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屠城
“是,”石丹朝皇帝恭敬一礼,浅笑转身,躬身给德妃一个躬身行礼,娴静文静的话语紧随其后,淡出幽幽檀口。
“德妃娘娘,您久居深宫,用心侍奉皇帝起居费心费力,当然不会涉猎这些时事战局上的小事情,虽然阳子陵算石王府的女婿,可自古就有举贤不避亲仇的佳话,如今时局,小女子也是就事论事,举荐能者居之而已。”
石丹的话说得平淡,躬身之下的犀利目光,却一直紧盯着德妃娘娘脸上的变化,看着德妃越听越复杂的脸色,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让人难以理解的笑花,随意淡漠。
她做下决定推荐的时候,心中还想到了另一层意思,此刻,却不愿对任何人提起。
德妃的脸色青红自白各色杂陈,她哪里看不出来面前这个小女人明显是话里有话,看她一丝没有掩饰的直白目光,犀利凌厉,早已看的她如同脱光衣服暴晒在炎炎烈日之下,让她怎么都无所遁形的可怕感受,让她的人生里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她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个“花痴”会有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面。
她把侍奉皇帝说成她德妃的大事,迎合了皇帝的心意,却是把德妃置于玩物的位置,给了她一个女人最无情的鄙视;她把御战之事说的轻松,尽显才华不见傲慢不说,也让德妃的贤德之名仅限于了床笫之间,让她被传送的美名,一时间,变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一个笑话一般。
“呵呵,明白了吧,郡主这是为大局着想,朕知道爱妃也是一心为朕着想,好了好了,别耽误郡主时间了,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呢。”皇帝轻轻拍着挽住他手臂的女人柔荑,悄悄给了身边女人一个男女之间才会有的那种无尽宠溺迷情的笑意。
这让在场的不少人心底忍不住暗笑溢出嘴边,原本石丹话语中的用意,此刻皇帝这么一个宠溺动作看,越发的明显。
“小女子先告退了,太后的换药时间不能耽搁。”石丹识趣请辞,转身之际,早已在唇角暗笑,又是一个暗战的胜利,而且,还为以后可能发生的麻烦打开一个缺口,她这叫未雨绸缪。
她在这一刻也明白,不管身在何处,身居何位,只要能有被利用的价值,人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走下去,哪怕能像德妃那样,保持美丽贤淑的性情,有着被一个男人身子渴求需要的本领。
换句话说,人要有自己的绝对价值,这样可保一辈子安乐无忧。
只是,所有女人都希望得到爱情,同时得到尊重吧,而不仅仅是,被一个男人作为性趣的工具,她暗叹德妃可怜,替女人的聪明所用之处不值。
她虽然没有回头看德妃那张老脸,却可以预见,此刻的她定是温和笑着,暗藏之下却是波涛汹涌的愤恨吧!
她才不会在意呢!恨一个人最大的悲剧就是,人家是你的生活背景,而你只是人家的甲乙丙丁。
她早就看到了德妃贤德柔顺之下,眼底深藏的浓烈恨意,从她刚才不止一次的陷害自己举动分析,这份恨早已经种下多时,她说与不说,做与不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事实。
恨意来源可能与她有关,也有可能,这个女人本性恨世,看见谁都会中伤,这个世界上,从来没少过这种心理上有着恶疾的人在。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女人,痛苦是她自己承受,恨是利器,没有刺伤别人,就会插在她自己心头,作为看破这一切的她,合理防备!仅此而已。
石丹独自走进慈宁宫,没带一丝的担忧牵挂,她不知道为什么,从阳子期说过让他去石王府的那一句话开始,她的心底对石王府的那一丝烦恼就已经消散。
虽然当时的阳子期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承诺,甚至连一个安定的眼神都没有给她,她却在心底把对王府的担忧,不知不觉的全部交给了他。
另一边,孙副将几乎是被阳子期拉着回到石王府的。
偌大的王府,连精雕细琢的奇景中,此刻都透出了一种危机感觉,悄悄渗透了所有人的眼中。
石王爷坐镇王府中议事大厅,早已经急的来回踱步,不停冲门外观望,看不时有来往哨兵回报着城西的适时战况。
“报——王爷,暴乱的领军已经打探到,是王成监军,他们说,知道王府被困的消息,要为王府讨一个公道。”一个哨兵匆匆来禀,人没到,话已经迫不及待,仓促话语响彻整个石王府议事大厅。
“什么!他们担心的过头了吧?就算石王府被满门抄斩,也轮不到他们来劫法场!”恼怒的石王爷一拳打碎身边的一张茶几,气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平时他是怎么教育这些兔崽子的,凡事冷静,三思后行,别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这些臭小子都当耳边风了么?怎么关键时候,就能忘了他石王府的严格军令呢?
石王府严明军令:不伤无辜,不乱百姓。
“报——王爷,不不不,不好了,城西城郊,十里屠城,鸡犬不留。”来报的哨兵慌张异常,满脸恐惧,身上沾染鲜血嫣红一片,惊慌失措中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一双血手,在铮亮的大理石地面上烙下了两个鲜红血手印。
石王爷沧桑深眸看着门口的那一双血手印,触目惊心的惊恐凸显在脸上,他在瞬间无力的后退着,摇晃的身子一个不稳,跌坐到地上,差点没惊诧的背过气。
“怎么——怎么——怎么可——能——”他完全不相信他的眼睛,他不相信,他数十年严明纪律下,会出现这种让他绝望的情景。
“王爷!你怎么了?”正好走进来的孙副将急忙上前扶起来石王爷,他看着石王爷的满目难以置信,顺着他目光,看到来报士兵手上的血。
久经战场,他们不是没见过血战的惨烈,可这一次,他的心跟着沉到了谷底。
“王爷,王爷!您不能倒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还要靠您掌舵呢!王爷。”孙副将吃力的呼喊,希望他能让石王爷恢复往日的飒爽英姿,挥刀立马,莅临沙场俯瞰天下。
“我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本王手里的刀,会杀向自己同胞,会让同胞陷入战争苦难……”石王爷瘫软在地上,铮铮铁汉,此刻竟无力的掩面哭泣着,痛不欲生。
城西十里的百姓,那里的人多数他是认识的,他还记得卖菜的大婶总是追着他给他送一点自家产的新鲜蔬菜。
“王爷!王爷,我家小狗子在您手下很多年了,一直蒙您照顾,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点南瓜,是家里刚刚长出来的,您一定要收下,一定要收下!”卖菜的大婶每天只靠那一点蔬菜贴补家用,却把最好最新鲜的那一个挑出来追着战马。
“王爷——爷爷,我也要跟着您一起去战场,保护姐姐,保护妈妈。”稚嫩孩童牙牙学语,已经知道他的威名,吵要跟着他走。
“你这孩子,你才多大,怎么能这么称呼王爷呢……”孩子身边的女人们快乐的笑着,空心巴掌打着自己的亲生孩子,却用脸上自豪的笑对孩子表现出赞许的心情。
那种种温馨情景,仍历历在目,此刻流连在石王爷的泪眼中,早被泪水湿透,他甚至看见了他们横尸街头,躺在鲜血中,嘴角还挂着对生活的期望,对他的信任,和对这突变的灾难来不及的惊愕难解。
“嗷嗷——噗——”石王爷的心中被人猛刺了一刀一般,不管多么隐忍,也经不住心如刀绞,一声狼嚎痛苦破口而出的同时,经不住悲痛的他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子倒在孙副将揪心如焚的呼喊中。
“王爷!”阳子期眉目一沉,他一样没有想到,事情会突变的这么严重,十里屠城,仅仅石王爷部下参加暴乱的那一小簇士兵?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做到?
“快,把石王爷送回房间。”阳子期看到石王爷竟然受到这么大的创伤,心底跟着沉重,往日的顽劣笑意,此刻凝在清净无尘的俊美面容上。
“不!不,我死也不走,我堂堂战神,对不起京城百姓,死不足惜,就算死,我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石王爷竭尽全力,嘶哑无力的声音,在含血的嘴角边溢出他的心愿,这个时候,他怎么能安心的离开。
他用力地看了一眼孙副将,又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外,那意思很明显,孙副将回来了怎么没看见他的宝贝女儿,他若是死了,也要看一眼女儿才能安心的走的。
“王爷,郡主正给太后治病,她说,说让五皇子来帮您。”孙副将不忍去看石王爷期望的眼睛,抱他躺在怀里,背过身子悄悄流泪,他实在不愿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身上。
他看不得一个绝望的父亲,此刻对女儿的眷恋牵挂,灵魂撕扯着,违心的说着谎,期间把愤恨的目光投向一边的阳子期。
若不是这个不学无术的小霸王阻止,郡主一定回来了,若是王爷这一次真的有事,他拼了命也要杀了这小子,管他什么尊卑有序,管他是什么皇子霸王。
阳子期哪里看不到孙副将殷红眼眸中的怨恨杀气,他知道,这个时候,若不做点什么,怕是他用一辈子也换不回来石丹对他的原谅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石王爷死在他面前,不能,仅仅因为:他是她最亲的父亲。
放弃之前十多年的刻意隐瞒,他一把拉开孙副将的身子,把石王爷放在他身前,手指在空中划动着几个蓝色光圈,闪动着金色光辉的玄力之气,稳稳的从石王爷的命门处汇聚到他的身子里。
大厅中所有人都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别说看见这奇特一幕,怕是他们听说都没有听说过,人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状态,那是传说中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孙副将,你赶紧带人去把你们暴动的部下都困住,三对一的细化目标,暴动的人数不是很多,把所有人都抓住送到这里来,记住,不能伤一个人,要活口,不然的话,事情就永远没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了。”阳子期一边把自己的珍贵玄力输送到石王爷体内,一边义正言辞的吩咐孙副将。
“去——吧——”石王爷似乎恢复一点清醒意识,微弱的给出了两个字。
这个世界学习玄力的人都知道,玄力是身子本身的一种力气幻化出来的,和所有精力都一样,损耗的是身子的肾精,而要救活一个人的话,无疑是以命换命。
阳子期在用他自己年轻的命给他续命,不遗余力。
丹儿没看错人,这个五皇子,遇事冷静,临危不乱,从刚才他吩咐下去的话来看,是熟读兵法过的将才。
他还暗藏着这么大的能力,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种修为,世间有几人可以做到!
帅的自己不知道,叫气质,有实力,别人不知道,叫做修养,这小子,真的让他眼前一亮,得重新审视才行。
石王爷在心中暗自感叹,阳子期的一句话利落明朗,戳到了重点,事情发生了,任何指责抱怨都是没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事情,查清楚事情经过,不然的话,有更多的人会因此丧命的,以此作为导火索,怕是会引起更大的战火荼蘼,生灵涂炭。
阳子陵匆匆赶到石王府的时候,正好迎头看到孙副将急匆匆跑出去。
孙副将匆忙的连行礼都忘记,十万火急的冲出门去。
阳子陵也来不及同他计较,因为他惊讶地看见,阳子期正用纯熟无比的九级玄力,巅峰之力给石王爷输送玄力,稳定他的内伤。
而阳子期前一刻吩咐下去的话,他也听的清楚。
阳子陵心头猛的惊讶着,他还处在理论上的思想,尚未有成熟的方案出来,已经被他这个从来没在意过的五弟给麻利的实践下去了。
而且,他说的更具体,蒋王之风,在他说话的那一刻,尽显无遗,比起自己,简直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不由的让阳子陵沉凝了目光,不由得胆战心惊,从心底捏起一把冷汗。
他若是和自己争皇位,深不可测的他还没出手,自己早已经一败涂地了吧!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一点没动静?他有些迷惑不懂了。
“太子哥哥。”阳子期看见门口愣住的阳子陵时候,悄然收回手上的玄力,他知道再也瞒不住,笑的比平时少了几分玩味,多了份歉意的真诚,灿烂的笑如二月暖阳,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恩,啃啃——本宫去西边看看。”阳子陵僵硬的神色看不出任何情绪,生硬的话语麻木的溢出嘴边,异常干涩,几乎是逃离的速度,匆匆领着一批人离开石王府,朝雷音谷方向匆匆走去。
阳子期看着远去的背影匆忙中的暗藏的一丝凌乱,在心底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哥哥,我已经尽力,尽力维护好亲人的幸福,只求你不要怪我。
“王爷!您好点了么。”阳子期落寞的一句话,说的有气无力,缓缓扶住石王爷重创后虚弱的身子。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又何必——”石王爷难以置信的看着阳子期,血迹未干的嘴角露出难以解释的笑意,在此时此刻,显的弥足珍贵。
“不要告诉石丹这件事,我不想她再有负担,然后总想着什么报答我之类的事情,我最烦这些事了,呵呵,她就是喜欢这么的折磨她自己。”阳子期顽劣一笑,坦然无谓。
石王爷看着面前的少年男子,却瞬间明白,因为在阳子期提起石丹的时候,他在他暗闪的眼眸中看到一种精光,那种精光他再熟悉不过。
当年,他第一次看见善雅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如今,看见另一个男人为自己的女儿流露出这种情绪的时候,作为父亲的他,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道不明什么滋味。
“五皇子,能告诉老夫,您为什么一直刻意让所有人讨厌你么?看得出,你满腹锦华,是个力求上进的好孩子。”石王爷坐在太师椅上,斜靠着座椅,断断续续气息的话,话题却问的兴趣浓烈。
阳子期没有抬头,微微一怔,这个问题他从没和任何人提过,也是他心底深藏的伤,从不愿提起。
他神情游离,不得已才做出今天的举动,知道是坏了他多年来一直刻意隐藏的本意,也让他对接下来的生活有点措手不及。
“我也不想被人误会,被人责骂,被看不起,可是,我更怕哥哥们因为我的努力不高兴,因此受到伤害。”男人顽劣无状的样子瞬间成熟般,皓月深眸中伤痛百转流光。
他深藏在心头多年的痛,这一刻面对石王爷温和慈爱的嗓音,有种一吐为快的迫切冲动,尤其,想到他是石丹的父亲,那种亲切尊重感油然而生,让他不知不觉真诚。
“哦,你努力怎么会伤害他们呢?”石王爷毕竟老练,历经风霜的他看得出阳子期一定有着不可磨灭的心伤,才会造成今天叛逆。
话说回来,谁没有经历,若是为了这种经历伤害别人,万万不该,为这种已经过去的经历折磨自己的心,亦是不值。
可是,人是感情动物,没有人说放下就能放下的爽朗,石王爷深谙这些道理,正如他自己的心结,何时又放下过。
阳子期看了一眼石王爷,从他沧桑深眸中读到了相近的气息,让彼此的磁场不由的拉近了几分。
阳子期欲言又止的时候,石王爷谦和的笑了笑,对着身边不少的守卫吩咐了一句:“送一壶酒上来,你们都去帮助孙副将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是!”士兵匆匆领命离开,显然原本就已经亟不可待,谁都有父母兄弟,若不是军令难为,他们早就冲回家里。
空荡荡的石王府议事大厅,此刻寒冷气息让人经不住的战栗,石王爷和阳子期都知道,这个时候喝点酒提神是没问题的,却不能开怀痛饮,此时此刻,保持亢奋中的清醒比什么都重要。
作为将帅之才,等待,是焦虑之中的必修课题,学会在危机中养精蓄锐,才能为下一刻的重大决策作出最精准的命令,这点,在场的两个人心照不宣。
阳子期对着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口酒,低垂着脑袋看着脚尖,幽幽想起尘封的往事。
“那一年,我才五岁,太子哥哥七岁,三哥比我早五个月出生,和我一般大,父皇让我们作诗,说谁做得好,就封王奖励,这事让我们几个都太高兴了。”阳子期说着话,又抿了一小口的酒。
“这事我知道,那年是因为我们东阳国平复了边疆的羞女峰之乱,恢复边疆长达数年的动乱,皇帝龙颜大悦,说皇子是未来的继承人,东阳国要居安思危,培养后辈的能力比眼下幸福的生活更重要。”石王爷鹰眸柔情,不禁彩光乍现在深眸中的满目伤痛之上。
他想起往事历历在目,特别是这件事,那一年石枚刚满周岁,和玉岚的四女儿玉含烟在一起办的周岁宴,两人相差无几。
他记得当时,是他的王妃善雅一手操办的,宴席办的热闹而简约,别致而又合礼,却叫人过目难忘,温馨热闹,不失尊贵,又平和近人,至今他也没能忘记那个时刻的快乐……
石王爷陷入对昔日的眷恋沉思,阳子期缓缓说着话,愉悦记忆中,慢慢氤氲出不愿回想的揪心痛楚,他清澈见底的朗星黑眸,几乎从没看见过的痛慢慢浮现。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王“是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要让父王母妃高兴,一定要做出最好的诗词,到今天,我也忘不了我那个时候做出的那首诗句,那是我有生以来,最满意的事情。”阳子期越说越痛,说着话,忍不住又喝了一点酒在嘴里,想要减轻自己的痛感,却发觉,酒精只能让痛苦更清晰。
“说来听听,让我看看,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做出什么样的诗词来。”石王爷跟着喝了半口酒,脑海中善雅王妃的音容笑貌,点点滴滴揪痛了他的心,眼眸中泽泽光芒中,却染着淡淡幸福的笑。
他记得,他的丹儿,十年前的时候也是才华卓越,小小年纪光芒四射,惊为天人的出色,叫他骄傲的孩子。
石王爷回想着往事,倾听着身边阳子期的喃喃叙述,居然暗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情愫悄然蔓延。
“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风长,烟锁皇城无限事茫茫,鸾镜青城两相悦,魂梦任悠扬,睡起春光秀满床,凯旋而来征战捷,艳阳,耀奴春娇笑千颜。”阳子期缓缓吟诵着当年的诗句,句句在目,深邃明眸中陶醉的薄光中有着锥心的痛,一时叫人难以捉摸。
“好词!”石王爷听见之时,忍不住惊叹。
说这词有多好倒不是重点,一个五岁的孩子,把他当时的心情,当时的将士凯旋时众人心情,他的心底的善意,都融入到一首几乎算完美的诗词中,这点尤为难得。
他暗自把赞许的目光,送到阳子期的此刻俊逸的脸上,不得不对他再次更加细致的探究着,暗生惊服,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小子居然……
“呵呵!我也觉得很高兴,因为母亲和恩师都说不错,说一定能夺魁的。”阳子期无奈苦笑着,一丝重负飘逸在他美的虚幻的脸上,淡淡走向释然。
“可是,我记得当时是信王夺魁的,当时他的诗词虽然也不错,却明显的不如你这首的意境清晰,为什么是他封了信王?”石王爷有些迷惑,他依稀记得信王的诗词和这首有点像,却明显少了意境,用字用词少了一份灵性,更多的是华丽锦绣的辞藻,写的什么他没能记住。
他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在暗处,是不为人知的,却刻意没有点破,他隐约的感觉,阳子期的痛,正是来自这个被人隐藏的阴暗地方。
深宫之中,尔虞我诈,浴血荣升的事情从来不会少,这点,人人心里都清楚。
石王爷等着阳子期的倾诉,他知道,有些事,愿意说了人家自然会说,不愿掏心掏肺的人,你用什么办法也不会得到真言一句,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看似淡漠无谓的性子,却暗藏比谁都倔强要强的性格。
愿意倾听倾诉,是多么的重要,他一直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这样的人,让他自己的痛只能埋藏在心底发酵出更多的痛苦,酸腐着他的心,痛苦自知,他决定好好的做一回阳子期的忠实听众。
“是的,信王,我的三哥,呵呵——”阳子期眼眸中暗含着难以言述的剧痛,让石王爷万分不解,他却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沉重悲愤的男人调整心情继续说下去。
阳子期下定决定一般,再次喝了一口酒,开口和石王爷说起他埋藏多年的痛苦往事,也是他这些年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投鼠忌器的原因。
当年,阳子期拿着他写好的东西一时高兴,兴奋的跑出去,要找同伴一起比比。
“三哥三哥,你看,我娘说,我这个写得好,一定会夺魁的,三哥看看好不好!”幼年阳子期敏捷的速度,调皮的摆脱身边伺候的宫女,来到德妃居住的德庆殿,当时的阳子还与母亲住在一起。
“是么?给我看看。”幼年阳子信比阳子期还要矮几分,欢快的接过弟弟手里的便签,兴致不错的看完他手中的诗词。
“真的很好耶!弟弟你真厉害,真厉害!”他忍不住的赞扬,欢快的拍着小巴掌,之后踮起小脚摸摸弟弟的头顶,做出一副老成模样。
小兄弟两个相对一笑,呵呵的笑声,在威严庄重的紫禁城中弥散开来,让春花舒展,白鸟跟着欢唱着,明媚的春光娇美无限,印在小哥两赛雪的柔嫩脸颊上,叫人沉醉。
然而,一个略带严厉的柔美嗓音,却很快的结束了这一美好的时刻,德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的中间,馨笑的看着他们。
阳子期到现在也不能忘记她当时的笑是多么的温柔,多么的好看。
却同时让他感觉到了比三九天还要严寒的冰冷刺骨的感觉,他到现在还在奇怪,为什么那么温柔那么好看的笑,可以给人截然相反的感觉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信儿,你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写出来,你看弟弟,都已经写出这么好的东西了,你说,这事怪谁?”德妃低声巧语的蹲下身子,扶着小阳子信的小脸,问他。
她说着话,把写着诗词的便签还给了阳子期,还贴心的给他理了理跑乱了的衣裳。
“是!是,是——”阳子信神色莫名惶恐,在阳子期看来,他还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阳子信把责任推给了贴身的宫女和授课恩师。
“是她,是他们没有尽心尽力的教好我,我才没写出来!”小小年纪的阳子信万分惊恐的看着母亲的馨笑,怕的居然浑身发抖,他刚刚还充满童真的含笑眼眸,此时已经因为恐惧,布上嗜血的红光,叫阳子期觉得不认识他。
德妃一直很温和,为什么三哥会这么害怕呢?他不明白,却很快的被眼前的事情吓呆了。
“来人啦,抓住他们,给他们两个做个拉皮,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扒下来的皮被鞭打,不给点惩罚,这些奴才永远不知道怎么服侍出优秀的主子来。”德妃一句淡漠无波的话,说得轻松无波,她依然看着儿子馨笑。
这时,应声从暗处出来几个黑衣壮汉,他们毫不手软的一只手捂住一个人的嘴巴,一只手已经掏出锋利无比的刀具。
阳子期到现在也可以看见,那薄片刀具,在阳光下闪烁的寒光几乎把他的眼晃瞎,他瞪大的眼睛,居然失去本能的闭上,愣愣的看着几个大汉熟练的手法,不到片刻已经剥下了好两人一整张的皮。
整张的人皮铺在地上,一直流着血,被另外几个人重重的棒打着,那声音,每落下一次,在阳子期心头留下了万钧重负的伤。
“不!不——你们别这样,三哥,你求求你母亲,饶了他们,饶了他们。”阳子期回神过来的时候,撕扑哭喊着,被几个大汉禁住双手。
德妃笑意盈盈的走到他身前,蹲在他身前看着他呵笑。
“五皇子,你知道么?”德妃笑眯眯的拉起要早起的小手,淡淡说着无谓的话。
“他们都是因为你,才受到这小小的惩罚的,你看看他们,看他们的睁大的眼睛,他们都还活着,还能活好多天呢!”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另一只手缓和的撩了一些地上的鲜血。一直笑看着阳子期搜搜发抖的眼睛。
“可是,他们都要看着自己的皮,却再也穿不上去了,只能痛苦的等待死亡,你说他们会不会怕呀?”德妃温和浅笑,牵着阳子期不断挣扎的小手,迫使他看着两个血肉模糊的没皮人,嬉笑玩弄着,把他们身上流出的血,涂在五岁的阳子期手心上,笑的依然温和平静。
仅仅五岁的阳子期,瞪大了万分惊恐的眼睛,感觉着手心的血的温度,似乎那些血迹正往他手心里钻着,吓得煞白小脸上,汗如雨淋。
“娘,你放了弟弟吧!你放了他,我立刻就去写,一定写出好东西,让娘满意。”阳子信看着万分恐惧的阳子期瞪大了眼睛,依旧是鄙视着看他母亲,惧怕中鼓起勇气替弟弟向母亲求情。
“啪”的一声巴掌脆响打的阳子信一下子跌到在地上,阻止了他的求饶声音。
德妃转头依然笑着,纤柔手指游走在阳子期爱憎分明的愤怒小脸上,替他擦拭着不由自主湿透小脸的汗渍。
“五皇子,我知道信儿没有你聪明,可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你每一次有出色的表现,我就在他身上划上一刀,你看看——”德妃扒开阳子信背上一道道新旧伤疤,每一条都是触目惊心,面目狰狞,让阳子期不敢相信。
“这些都是因为你!你知道么?若是你没有这么出色,你的三哥也不用受这么多的罪,你说,你是不是一个罪魁祸首?是你!让你三哥必须学会笨鸟先飞的。”德妃牵着阳子期的小手,柔和爱怜状,叫人恶心的行径话语,在她嘴里说起来就像是平常的拉家常,不由的让人越发的恐惧着。
“是我!”阳子期惊呆了,幼小的他还没来得及学会承担责任,学会辨明是非,早已被眼前的一切惊呆,恐惧布满他不拘的双眼,不敢再动一下,自责交织着满目的痛心。
他不敢再动一下,哪怕一根手指,他怕他每次动一下,都是给哥哥背上多划了一刀血肉迷糊的伤,那些伤,都像是拉在了他的心头,叫他痛不欲生。
“德妃娘娘,求你不要伤害哥哥了!求您了,期儿以后再也不做好孩子,再也不会,求德妃娘娘不要再伤害哥哥!”阳子期哭着,丢弃了他已经做好的诗词,拔腿就跑。
小小年纪的他,痛彻心扉的一路嚎叫之后,选择把这件事永远的隐藏,因为,他怕他的哥哥再一次因为自己而受到一丁点的非人对待。
看着一路跑远的孩子,年轻貌美的德妃嘴角泛出满意,转身之际眼泪满面,抚摸着儿子背上一道道利刃留下伤疤,流着泪水悲戚。
“儿子,娘无权无势,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想要生存下去,只有委屈了你,儿子,你会怪娘么?会么?”她抱住幼小的阳子信,哭的撕心裂肺。
悲戚,让小小年纪的阳子信眸中暗生出狠绝,他发誓,不顾一切,也要保护娘亲,让娘的脸上不再有一滴眼泪,不再一次次以泪洗面,再也不会。
“娘!孩儿不怪您,孩儿知道,娘做一切都是为了孩儿,孩儿是您的亲生骨肉,和娘本来就是一个人分出来的,孩儿一定不会让孩儿失望的。”刚刚五岁的阳子信稚嫩的深眸中生出凌厉。
他心中的剧痛,迷茫,疑惑,慢慢变成麻木,石化的心,把一切快乐善念封存,再也感觉不到一点暖意和痛苦。
他却一滴泪也没有流,他挣开德妃的拥抱,径直走向了阳子期丢下的那张纸,弯腰拿在手里……
德妃满意的看着小小的阳子信刚毅果敢的背影,泪眼朦胧,温情柔静,却笑的格外惬意,谁也没有机会去发现,她眸底深处,那一抹狠绝温情背后的异常晃动。
石王爷听到这里,惊讶的张大嘴巴,他知道深宫凶残黑暗,却没想到一直受人尊敬的德妃居然还有如此狠毒的一面,让他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他早就深谙宫中狠绝惨烈,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过,一直以贤德著称的德妃,会大相径庭的做出如此阴狠的事情来,甚至不惜一切,残忍的去打击一个稚童的成长历程,为她自己的目的,真的狠毒过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石王爷看着阳子期剧痛的眼神无法掩饰的愤恨,听到这里才忽然明白,十里屠城,这种手段,这种凶残,原本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出来的事情,照阳子期描述的来看,那么,他是自责?他这么多年的隐忍,却换来这么惨烈的后果么……
城西,苍穹染血,血云在夕阳下怒吼,气势磅礴,一直奔流到远方的天边沉沦。
阳子陵看到这惨不忍睹的一幕之时,再怎么有心理准备也被惊呆了,他不由得脚下一软,差点没站住脚。
数十里的京城臣民,前一刻还活的好好的,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堆堆惊恐万分的尸体,血流成河,怎么能不叫人胆战心惊。
“小心!太子殿下。”玉含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恰到好处的扶住了他,给了他最有力的一个微笑鼓励,给足了他男人的自尊颜面。
阳子陵回眸迎上玉含烟温情的浅涩笑意,那一刻,他不断下降的体温停住的沦陷的趋势,他看着玉含烟含痛欲滴的氤氲双眸,感觉到她眼中,有着与他一样的悲痛。
“是你。”阳子陵的话不由的柔了半分,不再是看见任何女人都公式一般的冷硬。
玉含烟哪里感觉不到他的微弱变化,她在心底暗喜,面上却丝毫没有一丝痕迹。
她痛苦的看着满眼尽是尸体,禁不住的泪流满面,晶莹泪滴,断线珠子般滚落在樱雪肌肤上,滑落出一片缤纷艳丽。
“怎么会这样子?什么人这么狠?太子!您一定要查清楚,给这些阴魂一个公道!不能让东阳子民就这么枉死的。”女人娇柔中难掩愤恨,握紧的拳头狠狠的砸在身边的一面断墙上,她娇嫩小手哪里禁得住这种“愤恨”的巨大力量,侧边跟着裂出一道不晓得血口子。
“恩,玉小姐,本宫一定不会让这些人枉死的,您放心。”阳子陵眉宇揪紧,眼前的事件大到他没有任何准备,他顾不上许多,早就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查处这件事的成因。
虽然这件事是来自石王爷部下暴动的起因,他却认定,耿直的石王爷,一直爱民如子,总不忘与民同乐,不可能会做出如此狠绝的事情。
十里屠城,鸡犬不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是怎样的狠心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玉含烟轻轻一怔,她没想到下了“血本”,还是没能引起阳子陵的一丝注意力,她忍住来自手上的剧烈痛楚,听到阳子陵咬牙切齿的说要查清楚幕后事情的时候,不由的一个胆战心惊。
“太子,小女子无德无能,别的本事也没有,抚琴一曲为这些人超度,为太子静心吧,希望太子能早点查出——查出真凶。”玉含烟柔美怨怒,似为枉死的人不平。
她转身示意绿珠把早就准备好琴支好在一块空地上,她不顾优雅,席地而坐,把九玄琴放在自己的腿上。
阳子陵根本就没有注意过玉含烟在说什么,做什么,当他穿梭在尸横遍野的绝地里查找线索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的琴声,他微微一怔。
玉含烟奏响属于水音的羽弦,黄钟乐律,应韵而生,不一会,竟使人感到霜雪交加,冰河封冻,一副肃杀景象,如临眼前。
阳子陵微微一怔,随之神情一清,他闭目凝神,如眼前的景象被倒流重现,数十高手肃杀于手无寸铁的民众之中,让毫无防备的人措手不及,所到之处哀鸿一片。
阳子陵的峰眉蹙的更紧,锥心之痛布满英俊面容,不由的双手捏紧,青筋暴露在四肢八脉处,他急迫的想要救下那些刀下亡魂,却发现每次都是有心无力,让他悔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玉含烟看得清楚,没等他继续感悟下去,她叩响了属于火音的征弦,使之发出代表五月的蕤宾乐律,使人仿佛见到骄阳似火,坚冰消释。
阳子陵的心跟着从沉沦缓缓走向了松泛,他轻轻松了一口气,怨尤再多,也没办法阻止已经发生的事情。
他悄悄看了一眼远处沉凝在乐曲中的美丽女子,真是个会心的女子,知道什么时候,该给男人一丝轻松,恰到好处,不差毫分。
他再次认识这个叫玉含烟的女子,抬眸看去,她纤纤十指,行云流水,拔下了轻柔而有力的指力,与琴共鸣,情景交融,发出阵阵悦耳之音。
在乐曲将终之际,五音之首,宫弦被她巧手奏起,使之与商,角,征,羽,四弦产生共鸣,顿时,四周便有和风轻抚,祥云缭绕,恰似甘露从天而降,清泉拔地而生。
美妙琴音净化心灵,让人无比轻松,似乎,再大的事情,也能从心头扫去一般,叫人看的淡了些。
肃杀之地,清灵琴音,夕阳如火,佳人深情。
玉含烟满怀涟漪情深的柔情目光,投向看着她的阳子陵,娇柔小手拨弄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一抹鲜血犹如雪地红梅,怒放争春,悄悄滴落在琴弦中间。
“你的手——”阳子陵来不及收起的眸光,落进去对比强烈的不和谐画面,打破他目光中前一刻惊讶的美丽仙境。
玉含烟含柔浅笑,意料之中的沉稳,却带着一丝来不及撤走的惊慌一般,藏起小手在身后。
“没事,一点小伤,太子还是以大事为重,不要为这种小事分心。”她通情达理,不拘小节,满心为男人着想的样子,让阳子陵心中一直凉透的感觉里,融进去了一丝难能可贵的暖意。
“给,你先包扎一下,死去的人已经不能再回来,我们要多珍惜身边活着的人,我让人带你回宫仔细查一下伤口。”阳子陵递过来一块随身的方巾,吩咐手下带玉含烟去太子宫。
“恩。”玉含烟乖巧懂事,一个微笑含情脉脉,接过阳子陵手里的方巾时候,悄悄递给了他一个理解的眼神,之后再没说什么,静默的,就像是睡熟的小猫。
细心地她留意到阳子陵对她的态度一点一点的在变化,心中再怎么高兴,也知道掌握住分寸,她知道男人最在乎的是面子,要维护好他们的自尊,再怎么也可以让男人不讨厌自己。
对于这一点,她深深知道,该怎么去满足他们,怎么一步步抓住他们留在身边,她是有过仔细研究的。
阳子陵再次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识趣的小女人,她浅绿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暗花彩绘芙蓉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逶迤及地,微含着笑意,青春而懵懂的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一般。
最最重要的是,如此美女,周身才情光芒,静静的散发出华光,丝毫不见娇嗔跋扈,会心可人的性情,让她拥有着无以伦比的温情。
而这种温情,纵使在一个丑女身上,也是吸引抓牢男人视线的气质,何况,如今是出现在如此才女佳人的身上。
玉含烟低头转身,她不用丝毫留意,也能感觉到男人留住在她身上的沉凝目光。
她拿捏的恰到好处,端庄走远,没有回头看男人一眼,没给男人一点留恋的感觉,让男人遐想之间,留下一点期待,一点挂念,一点不舍,一点没有下文的缺憾感。
她深谙,什么叫器满则倾,什么叫欲擒故纵,什么叫见好就收,什么叫欲速则不达……
“太子!”阳子陵身边的下人提醒着他身在何处,让他找回自己的意识,他才把远眺的视线收回来了。
阳子陵沉下性子,仔细查看那些人都是一刀致命的伤的时候,他细细打量,从伤口形状深度分析是什么凶器造成这些人死亡的时候,他忽然得到的答案吓了一跳。
“蛮夷人的残月刀!”他这一点惊讶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大,起身快速跳跃,认真的看过好几个人的伤口之后,他一双锆石一般的黑眸瞬间失去了光泽,暗淡颓废着,万分无力的瘫软一边。
“什么?太子,您说什么?”不远处的苍狼三步并两步的冲走过来,恭立在阳子陵身边惊愕着问他。
“这些伤都是来自蛮夷人独有兵器残月刀,而这些一刀致命的功夫,不是顶级高手都练不出来这样的精准度……”阳子陵似乎还看出别的问题,却无一不是让他不愿再说下去的铁证,证明着,这件事与他的母亲家族脱离不了关系。
“这——怎么会这样?这下该怎么办?要不要去问问皇后怎么回事?”训练有素的杀手苍狼这个时候也知道了事态严重,终年不见表情的冷面,这时候绷的更紧,把求解的疑问求教般投向了阳子陵。
“不!不——”阳子陵的脸上阴晴圆缺迅速变幻,一双氤氲温和的明眸中,流转精光百转千回。
母后端庄贵重,这么多年来,以她特殊的身份,过的无风无浪,平淡安康,她除了细心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学业功绩,基本没有别的爱好,她虽贵为皇后,却一直没有过皇后的功利心情,完全就是一个居家小女人的生活方式,她不会和这件事有关系的,一定不会的……
阳子陵缓缓从蹲起站直了身子,心中一直坚定着自己的心声,复杂变幻着的深邃眸光,却难掩不确定的痛苦神情。
若是这件事真的和母后有关系,那么,一边是东阳天下,一边是挚爱自己,为他不惜牺牲性命的母后,他该何去何从?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