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早该死的人
山林中，林禀之与林茂相互搀扶着走了很长一段路。
林禀之已经好了许多，脸色、呼吸，包括说话的气力。
“林茂，我们歇一歇吧。”
林茂搀扶着林禀之在一片树荫下坐下。
“记不得，我们五岁那年，我们两个在竹林中玩耍，结果迷路了…”
林茂轻轻笑了一声，头微微抬起，看着头顶那疏密不均的树叶，看那叶缝之间的蓝天。
“记得啊，我们就像今日这样，搀扶着走了一夜，第二日黎明就出来了。”
林禀之也抬起头看那被树叶隔成碎片的天，笑道：“那次，也是我被捕兽夹夹伤了，是你扶着我。”
林茂笑了笑，道：“那还不是要怪你，说了不让你碰，你偏要碰。”
林禀之道：“唉，真的好后悔没听你的话，可惜，这个毛病到现在也没改。”
林茂道：“以后，不会再说你了。”
林禀之微微叹了一声，道：“以后啊…”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看着那碎了的蓝天。
晨光穿过树叶，成了一道光柱。
“林茂，当日父亲让你送信，你可遇到意外？”
林茂不解林禀之为何突然问起这话，扭头见林禀之还仰着头，又收回目光，道：“那日林…你父亲说事情紧急，我连夜就骑快马赶回来了，倒是没有遇到大的意外。”
林禀之道：“连夜啊…”
林茂想了想，补充道：“路上倒是遇到了李二神的一拨山匪，我躲了躲，等他们过去才赶的路，所以回来的时候就天大亮了。”
林禀之低声道：“李二神的人？”
林茂嗯了一声，道：“好像是巡逻的。”
林禀之也嗯了一声，道：“那你有没有看我父亲给我写的信？”
林茂终于发现了不对，直起身子，看向林禀之。
树林中，于靖来到了林茂等人先前战斗的地方，看着地上躺着的铁伯。
“真是一点都不专业，杀人灭口，毁尸灭迹都不会。”
于靖自嘲地说了一句，心中却猛然警觉起来，道：“这件事不对。”
急忙循着林茂和林禀之的踪迹追了过去。
山林中，大树下。
林禀之也直起身子，看着林茂，道：“你不要误会，因为父亲在信里给我说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林茂道：“何事？”
林禀之道：“父亲告诉我，说三穗山有他的死敌，要我去接应他，可惜…我迟了。”
林茂看着林禀之道：“你怀疑我看过信，将这事告诉了我哥哥？”
林禀之看着林茂，不说话，表示他就在怀疑林茂。
林茂冷哼一声，道：“我从来不看别人的私信，更不知道我哥哥在山上，不然我不会和那个三当家武为雄拼杀的那么惨烈，候一凡也不可能真的想要杀死我，不对，如果没有王兄弟，我可能死了。”
林禀之佯装的想了想，道：“抱歉，是我多心了。”
林茂低声道：“你这样想也对，但是，我是昨晚才知道陆平是我哥哥。”
林禀之突然道：“你们以后打算去哪里啊？”
林茂道：“不知道，听大哥安排吧。”
林禀之笑道：“如果定居下来，给我们来信。”
林茂笑着点了点头。
“走吧。”
林禀之准备站起来，结果因为身体疲乏，又倒跌回去。
林茂站起来，伸出手，笑道：“身体不行，就不要勉强。”
林禀之伸出手，林茂用力一拉，林禀之就站了起来，大概因为林茂用力过猛的原因，林禀之撞进了林茂的怀里。
树荫下，晨光里。
两个人男人怀对怀。
林茂睁着眼睛，半响没动。
林禀之从他的怀里慢慢离开，冷冷地看着林茂。
林茂微微出了一口冷气，道：“为…为什么？”
林禀之看着林茂，道：“因为你是一个早该死的人。”
林茂不理解，正因为他不理解，所以他的丹田上插着一把匕首，匕首上涂了毒。
匕首是林禀之亲手插进去的。
林茂用手扶着匕首后退了好几步，退到另一颗树边上，靠着树站定。
林禀之冷冷地看着他，道：“从小，你就和我争，和我抢，你和抢奶喝，你和我抢父亲的关怀，最让人恼火的是你处处能得到父亲的夸奖，而我却得不到半点…但是，在我十五那年，我不恨你了，我开始感激你了…”
林茂呼呼地喘气，道：“为…什么？”
林禀之嘲笑地看着他，道：“因为我知道你是我父亲仇人儿子，因为我父亲告诉我，你是他随时可以牺牲掉的棋子而已。”
林茂惨然一笑，原来自己真的是傻瓜啊。
林禀之道：“你知道吗，包括上次你送信，你知道我父亲在信里说了什么吗？你不知道。他说，让我办完事，将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知道为什么吗？他说这样我能将一切的事情都推到你的头上，等铁杉找到你的时候，我已经是伏熊境高手了。”
林茂靠着树干坐了下来，道：“那你为何…”
林禀之拿着陆平刚刚给他的钱袋，摇了摇，道：“因为这个，因为这个钱袋突然到了山贼手里了，所以我不得不剿匪，不得不延缓计划。”
“你以为这次押的镖是那三块精铁吗？错了，是这个，不过你永远不可能知道了，因为我会进入伏熊境，我会杀了铁杉，我会成为大帮派的弟子…呵呵…哈哈…”
林禀之说着，自己竟流下了眼泪，不知是高兴的还是因为其他别的原因。
林茂微微摇头，道：“原来是这样啊…咳咳…”
林禀之道：“说实话，你昨晚就该死了，因为你没死，才让铁杉和那个老家伙怀疑到我，要是你也死在那一箭下，铁杉死了儿子，我死了管家，那肯定是山匪干的，何至于到了今天早上这个局面。”
“哪一箭啊…”
林茂低低地呵呵了两声。
那一箭，他曾生出是林禀之射的念头，但是很快被自己掐灭了。
“但是，你现在死了，价值一样。铁伯死了，你也死了，我失踪了，整个官军就群龙无首，而铁杉在追杀李二神他们，没有两三天是回不来的，等铁杉回来的时候，找到铁伯的尸体，发怒找我和你的时候，他会找到你的尸体，会迁怒道李二神等人头上，继续发疯，等发现不对，回头找我，而这段时间足够我进入伏熊境了，那时候，我会杀了他！”
林茂不知道林禀之为何如此笃定他自己会进入伏熊境。
但是，林茂知道林禀之想杀死铁杉是真的。
“所以，谢谢你让你那个哥哥把这钱袋送到我的手上！”
说着，林禀之掣出长剑，走向了林茂。
“住手！”
树林远处，于靖看见林禀之拿着长剑，林茂瘫坐在对面。
林禀之循着声音，见追过来的是于靖，转身就走。
林禀之知道于靖连灵蓍境都没有进入，可是这个人很古怪，有一手很可怕的箭法。昨晚，他还见识了于靖的刀法，一个字，快！在瞬息之间就在陆平刀下救了林茂。
所以，林禀之不打算和于靖交手，至少现在不打算。
林禀之转身走进山林，向邕州方向疾驰而去，一点都没有刚才的疲态。林禀之奔跑在树林中，手里握着钱袋，一脸的兴奋和激动。
忍辱负重，千般算计，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于靖跑向林茂，心道：“林茂，你不能死啊…不能…”
“我怎么会让你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