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火机藏处
理鱼如今住在淮陵的单元楼,依山傍水。合虔是坐着直升机来的,停在小区草坪,让子车迟随意,就提了个小盒子上了楼。
南容竖不在家里,理鱼来开了门。时过境迁,第一次从正门进入她居住的地方,合虔倒感觉有些拘束了。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把之前一个收藏家朋友送的里拉琴拿来了。”合虔递上乐器盒,说道,“我不会弹。琴放在你这里,或许更有价值一些。”
“公子客气了。”理鱼没有拒绝,接过琴盒,放在茶几上打开。琴盒是新的,琴的样式却颇有年代感,比起可弹奏的乐器,更像是古董。她随手拨动了两下,音质轻柔圆润,空灵悠扬,果真是把好琴。
仿佛来自云间的乐音从理鱼指尖流出,合虔知道自己没有送错人。
“那么,”理鱼坐在沙发上,微弓着身子,“公子近日为何事所困?”
“不说我了,我想听听你的事。”合虔摇了摇头,说道,“这两年多……在你身上,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吧?”
“这两年我一直在国外生活,无事听听演奏,乐得清闲。”理鱼简单地说道,“寄宿的家庭里,爷爷奶奶都是音乐家,我有幸跟他们学了些乐理知识,也略会了点西洋乐器。”
“他……没对你怎样吧?”
理鱼手上的动作停了停,看向合虔。合虔被她盯得有些局促不安,她又垂下眼,继续弹奏起来。
“公子其实是为他而来的吧?”理鱼轻声说道。
“……怎么看出来的?”
“我做过瞎子,对声音更敏感些。”理鱼依然用平静的语气说道,“重音、情感全压在‘他’上。若我说错了,还请公子见谅。”过了一会儿,理鱼又开口,算是回答前一个问题:“他对我很好,只是我一直不能看透他,甚至一直以来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他是重犯。”
“对女士倒还绅士。”理鱼说道,“虽说阿姊提醒我他惯会哄骗人,但我确实没受什么伤害。刚才说的话,也不是为他开脱。”
当然,合虔也想知道理鱼当年假死是怎么回事,但当下这事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就没再提起。
“你不再弹筝,是因为他的缘故吗?”
“……也算不上。大概是因为我自己的缘故。”理鱼这次没有停下弹奏,说道,“伯牙绝弦是为子期,我却是自欺。”
合虔看着她,从她的神态动作上看不出情绪起伏。
“过去的我,惶恐、胆怯、知而不言,也耽误了些事情。筝焚毁了,我反而解脱了些。”她说道,“不过是诿过于物罢了。如今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向警方坦白过,也不见得心里洒脱。”
“真伤怀的话,不弹也罢。只是有点可惜。”合虔说着,眼底陷入沉思。半晌,他又说道:“进退两难,但毕竟过去了,希望你心里也能早些跨过去吧。”
理鱼继续演奏,乐音如泉水叮咚。
“你认识他吗?”理鱼又问道。合虔不答。过了半晌,她又说道:“虽说我可能看起来不再可信,但还希望能为你解忧一二。”
理鱼闭着眼,就如同之前一样。合虔倒也不是因为理鱼向警方坦白过而觉得她不可相信,或是因为她重见光明而觉得交谈起来不安。她像清月辉一般,默默之中维护他的情感,小心而又轻柔。
“我跟他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合虔说道,“或许不是他,而是他兄弟。但原本我们关系是不错的。我怀疑过他、伤害过他,却也还想救他。如你所说,他惯会哄骗人,可我知道了之后,依然会被他吸引、为他痛苦。他现在处于危险之中……”合虔又抬起头,看向理鱼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红绳,“你相信吗?现在,他的命运其实都指望在一个物件上。”
理鱼愣了神,手指搭在琴弦之间一动不动。
“什么物件?”
“姑娘,和他相处的时候,你信过教吗?”
“没有。”理鱼回答道,“这我也跟警察说过,虽然他是罗真圣子,但却从未跟我说过宗教的事。”
“有没有送你过什么东西?”
理鱼没有回答,把琴放在一边,从脖子上解下红绳,以及穿在红绳上的木盒。
“这东西可以救他?”
理鱼果真善解人意,不需要合虔过多解释,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打眼看去,理鱼手中的木盒跟其他的火机似乎并无多大不同。只是理鱼不是信徒、不参与仪式,却保留着这种东西,加上那么多木雕复制品……
是不是因为火机原件,被伪装成了木雕?之前剑螺真不是有办法把他的月相异能掩盖下来吗?说不定是同样的原理,他把火机的异能也掩盖了起来……
合虔接过理鱼手里的木雕,的确和木头一样轻。但他有那种预感,这就是原件。
“回国前,他让我埋掉或是随手处理掉,我没有,藏着带了回来。”理鱼说道,“也没给警方看过。”
“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今年二月初。他给我的时候,大概是去年的十一月。”理鱼看了眼合虔,又问:“是这个物件吗?”
“不能够确定,不过是这个形状。”合虔嘟囔道,“借我用一下,如果不是,我再还给你。”
半夜,月色明媚,沙地闪着银光,外物清晰可见。越野车驶在辽阔的大漠,仿佛一颗黑洞划过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