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家
王小儿猛一睁眼,发现自己就在刚来的时候,见到老龙王的那个海岸上趴着。
再看看身边啥也没有。就跳起来高声大叫:
“你个狗日的老龙王,你说话不算话!人家都说皇帝是金口玉言。
你就是条鲶鱼——泥口土言。
欺负我是无知无识的乡下人,我要叫你尝尝我的厉害。”
说完伸手到怀里,摸出个避水珠往海水里一扔,海水立马褪去了一半。
这时水里涌出许多虾兵蟹将舞刀弄枪地向他杀来。
他急忙又掏出一颗往海里一扔,海水彻底干了。一片晶莹剔透的龙宫露了出来。
他一路踏着满地乱蹦乱跳的龟虾鱼蟹。
看着奇形怪状一半人形身体一半水族头的怪物们,在地面上挣扎蹦跶痛苦万分。
走进龙宫大厅,老龙王和一众龙族们,都爬在地上剧烈颤抖着;
似乎是承受着某种痛苦不堪的煎熬。
他踏前一步来到老龙王身边,盯着呼哧大喘的龙王问:“你给不给鸽子?”
老龙王反问他:“你不拿上点钱财珠宝,回到家里啥也得不到。你就不后悔?”
“不后悔!”王小儿毫不犹豫的坚定地回答。
“好~。”老龙王咬牙切齿,艰难喘息着说:“不后悔你就拿走吧。”
王小儿上前去取鸟架子一提,意料之外地沉重得一颤,忙又凝聚了一口气;
他把鸟架扛起在肩上,转身朝龙宫大门外走去。
老龙王急忙在后面说:
“记着把你的珠子捡走。晚一步,水族的百姓们就全干死了。”
王小儿“嗯”了一声继续往外走去。
弯腰捡起第一颗珠子时,海水立马在他身后呼啦啦涨了起来,离他身体三丈远;
捡第二颗珠子时,海水就来到他脚后跟,紧紧跟随脚步步步高升着。
等到他上了岸,海里的水就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似的,恢复了原来的安宁平静。
离开大海还没走多远的路,鸽子浑身上下就开始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渐渐鸽子的眼睛好了腿也不瘸了;凌乱的灰白色羽毛,也变得白皙漂亮有光泽了。
不但它残疾的鸟体渐渐恢复了健康,看起来比其它鸟更有活力更有精气神。
鸽子仿佛恢复了生机,咕咕咕咕欢快地鸣叫着,兴奋地盘旋在天上。
一会儿飞在他前面,一会儿落在他的头顶上,一会儿又落在他的肩上。
回家的路因为有了这只鸽子的陪伴,王小儿显得格外开心又愉快。
他虽然没养过鸟,可一点也没觉得自己错过了发财的好机会。
他高兴地跑跑跳跳,一会儿和鸟聊自己在家调皮捣蛋,惹妈妈生气的趣事。
一会儿又聊和村里小伙伴们,从小玩过的各种游戏。
一会儿又讲在山上砍柴看到的奇特景色。
就仿佛鸽子是个跟自己生活在一起很多年、最铁的老朋友一样。
只要和它聊天就觉得心情兴奋的有说不完的话,情不自禁的好开心。
回家的路变得越来越奇怪,和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来的时候是山林野道杂草丛生无路可走,自己一步一踏走出的路。
而现在还是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却变成了一条平坦的土黄色大路。
路上时常能看到赶着马车、骑马骑驴的生意人,还有推小货车在身边往来经过的人。
实在是走累了,王小儿就在路边上找块干爽的地方,或者大石头上坐下来歇息一下。
肚子咕噜噜乱叫着,饿的他刚想着要是有什么吃的就好了;
眼前立刻就出现了他想吃的饭菜,足够他和鸽子吃一顿的。
晚上困得实在走不动了,也总能碰到个小茶馆呀小客店呀啥的;
接待他还特别周到,吃饭睡觉洗热水澡,还不收他钱。当然,他兜里也没钱。
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还是刚到龙宫换洗时的那套。
一路走一边幻想着,妈妈看到鸽子时该会怎么样的开心?
就像当初捡回来避水珠时的那样喜悦?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和父亲从山上,带回来几只小野鸡崽子给妈妈喂养。
那时候的妈妈,笑脸总是那么迷人。只半年多的时间里,小鸡崽长成了大鸡。
可是它们才刚刚开始有下蛋的苗头,就被卖到县城里去了。
因为要给父亲看病抓药,就只能忍痛割爱;幼小的自己当时还哭喊“不要不要卖”。
病看了,药也吃了,可父亲还是永远倒在了上山砍柴的路上。
因为穷家里办不起丧事,还是多亏村子里的罗大叔王伯伯;
帮着安排父亲的后事,直接在山上选了块位置,草草安葬了事。
从那天开始,王小儿就再也没见妈妈舒心的笑过了。
她脸上除了坚毅顽强,就是紧锁双眉;就好像再也不会笑了似的。
直到捡来了避水珠陪伴她,妈妈才又露出了喜悦的微笑。
这样的走了很多天,远远地望见自己住的小山村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股不好的感觉爬上心头让人心慌。
当王小儿站在自己家的小院门口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院子里疏疏落落的干草,树枝围出的栅栏东倒西歪破破烂烂,埋在凄黄的干草丛里。
院门框架旁边的那棵石榴树,枯黄的细叶子干撒撒围着树落了厚厚的一圈;
树枝上却还冒出几个发红了的花骨朵,顽强地挂在树梢上。
院子中间的地方,青枣树和下面那块灰扑扑的大青石相偎相依;
大青石表面平整的像面镜子;妈妈洗衣服捶布料,都是在那石头上面完成。
柴灶屋前后的干打垒泥墙倒塌了一半。房门也烂得歪挂在地上。
房顶上只有房梁扛着稀疏的几根檩条,沾着几撮茅草,暴露在太阳光下。
门口的那棵小香椿树苗,现在长得比房顶高了;
树顶稀稀拉拉的几根枝叶,树身光滑没有其它多余的分叉。
透过倒塌的墙能看到房后,远处那颗老皂角树歪斜地躺在地上,顽强地抬着头。
跨过烂门进到屋里,土灶塌了一大半,上面支棱着几根干茅草叶,锅碗盘盆都没了。
水缸的地方留着一个圆圆痕迹,地上丢着个烂了的半拉瓢。
妈妈的纺车轮翅子断了好几根,烂在墙脚。
王小儿闯进里间,没有房顶保护的土炕塌得一塌糊涂;上面也支棱着好多干茅草叶。
原来有个小小茶桌的地方空了,放衣服的那个木箱子也不见了踪影,什么都没有。
这个家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竟然——把妈妈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