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礁
高山的双眼瞬间瞪大，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大声说道：“什么？”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薛倩死了？”
杨凯微微点头，脸上带着无尽的感慨与惋惜，长叹一声后说道：“是的，死了好久了。”他的目光有些悠远，仿佛穿越了时光，回到了曾经的校园岁月，“当年咱们那一届的校花啊，那可是在校园里风光无限的存在。只要她走过的地方，男生们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追随。毕业之后，咱们都在为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四处奔波、焦头烂额，而她却像是一颗璀璨的星辰，凭借着出众的才能和那令人过目难忘的娇好容貌，一路顺遂，被破格提拔到省厅。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挤破脑袋都想得到的神仙职位啊！”
杨凯顿了顿，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继续说道：“她在省厅里起初也混得风生水起，可这官场之中，人心复杂，利益纠葛。她的美貌既是她的敲门砖，却也引来了无数的觊觎与嫉妒。后来，听闻她陷入了一场权力争斗的漩涡之中，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利用她的美貌设下陷阱，传出了各种不堪的谣言与绯闻，让她陷入了舆论的泥沼。她不堪其扰，却又无力挣脱，最终，在重重压力与绝望之下，她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就这样，一代校花因为美貌而走向了香消玉殒的悲剧结局。”
高山眉头微皱，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里面的酒水随之荡漾，他眼神中带着疑惑与不甘，缓缓开口问道：“那那个男人呢？”
杨凯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带着嘲讽的笑意，说道：“还说呢，那混小子命还不错。当时事情闹得那么大，他本应受到严惩，可谁让他有个好老爸。他老爸在背后四处周旋，动用了各种人脉关系，一番运作之后，竟然硬生生地保住了他的小命。你说气人不气人？”杨凯越说越激动，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现在那家伙在精神病院里待着呢！整天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人照顾着，只是神志不清罢了。想想薛倩就那么没了，而他却能如此苟且偷生，真是便宜他了！”说到此处，杨凯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的光芒，那光芒仿佛能穿透墙壁，直达那个在精神病院逍遥的男人。
喧嚣的酒桌上，杯盏交错间，杨凯与刘春燕的交谈声如潮水般灌入高山的耳中。那一刻，高山仿若瞬间被忽然抽离出这尘世的烟火，灵魂仿若飘然而起，独立于那高耸入云、孤寂冷峻的山巅之上。凛冽刺骨的山风，似是命运无情的呼啸，汹涌而过，肆意地吹起他的衣袂，使其猎猎作响，似在诉说着内心的波澜。
他的目光，缓缓地穿越眼前的虚空，望向那遥不可及、云雾缭绕之处，思绪也随之飘远。心中，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泛起对命运无常的深沉感慨，恰似波涛般翻涌不息；又似秋风扫过落叶，涌起对世事变幻莫测的无尽喟叹，悠悠荡荡，绵延不绝。
往昔的记忆画卷，在脑海中徐徐展开，那薛倩的身影逐渐清晰。曾经的她，宛如破晓时分穿透云层的朝阳，那般意气风发。她的人生旅途，本应是一条由鲜花簇拥、荣耀铺就的光明坦途，无限的可能如繁星般在前方闪烁，璀璨而诱人。她天生便被赋予了出众的才华，那聪慧的头脑犹如熠熠生辉的明珠，使她仿佛一颗正以势不可挡之势冉冉升起的星辰，注定要在浩瀚无垠的璀璨星空中，绽放出独一无二、令人瞩目的耀眼光芒。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事总是那般难以预料。只因她内心深处的欲望，仿若挣脱了缰绳的狂暴野马，毫无节制地肆意狂奔。那欲望的火焰，越烧越旺，逐渐将她吞噬，使她在欲望的泥沼中，一步一步地深陷，越陷越深，直至无法自拔。渐渐地，那原本明亮如星、清澈如水的双眸，被贪婪的阴霾与执念的浓雾所笼罩，遮蔽了原本的纯净与清明。一步踏错，便如多米诺骨牌般引发连锁反应，步步皆错，终是在错误的歧途上渐行渐远，直至彻底迷失方向。最终，她的生命之光，如风中残烛般匆匆熄灭，消逝于这纷繁复杂、光怪陆离的尘世之中，只留下那丝丝缕缕、无尽的叹息与遗憾，如幽灵般在空气中悠悠飘荡，久久不散。这一切，不禁令人陷入对人性的深邃探究与对命运的苦苦思索之中，仿若置身于茫茫迷宫，找不到出口，也寻不见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已然漫长如一个世纪，高山的灵魂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拽回了现实。他缓缓地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的身躯依旧稳稳地坐在这热闹非凡却又仿若与世隔绝的酒桌之前。此时，杨凯那戏谑的目光正停留在他身上，眼见高山愣愣出神，便不假思索地开了个玩笑：“高山，想什么呢？是不是被哪个仙女勾了魂去？”高山被这突如其来的调侃猛地拉回思绪，脸上泛起一丝尴尬，讪讪地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勉强与故作镇定，却又不愿表露内心的真实想法，只得不置可否地回应道：“没……没什么？有点醉了，呵呵！”那笑声，在这嘈杂的酒桌间，显得如此空洞与寂寥，似是在努力掩饰内心深处那仍在翻涌不息的思绪浪潮。
热闹的酒桌上，高山的心早已飘远，思绪还深陷在对命运无常的感慨之中。他眼神有些空洞，只是机械地坐在那里，周围的欢声笑语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而他的心不在焉并没有引起杨凯夫妇的丝毫察觉，或许在他们看来，高山只是不胜酒力，被酒精冲昏了头脑才会如此失神。
就在这时，高山不经意间抬起头，忽然发现儿子的班主任，那位姓邓的老师正微微歪着头，静静地看着自己。四目相对，显然邓老师也敏锐地捕捉到了高山的目光。她的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温和而礼貌的微笑，随后优雅地举起酒杯，那姿态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亲和力。“高山，我敬你一杯！”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银铃在空气中回荡，打破了高山周围那片寂静的小世界，也将他从深沉的思绪中缓缓拉回了这充满烟火气的酒桌氛围里。
高山缓缓伸出手，握住那盛满白酒的酒杯，稍显迟缓地将其端起。他的目光有些迷离地凝视着杯中的酒液，随后，仰起头，将酒杯凑近嘴边，猛地一饮而尽。那酒液刚入口时，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顺着喉咙一路滑落，带来强烈的辛辣之感，让高山不禁皱起眉头，喉咙处也似被烈火灼烧般难受。
然而，就在他还沉浸在这辛辣的刺激中时，奇妙的变化发生了。原本那股辛辣无比的感觉渐渐散去，竟忽然泛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粮食的回甘。这一丝甘甜，如同荒漠中的一泓清泉，在那火辣的余味中悄然浮现，让高山微微一怔。
他心中不禁暗自思忖，难道自己已然醉到如此境地了吗？脑海中开始变得混沌起来，各种奇异的景象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像是一幅幅绚丽而又荒诞的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他仿佛看到了秦始皇，身姿伟岸，表情威严，一步一步稳稳地迈向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阶梯，每一步都带着历史的厚重与霸气，在众人的朝拜下登基称帝，那盛大而又庄重的场景，仿佛让高山置身于秦朝那辉煌而又神秘的时代。
紧接着，画面一转，唐王李世民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在玄武门那弥漫着紧张与肃杀气息的地方，李世民满脸决绝，亲手将太子李元吉斩杀于刀下。那一瞬间，刀光剑影闪烁，鲜血溅落在地上，映照着李世民复杂而又坚定的眼神，这场改变唐朝命运的政变，在高山的幻觉里如真实发生的一般惊心动魄。
还未等他从这震撼中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象又迅速切换到了抗日战场上。英勇的我军战士们个个满脸坚毅，毫不畏惧地冲向敌人。枪炮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在空中，战士们奋勇杀敌，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捍卫着祖国的领土和尊严。那热血沸腾的战斗场面，让高山的内心也不禁为之激荡。
可转瞬间，画风突变，一群身着华丽古装的美女袅袅婷婷地出现在他面前。她们面容娇艳，身姿婀娜，轻舞长袖，翩翩起舞。那优美的舞姿，如同风中摇曳的花朵，散发着迷人的魅力，让高山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自己穿越到了古代的宫廷宴乐之中，沉浸在这虚幻而又美妙的梦境里无法自拔。
在这如梦如幻、轮替不休的走马灯画面逐一闪过之后，高山只觉脑袋愈发昏沉，思维也变得迟缓而模糊，他终于确凿无疑地认定，自己今天着实是醉得厉害。双眼微眯，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与释然，他暗自思忖，可即便醉了又能怎样呢？在这热闹非凡的聚会场合里，又岂能随意扫了大家的兴致。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缓缓将手悄悄探向自己身后的口袋，手指在口袋中摸索片刻，终于触碰到了那粒早已备好的胶囊。他以极其隐蔽的动作将胶囊取出，趁着众人都沉浸在欢声笑语、推杯换盏之中，注意力全然不在自己身上的绝佳时机，迅速将胶囊塞入口中，而后端起面前的水杯，微微仰头，就着水将胶囊顺畅地吞了下去。这可是高山平日里精心准备的强效解酒胶囊，其功效甚是神奇，只需服下，二十分钟之内便能让他从这醉酒的混沌状态中迅速清醒过来。
然而，高山的心思缜密如丝，他敏锐地洞察到，老同学杨凯今日显然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那满面的红光，那爽朗而又开怀的笑声，以及那不断劝酒、热情洋溢的举动，无一不在彰显着他内心的喜悦之情。为了不破坏这难得的欢乐氛围，不拂了杨凯的美意，高山决定暂且继续佯装喝醉。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的身体看起来更加放松而慵懒，眼神也故意变得更加迷离无神，同时控制着自己的言语，使其变得含糊不清、断断续续，力求在众人面前将这醉酒的表象维持得滴水不漏。
火锅店内，热气腾腾的氛围如往常一般热闹非凡。杨凯坐在席间，正与邓老师愉快地交谈着，可他的心思却如灵动的游鱼，在不同的思绪间悄然穿梭。他看似专注地回应着邓老师的话语，那眼神却时不时地、不经意地飘向自己的老婆刘春燕所在的方向。然而，若是有人细心观察便能发觉，他那看似望向妻子的余光，实则在偷偷地瞄着高山。
他心中暗自思忖，高山这小子，酒量何时变得如此之好了？瞧他一杯接着一杯地畅饮，这都喝了这么多了，却仅仅只是微醺的状态。脸上不见浓烈的醉意，说话虽较平日多了几分随性，但条理仍清晰可辨，行动虽略微迟缓，可还不至于踉跄失态。
杨凯一边继续和邓老师你来我往地聊着天，一边在心底展开了一场纠结的思索。他暗暗心想，要不自己也装一下醉酒吧？毕竟在这桌上，大家都已颇有酒意，若是自己喝了这么多酒却依旧清醒如常，岂不是显得太过格格不入？好似与众人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显得极为不合群。
实则，杨凯对自己的酒量有着十足的自信。在那波谲云诡的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他早已练就了一身过硬的酒桌功夫。无论面对怎样的应酬，与多么海量的对手拼酒，他都能够巧妙地把控自己，无论饮下多少酒，始终都会在心底保留一份清明。因为他深知，在酒精的麻痹作用下，人往往会在放松警惕之时，不经意间就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和秘密脱口而出。这在商场之中，无疑是最致命的弱点。倘若那些不该被他人知晓的心里话，不慎落入竞争对手的耳中，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自己辛苦打拼积攒下来的一切，可能瞬间化为乌有，甚至可能被对手死死抓住把柄，从此在商场上陷入极度被动的局面，被对手狠狠拿捏，成为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这是杨凯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惨烈结果。
可今日的情形与生意场截然不同，这里没有利益纷争的硝烟，只有老友重逢的温情与喜悦。他内心纠结万分，自己到底该如何抉择呢？是继续保持清醒，展现与众不同的定力，还是顺应这欢乐的氛围，佯装醉酒融入其中？这个两难的问题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如同两只无形的手，拉扯着他的思绪，令他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与困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