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2）假期
假期里，沈文总觉得子衿最近看起来呆呆的，也不愿意出去玩，沈文怕子衿在家里呆出什么毛病来就给子衿请了一个古筝老师，还给子衿报了一个舞蹈班。子衿也没有拒绝，每天很认真地学古筝，舞蹈班里她是年龄最大的，老师说还好子衿的柔韧性还不错，不然现在学实在太迟了。沈文倒也不在意子衿能不能学成，只是想让子衿散散心而已。沈文心里深知，子衿平时看着对什么都不是那么在乎，但其实她在乎很多东西，对什么都很敏感，可能她妈妈的事对她影响太大了。那天沈文从外面回来时，听到古筝的声音，沈文换了鞋慢慢走到子衿房间门口，门没有锁住，半开着，子衿就坐在古筝旁，身体侧对着沈文，那首曲子她还弹得不是很熟练。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子衿的侧脸，沈文突然想起了沈含嫣。靳言和含嫣结婚的那天，沈文站在台下泪流满面，她那个时候为哥哥感到幸福，父母去世得早，哥哥一直保护着自己，现在哥哥终于和所爱的人在一起了，沈文看到他们站在一起就像画里的人，含嫣对哥哥温柔的笑让沈文觉得那是世上最好的爱情，那个时候，陆子俊还站在自己身边，轻轻抱着自己。那时候沈文还不到20岁，陆子俊还刚刚开始创业，可如今，……
沈文淡淡笑了一下，如今自己已经30岁了，怕是要孤独终老了，离开国内的这段时间里自己一直忙着打拼事业，陆子俊也该有三十几岁了，他可能已经结婚生子了吧，六年她没有和他联系过一次，她换了所有他知道的联系方式，即使回国也只来看看哥哥和子衿。他没有错，但是她也没有，她记得那天在子衿的学校与陆子俊对视的场景，他的眼神复杂，她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不是恨她，只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垮了。在那之后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沈文接到了由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很多次电话，她的直觉告诉她那是陆子俊，她没有接，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里，没什么好说的了，过去的不能再提起了，她害怕过去的记忆。
“姑姑——”沈文回过神来，子衿已经不再弹古筝了，只是好奇地看着沈文，“姑姑，你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我听到你弹古筝，不想打扰你，就站到这听。”沈文看着子衿，“对了，今天早上你去学舞蹈的时候，有人给你打电话来，应该是你的同学。”
“噢，他有说他叫什么名字吗？”
“是个男孩子，好像叫孙宇还是什么。”沈文仔细想了想，那个时候自己正打算出去，也没记清楚，“你给他回一下电话吧。”
沈子衿舒了一口气，“孙宇，嗯，他是我的同学，我等一下就去回电话。”
“今天就不出去吃了，你爸出差了，就咱们两个，姑姑给你做饭。”沈文一边脱外套一边说。
“好。”子衿应了一声，走到了电话旁，看了一下通话记录，把电话回了过去。
电话接通果然是孙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热情洋溢，“沈子衿，怎么那天学校都没有见你，给你发QQ消息你也不回，听陆子佩说你出去旅游了，刚回来？”
“嗯。”沈子衿应了一声，“你有什么事吗？”
“班长说你报了附中，果然子衿你很厉害，我报了二中，虽然它比起附中差远了，但是我已经尽力考了，谢谢你在小考前那段时间不厌其烦给我讲题，没有你帮我，我可能连二中都考不上。”孙宇的声音里满是为沈子衿考上附中高兴的情绪，傻傻的，子衿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沈子衿？你怎么不说话，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孙宇没有听到沈子衿回应，疑惑地问。
“嗯。”沈子衿顿了顿，“我家电话最近有点反应慢。嗯——孙宇，我没有考上附中，我报了五中。”
“啊？班长还说你——”电话那边的孙宇有些惊讶，沈子衿都能想到他尴尬挠头的样子，“没，没事，不就是个小考么，你肯定是没发挥好，五中也挺好的，我有一个表哥就在五中读的，后来考上了千铃高中。对了，你旅游得怎么样啊？”孙宇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开始胡扯了。
“挺好的。”
“对了，沈子衿，你有空打开QQ看看，我给你发了几条消息，咱们以后可能很少才能见到，多和我联系。”电话的最后，孙宇说道，子衿从孙宇的话里竟听出了一丝难过。
挂断电话后，沈子衿到了房间打开了电脑，点了企鹅的图标，自己很久没有登录了，试了好几个密码才登了上去，除了一些广告新闻之类的东西，子衿发现自己收到了好几个人的消息。她先点开了孙宇的消息，最上面是刚小考完那天孙宇发的“在吗？”后来几天他也发过同样的问话。子衿继续向下划，最后一条是很长的一条消息。
“不知道你还记得三年级你刚到学校和我同桌的那段时间吗？我那会是个鼻涕虫，我一直都由我爷爷奶奶照顾着，所以没有人教我要干净要整洁，所有小孩都不愿意和我玩，也没人想和我坐同桌。你在我旁边坐了一段时间后也搬走了，但是后来你又搬回来了，你帮我纠正了我所有惹人讨厌的坏习惯。我才慢慢和同学们融到一起，五六年级，虽然我们不是同桌了，你还是很耐心地教我各科题，我觉得老师讲课很无聊，但我听你给我讲每次都能听懂而且觉得开心，虽然我仍然还不是优秀学生，但我的成绩在一点一点地进步着，真的很谢谢你。我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说这些话，但是你知道我不太会表达，我怕我又说错了话，咱们初中虽然不会在一个班级一个学校了，但是我想告诉你，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同桌。”
沈子衿心里打着结，孙宇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没想到他竟记着所有这些，尤其是最后一句，沈子衿的眼眶有些红了，突然想起班里八卦的同学嘴里说的『喜欢』。是啊，那是纯纯的『喜欢』，只有懵懂时才有的『喜欢』，让所有成年人留恋的『喜欢』。
关了这个对话框，还有一条是未铭发来的，“有时间的话一起出去玩吧。”
沈子衿没有回话，还是不要了，和未铭出去自己会感觉不自在的。
还有别的同学发的各种消息，最后一条是陆子佩的，应该是在子衿去学校碰到未铭的那天发的，只有短短的七个字。
“看到你了，附中见。”
看来那天黄昏看到的那个背影确实是陆子佩，沈子衿心里有些不安，他还是以为子衿考上了附中。沈子衿想了想，敲出了几个字回了过去，“我报了五中，你在附中加油。”
发完子衿就关了QQ和电脑。
陆子佩看到企鹅的图标在闪，急忙点开，看到消息后，盯着电脑旁相框里的照片看了许久。
“陆子佩——”陆子俊敲了敲陆子佩房间的门，进来了，“你在学习吗？”
“噢，没有，在玩游戏。”陆子佩急忙关了对话框，关了QQ，“哥，有事吗？”
“你爸妈说给家里打电话你也不接，就让我来看看你，他们下星期回来。”见陆子佩不说话，陆子俊又问，“给你做饭的阿姨呢，还没来？”
“她去买下午做饭用的菜了，一会就回来了。”陆子佩一边说一边关了电脑。
“子佩，我有事要问你。”陆子佩踌躇了一下。
“问我？”陆子佩惊讶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平时和表哥开玩笑，但是表哥其实是他心里的榜样，何况表哥一公司的总裁问自己一个小学生问题，还真是……
“你记得我去给你开家长会那天吗？”
陆子佩想了想，“噢，记得。”
“你那个女同学的姑姑你记得吗，你能不能让你同学把这封信捎给她姑姑？”陆子俊拿出一封信，说话的语气近乎恳求，
陆子俊在那天之后打听到了沈文的联系方式，打过无数个电话，“用户忙，关机，”到最后是无尽的“正在通话中”，他心灰意冷，当初沈依文就不告而别，没有任何理由。现在她回来了，他要问清楚，他也去找过沈靳言，沈靳言正在办公室看文件，看到陆子俊也没有很惊讶，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六年了，放下吧。子俊，不要再找依文了，这样的结果只会是她买一张去澳洲的机票。”陆子俊这才知道这六年里沈文去了澳洲，六年前也来问过沈靳言依文去了哪里，要是知道是澳洲自己恐怕早就也去了那里。
六年里，不能说话，不能相见，因为不在一个地方。
六年后，不能说话，不能相见，明明就在一座城市。
陆子佩知道陆子俊嘴里的自己女同学就是沈子衿了，至于她姑姑，陆子佩那天只是觉得表哥和她以前肯定认识，说不定她就是表哥一直单身的原因，但是自己也不敢问，毕竟自己还是个小孩。
“好。”陆子佩想了想，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