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到中秋

第二部月到中秋第六章

这次是A城商贸系统搞的一次会计电算化专题讲座，不仅二级帐要求电算化，三级商品明细帐也要求电算化管理，这样才能更好地摸清家底，为整个A城商业企业改制创造条件。

A城商贸局下属单位共有8大公司：煤建、食品、糖酒、饮食服务、烟草、百货、五金、石油八大公司糖酒位列其三。八大公司的会计全部到齐了。公司礼堂会计们七嘴八舌都在谈论改制，破产。各种流言满天飞。直到小林用麦克风大声喊了几次，大家才安静下来。

汪华找了个靠后的座位，有些心不在焉。“汪科长，这位置没人吧。”煤建公司的唐科长打着空手，紧挨着汪华坐了下去。“听说这次局里动真的了，由局里搭班子，银行，税务，财政都会抽人。先是组织大家互查，库存商品必须落实到一瓶酒，一条烟，一支笔……第二步就是改制，破产。说实话，我们这样的年龄说老不老，说嫩不嫩的，出去找工作其难度难以估计。唉，到时我们两口子下岗真不知该怎么办？听说你们高所长有许多下属药厂，你是不愁工作的，有个当官的老公真好。”唐科长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汪华基本没听。只是应付地哦了两声。接下来两个人都无话。汪华装着一付认真听讲的样子，眼睛盯着讲台上的小林目不转睛。“嗬，真的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唐科长见汪华一付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悻悻地走了。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期，大家都慌了神，有人提醒她说曾经一起共个事的汪华的老公，也许可以帮忙，药监的权利够大，没有那家药厂不买帐。没想到……

这堂课究竟讲了些什么，汪华一片茫然，大多数时候下面的嗡嗡声盖过小林的声音。汪华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高林和另一个不知名的漂亮女人亲密相拥的影像，这是汪雄提供给她的信息，只是信息被她无意夸大，神化了。以前她也听到个无数的传闻，这些传闻都没在她心里留下烙印，但这次却纠结在心里无法自拨，记下了这年事情的时间，地点却没有应对的办法，这在她还是第一次。本想在听课时冷静地想想对策，没想到唐科长会唠叨个不停，唐科长的话多数没听，但关键的破产失业她还是听进去了，这毕竟牵涉到她的失业。

回到家，她下意识地把家的所有存折和现金都算了算，家里所有财产也不过2万元。高林的工资1106元，她自己的工资也只有560元，两人加起来才1666元，女儿在寄宿学校就要用去800元，学费还另算，这些年自己也算精打细算了。如果自己真正面临离婚，破产失业，她将怎么办，理智、冷静、智慧的她也感到了恐慌了。

晚上高林回家了，带着些微醉意，斜着她说：“下属单位请客。”汪华没理他，自已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局《过把瘾》。她觉得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她直觉地认为任何事情对恃的双方败的往往是精神。“王志文演得真好，我认为他们还是有感情，至少他们在吵架，只有有感情的夫妻才会吵架，是不是？”高林站在汪华面前指着电视里的画面说。“哼，你意思是说我们没有感情了。”汪华冷笑了一声说。“没，没那个意思。”高林赶紧申辩。“那你意思说我们有感情！”汪华又追问。“也不是……唉，我也说不清楚。”高林拍了拍自己的头又说，“我们这样不冷不热，不知象什么，中国几千年的文字，我都觉得匮乏，没有文字能够准确形容我们现在的生活。”“你想要什么生活？”汪华双眼紧盯着高林问。“我，我，普通的夫妻生活，回到家里有妻子从厨房里端出热腾腾的饭菜，饭后泡一杯冒着香气的茶水，女儿绕着我们的膝盖亲热的游戏……”高林沉浸于自己假想的生活中。“为什么不是你从厨房里端出热腾腾的饭菜呢？”汪华认真地说。高林挥了挥手说。“不说这些，没法和你说。”

“哦，女儿打电话说，下星期不回家，学校组织秋游。家里的数码相机在哪里，我明天给她送去。”高林木着脸问。汪华起身从壁柜里拿出相机无声地交给高林又回到客厅看电视。

“哦，你不能关心一下女儿吗？从女儿读书你开过一次家长会吗？难道你真的就这样，在女儿的成长中不给女儿留一点值得回忆的印记。那是母爱，任何一个人都需要的感情。”高林接过相机有点愤怒地指责汪华。“每次家长会不是你争做去的吗？你怎么能倒打一钯，说我没有母爱呢？”汪华气得双眼冒金星接着说“我身上的血肉，难道我不爱吗？你这样是不是太过份！”“我说的是事实。我诬蔑你了吗？”高林毫不退让。“你给她买过一件衣服，一双鞋子，还是给她扎过一次头发……摸着胸口问问吧？”高林说完拿着相机冲进了卧室。

电视开始模糊，汪华看不下去了，女儿就象梗在她喉管里的一根鱼刺。十几年来，她的确没给女儿买过什么？但是需要她买吗？她的衣服堆成了山，高家几个爸个个都买，新衣服穿一次，二次就不穿了，这样是不是浪费呢？她再买是不是增加浪费。梳头，小时候高妈一直霸着女儿，她根本没有机会。到现在居然说没有母爱，这公平吗？她越想越不是味，冲进卧室拉起倒在床上的高林说：“你说这些公平吗？什么原因造成的，你不清楚？到现在开始报怨我了。”“我想睡了，不想和你争。”高林甩掉汪华拉着他的手又倒了下去。

“哼，睡觉总该洗脸洗脚吧。”汪华又把倒下的高林拉了起来。“你要不要我睡，不要我睡，我出去。别他妈的以为我要赖着你！给你说清楚，我所做的忍耐都是为了女儿，你不要不知趣，你够聪明。你看着办吧！”高林说完又倒下了。

汪华再没拉他。本打算今晚实施的计划化为了泡影。所以任何事情不是一层不变，事事都有变数，从不醉酒而归的高林今天就出人意料地醉了。而且高林因为女儿对汪华的指责也令汪华第一次感到了作为母亲的失职。但不论怎样她都不能失去婚姻，失去女儿。处于这样不利的境地自己该怎么做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