也经常会发生争执。
当盖伦担任导师时，胡修内尔就已经外出做生意去了。
当父亲的总希望看见孩子越来越好。
同样，当孩子的，自然也想要自己的转变，那些逐渐优秀的闪光点，被亲人发现、重视。
只可惜，胡修内尔没等到，罗迪也未能等来。
因为遗憾，所以愧疚；因为愧疚，所以无法面对；因为无法面对，所以当真正见到时，就愈发的难以自拔，甚至沉浸其中……
看着罗迪悲痛而狰狞的模样，盖伦沉默了很久。
“除非……”鹿突然想到什么，说道，“除非能找到一个可以安抚他的人！”
盖伦闻言愣了愣，随即和爱德华相视一眼。
显然，盖伦和爱德华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我马上去！”爱德华立刻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