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伯胤章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近傍晚。
大雪不知何时已经听了下来，太阳冒了头儿，映的雪地光彩照人。
见周安还在睡着，不便吵醒他，只是对那个正在做饭的少年说声要走，少年略挽留了两句，见他态度坚决，只得说把周安叫起来，被杨宸阻止住了。
送到门外，少年对杨宸道：“往前走不远，有租马的生意。”
杨宸点头称谢踏雪离开，暖融融的太阳照在脸上，呼吸之间，又是一阵恍惚。
好容易到了租马的地方，讨价还价间，突然想起早上租的那匹被自己撂在路上的白马，登时头疼无比。
看来，家里没匹马实在是不方便，这样想着，越性掏出身上的银两狠心买了一批枣红色的大马，迎着晚风扬鞭离去。
看来得想法子赚钱了，不然去哪里打饥荒？
一径骑马到了早上租马的地方，有些羞囧的跳下马刚准备对租马的人说明原委，却溜眼看到早上租的那匹白马正在马棚前吃草，不由的愣住，道：“它是怎么回来的？“
“这不是杨公子吗？”
租马的老大爷见到是他，忙迎过来笑道：“我正奇怪着呢，马都自己回来了，人怎么会不见，可巧你就回来了！”又道：“您那个小书童来找过你，看样子似乎有急事儿，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吧！”
杨宸如释重负的朝那老人拜别，骑着马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益古斋的院门前，见院门大敞着，李奇正在里面卖力的清雪，不由的跳下马道：“铲出一条路就可以了，何必全部都清了呢？”
见他回来，李奇忙迎了上来急道：“早上来了几个身着官服的大人要找公子，见公子不在便要我说出公子去向，我推说不知，只是出去找找做下样子，他们说过两日还会再来，公子，是不是咱也受赵虎的事儿牵连了？”
杨宸闻言整个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把马缰绳丢给李奇道：“来就来，我还怕他不成，左不过是一死，我会惧怕他们！”
李奇把马拴在院中的梧桐树下，对准备回屋的杨宸道：“哪里有坐着等死的？我的意思，公子不是认识尚书千金吗？不如托她向其父讨个好儿，让程尚书给孙如硅那里讨个面子，饶过咱不就是了？”
“我又没犯事儿，何必讨饶！”
李奇的话勾起了杨宸的心头火儿，想到早上惨死在刑场的赵虎，脑子里登时是那铺天盖地的红色。
扶着门框勉强缓了口气儿，对还准备开劝的李奇道：“这匹马是我买来的，你看看能不能去哪里找些料草喂他，明儿得空的话，咱俩一起想法子给它搭个马棚吧！”
李奇闻言又是一阵忧心，这些日子，入不敷出的，平白无故又买了这么个大玩意儿，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虽如此，那么个大家伙也不能不管，只得寻了把镰刀出去就近割了些冬草，吃与不吃也只有那些，至于马料。。。。。天已经黑了，还是明儿再做打算吧！
书房里已经燃着一根蜡烛，杨宸面色凝重的提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当李奇割完草回来的时候，杨宸正在灯下看已经作成的那幅画。
铺天盖地的雪，如絮一般纷纷扬扬，其中杂了一些梅花似的东西，地上，空中，除了暗色的天空和不远处的树，放眼望去尽是白红相交的风景。
红梅似乎要突破白雪的禁锢，白雪似乎极力想掩埋住这些刺眼的红色。
地上的红梅已经被雪掩埋了半个身子，空中的红梅无力的躲闪着无处不在的雪絮。。。。。。。
正出神间，李奇推门进来，见杨宸在灯下看画，习惯性的凑上前去，看了一会儿疑惑的问：“公子，画这些梅花做什么？”
“不是梅花，”杨宸有些沉重的道：“是血。”
李奇惊得后退一步，再看时，确实已经没了梅花的形状，有的只是被掩埋和即将被掩埋的鲜血，有的和雪一起被寒风扬在空中。。。。。。。
正奇怪一时间怎么换了两种风景的时候，只听杨宸道：“今天我在刑场，看到了砍头，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可赵虎的冤屈在那里明摆着。。。。。。。他的冤屈我们知道，可我们救不了他，连带着幼安他们都受了牵连，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耀眼的血迹，那么明摆着的冤屈，为何非得被匆匆定案匆匆掩埋。。。。。。”
看着沉浸在回忆里的杨宸，李奇搜肠刮肚的想说出一些话劝他，奈何实在不知从何劝起。
正无可开解的时候，只见杨宸重新提笔蘸了墨水在上面一阵狂草，李奇看着只觉得实在看蝌蚪，眼倦的很，越性不再理会，只是对杨宸道：“公子，咱们的银子已经不多了，我的意思，明儿我出去打些零工过日子吧，不然的话，如何熬到明年开考啊！”
杨宸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凝重了下来。
是了，买过马后，身上的钱确实不多了。
皱眉想了许久，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枚白玉金边儿刻着不知名纹路的印章，取下藏有红色印尼的金色章盖儿，略迟疑了下便盖了上去！
盖完后，盯着篆体‘伯胤’二字许久，这才重新把印章贴身收了起来，对在一旁看的入神的李奇道：“明儿个你去市里边，找家知名的古玩玉器店把这幅画儿挂上去，若店主不识货，就多给他些银子。。。。。。。。”
“公子，万一伯胤章在京城行不通呢？”
抬起头迎上李奇那张忧心忡忡的脸，杨宸若无其事的道：“压根儿就没想着伯胤章能在京城有一席之地，此次前去，是为伯胤章打出名堂。”
“行吗？”李奇依旧不放心。
杨宸见状苦笑道：“若不行，大不了咱俩一起出去打零工，怎么着也不会饿着你的。”
李奇闻言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笑了，而在一旁的杨宸始终面无笑意，早上刑场那一幕始终在他脑子里不断回放，本以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天地间正道永存，可赵虎的屈死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