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茶
清明节后，萧老师给我寄了一包西湖龙井茶，这是她父亲的朋友在清明节专门从西湖摘回来的新茶。当时我每天去教室自习都会泡上一壶，淡淡的茶香自茶壶溢出，从鼻尖轻轻飘过，那种淡雅芳香让人瞬时感到舒缓、宁静，天的生活就以此开始。看书的间隙续上一杯，先闻一闻茶香，感受轻微的雾气从杯口飘出，那么舒滑、清香，喝的时候也不紧不慢，仿佛置身西湖，看那一湖烟雨、半城缥缈，一切仿佛静止，但又分明听到不知何处传来古筝的乐声，袅袅地飘荡在湖面，琴声忧郁而虚幻，似乎遥不可及、无处可觅，又宛若置身音乐之中、四向均为乐声，漫步烟雨，独过长亭，在亭中泡一壶西湖龙井自赏一湖潋滟。
清晨泡一壶茶就够了，自习一早上有龙井相伴，全然不觉得乏味，而且又感到萧老师的一番好意与期盼，学习起来也更加用心了。每每闻到淡雅的茶香，就隐隐约约觉得萧老师也穿越了时空与我相伴，如果我喝茶，她定是常常要帮我续上，而后又安静地看书，我则时常偷偷看她一眼，不轻易打搅，又衷心关切。相伴，不过品一杯清茶，共一生凡尘。
我喜欢喝茶，但对茶的了解不多，就我自己来说，喜欢喝新茶、清茶，平时在学校就喜欢泡铁观音或者普通的绿茶，一般都装在水壶里，一早上一壶，喝完就不再泡了，这些清香而淡雅的茶，早上喝了使人一天都保持愉悦的心境。我最喝不得的是普洱，喝了之后肚子就要闹得慌，搜肠刮肚得难受，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刮肚子，特别是晚上喝了大半夜睡不着觉，所以有时晚上到朋友家做客，如果泡的是普洱茶，往往要向朋友要一杯白开水。
知道我喜欢喝茶，萧老师就给我寄过几次茶。第一次是一盒铁观音，这茶香味鲜溢，端杯则芬芳扑鼻而来，韵郁持久，使人心旷神怡。这盒茶我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喝完了，后来萧老师又寄了盒普洱、茗茶铁观音和西湖龙井，都是一等一的好茶，因为我喝不得普洱，就把它拿回了家，其他的都放在学校自己喝。上个学期末，原本自习的教学楼要改建，我不得不到其他教学楼自习，因为不能固定一处，茶壶只得放在宿舍，就很少泡茶了，茶叶也一直密封好放在储物箱中，前几天再拿出来，龙井茶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新鲜青绿，颜色变得暗淡，但茶香依旧，又泡了一壶，茶香依然淡雅，不过终究不及之前的清香，只觉得可惜了这包好茶啊！
萧老师常常给我寄茶，她自己反而很少喝茶。对她来说，最好的是白开水，平平淡淡，清明透彻，这跟她本人的处世观极为相似，她追求的便是平淡透彻的生活，真真切切，毫无杂质和修饰，无论待人待物都极尽真诚善良。然而在我看来她却像一杯淡雅芳香的西湖龙井，富有气质和内涵而无半点锋芒，清澈明亮又韵味流芳。萧老师不仅寄茶，自己有什么好东西都要与我分享，今年暑假我回家，她竟给我寄了两瓶茅台，我是一点不能喝酒的，她又要坚持，盛情难却，也只好收下了。父亲喜好喝酒，不过这两年母亲也让他戒了，家里珍藏的酒都让母亲当作做菜的调料。我怎么忍心让萧老师远道寄来的酒当作调料，只好叮嘱母亲这酒要放好，不能让父亲喝了，也不可拿来做调料，就放到过年过节家里来客人了再拿出来喝，这样也不至于辜负了萧老师的一片美意。我常常想，萧老师一直待我真诚，为我时时事事牵挂，我要如何回报她这许多真诚？此刻我能给的也只有陪伴一世的承诺，最浪漫的事就是相伴到老，最真纯的承诺是一生守候。
看我，说到萧老师就忍不住说得多了。还是说茶吧，乡下人喜欢喝茶，这点我从小就深有体会，我父亲每天都喝茶，从前他在外面工作，每天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烧水泡茶，到了工作的车间也是泡茶，同事们都喝茶，晚上饭后还是喝茶。这两年回家自己开个机器修理铺，每天都有人到他店铺里坐，于是茶壶也就从来没有空过。在乡下，客人来家里做客都要泡茶，很多人家里都有专门的茶具，呼朋唤友到家里来专门品茶，谓之茶局，局中须有个局长，局长要懂茶道。从前这些茶具都是些富裕的人家才有，随着人们生活的改善，大多数人家里都会配备这样的茶具，于是逢年过节人们回家了就喜欢串门参加茶局，一边品茶一边聊家常也是一件乐事。至于平常到邻里坐坐，也会泡茶，但一般不设茶局，一来人数较少，二来茶具平常都晾干放好了，拿出来还需要许多工序，所以平时就简化了，用自家平日里用的茶壶泡一壶来接待客人。
我的家乡盛产绿茶，多罗山绿茶在当地小有名气，这些茶便是平时乡下人每天喝的茶，质量不差，也不贵，而且到处都可以买到。这种茶香味醇厚持久，茶色偏绿，喝起来带有稍稍的涩、但喝完后又余味袅袅、齿间流芳，使人感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在乡人看来，这是最平常的茶了，同时也是最宝贵的茶，因为这种茶已经渗透到人们的每日生活，人们口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的“茶”大概就是这种茶。它不像一些茗茶，可能只在亲朋好友来访的时候才会泡上一壶，而是非常平民化的，每天习惯地泡上一壶，有时出去做农活了也要带上一壶，在地里田间休息的时候喝上一杯，享受平常田间的喝茶时光。就算没有农忙的时间，一场雨或者一个无事的午后，乡邻乡里坐在一起，泡上一壶最简单的多罗山绿茶，一边看护巷子里玩耍的小孩子，一边拉拉家常，偶尔端起手中的杯子小抿一口，淡淡的茶香伴着人们日常的声息飘荡在乡村小巷之中。
写到这里我不禁又端起电脑旁边的茶杯了，轻轻闻一闻茶香，缓缓地喝一杯午后清茶。你也来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