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计
《笑林广记》在火焰中发焦发黑，《西厢》《牡丹》之类的也尽入火海，烧到四书一类书籍时，李奇愣了一下，这类书在科举考试中起到很大的作用，倘若因为公子在气头儿上而惨遭火焚未免可惜，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把它们抱起，环顾四周，最后视线定格在西边儿梧桐树下的那个房间。。。。。。
略迟疑了下，但还是轻轻的打开门走了进去，拭去书案上的灰尘，把这些书玛齐摆在那里，看到满室的灰尘，想了又想，又寻了块儿旧布遮上，做完这一切后，又重新掩好门走了出去。。。。。。
出去溜达了一圈儿，突然想起自己的小床还没有着落，便去房主那里讨要块儿木板自己回来收拾，扛着木板回到益古斋的时候，杨宸正满屋子的翻东西，把木板靠墙放下问道：“公子这是找什么呢？”
“我昨儿个放在枕头下面的《笑林广记》呢？”
“烧了。”李奇回答的若无其事。
“烧了？！”杨宸登时急了眼，这本书是自己烦闷时的消遣，怎么会被烧了，不由的道：“我并没有让你烧那本书，而且它在我枕头下面压着，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今儿早上，”知道那些闲书是杨宸来京城后迷上的新玩意儿，毁了它们的祸首李奇想坦白从宽，忙老实的说道：“
公子出门的时候，我给公子晒书，我看井台那片地儿很干净，就晒在那里了，你今儿回来的急没注意到，后来不是公子自己说要把所有的书都烧了吗，所以我就。。。。。。”
“你就全给烧了？”
看到杨宸越来越阴的脸色，李奇有些无辜的点了点头，自己也觉得有些过了，公子不过是一时气急，哪里肯真心烧那些伴他多年的书，早知道，就一本都不烧了，然而，与科举无关的闲书已经烧完，悔也无益，而那些正儿八经的书。。。。额，对了！要不要告诉公子还有一些书正在隔壁书桌上躺着呢？
看着有气无撒的杨宸，李奇犹豫良久，这才吞吞吐吐的说：“公子，还有一些没烧，本来打算明儿烧的，你要不要我给你拿来。。。。。。。”
“在哪里？”杨宸整个人来了精神，李奇指了指隔壁，杨宸快步走了出去。
在那个吊死书生的鬼书屋前略顿了顿足，杨宸打开虚锁的房门走了进去，李奇也紧紧的跟着。
进去后，掀开书桌上那块儿还有霉斑的破布，在那些书里来回翻了几下，最后沉着脸缓缓转过身怒瞪着身后的李奇，李奇吓得一缩脖子，看着他躲闪的模样，杨宸恨不能立刻爆粗口，用手指了指他，咽下不断上涌的火气，猛地踹了一脚房门走了出去，岂有此理，这些早就读烂了的破玩意儿留着做什么？倒是来京后买的那些民间手抄没了踪影，那本儿西厢记还没看完呢，那本笑林广记是里边儿的趣事儿还没记全，如今全被他付之一炬，太过分了！
藏在枕头底下都能遭殃，倒是那些早已读烂了的又酸又臭的文字被留了下来，真真是岂有此理！
李奇却不自知，抱着那堆书跟了出来，追在杨宸后面问道：“公子，那这些书摆在哪里？”
刚迈进门里一只脚的杨宸转过了头，有些嫌恶的扫了那些书一眼，道：“垫床脚儿！”
“啊？”
“啊什么啊，赶紧把你的床整好，晚上记得把你那臭脚洗了。。。。。。”说着走了进去，目光掠过已经空了许多槐木方桌，幸好，文房四宝还在！
余怒未消的他走到床前坐下，想了想，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些什么，最后闷闷的丢了笔仰头躺下。
外面传来李奇用斧子劈木头的声音，他正在做支木板的床架子，杨宸被吵得不行，折腾许久才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院子里那些扫也扫不尽的落叶一如既往的沙沙作响！
李奇的那张床已经做好，此时正在往上面铺被褥，见杨宸醒了，忙笑道：“公子，刚才我已经出去买了晚饭，你凑合着吃吧，过两天我去看看厨房的灶台怎么样，若能用的话，我买些米菜做饭，整日买着吃挺浪费的，也吃不好！”
杨宸看着桌子上用纸包着的东西，有些疑惑的一层层掀开看了，是一个被热气哈的变了颜色的煎饼，虽说很饿，但看着这个似乎被白水泡过的煎饼确实没食欲，只得懒懒的把它重新搁在桌子上，靠着床头儿的墙壁有些头疼，这就是住民宅的不好，凡事都得自己操心，一个操心不到，就有可能饿肚子。。。。。
因为消遣的书都被李奇烧了，实在找不到别的事儿转移注意力，饿得不行，可每次看到那被热气哈的泛白的煎饼，胃部再次有了充实的感觉！
李奇折腾完自己脱鞋上床躺下睡了，他脱鞋后，煎饼味儿夹杂着淡淡的脚臭味儿，杨宸一脸无奈，早知道，就让他把床安置在门口儿了！
“你去把鞋放在外面透透气儿。。。。。。”杨宸下床推了推已经开始打鼾的李奇，李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有些委屈的说：“公子，我洗脚了！”
“我没说你没洗脚，我的意思是，你明儿把鞋子给洗了，去集上买双新鞋回来，去厨房烧些热水，把你的脚好好的泡泡洗干净，以后和我呆在一个屋儿，别这么不讲究。。。。。”
“公子，你这两天也没洗。。。。。。”李奇更加委屈，怎么光说我啊，杨宸听了用手狠狠的给了他一记爆栗，怒道：“少来，我这鞋子是三天前换的，脚搬过来前每一夜都洗，若不是这两天忙的很，怎么会耽搁？你的脚就是长期不洗的缘故才这么臭，回头儿把每日该用的用品一并都买了，对了，买两个洗脚盆两个脸盆！”
交代完杨宸重又回到自己榻上躺好，他不怎么想和李奇共用一个洗脚盆，只是如此以来，这花销可就越发吃紧了。。。。。
看来，得想办法挣些钱才是，不过对赚钱的事儿他并没有经验，在江南的时候，杨府虽不是大富之家，但也绝不缺银两，他每日安心读书交朋友就好，不需要操心别的事儿，可此一时彼一时，迫在眉睫的银钱问题还是得解决！
翻来覆去想了好久，突然想到李论道买赝品的那个旧砚斋，不知道它那里是否收些字画儿什么的，杨宸在江南也是小有名气，找渠道求字他画儿的人也不计其数，只因他不缺钱，所以并不怎么替人题字画画儿，成日里也就和朋友一起做些玩儿，后来大家把他的作品收了起来，普通纸墨上的作品，一夜涨至百金！
眼下，唯一可以赚钱的渠道只有这些了，总不能把李奇赶出去扛大包做苦力吧，这个李奇也跟自己很长时间了，虽说成日里惹自己生气，但人不坏，且忠心的很，此次来京赶考儿，李奇已经很是劳累，怎么忍心他再出去做苦力！
只是，真的要出卖自己的作品吗？
他平日里最不屑做此等事儿，总觉得这样会使自己的作品沾染许多铜臭气儿，可如今，人已经身在屋檐下，这头。。。。是低呢，还是低呢？
因为下午睡过，是以翻来覆去一宿无眠，听着外面风吹树叶的声音直到天亮。
一大早，又是一阵敲门声，李奇一脸不乐意的踢着鞋子走了出去开门，杨宸知道李论道的书童砚九来了，便把昨夜写好的考题范围折了起来，也跳下床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