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个人的星空
在快到Leura瀑布的路上,依山而建了一段长长的铁楼梯,据说有一千多级,而且角度陡峭,只有一人多宽。我们走到楼梯底端时,我就有点头皮发麻,那长长的楼梯压根就看不到头,而且要是爬到半截滚下来,脑袋一定像是摔烂的西瓜。
就在我心理激烈斗争的时候,吕正已经迈着步子走了上去,头也不回的留给我一句话:“不行就开口啊,别不好意思。”我立马毫不犹豫的踏向了第一个阶梯……
有些河你总是趟不过去的,就像有些事只有信心仍是不够,比如爬这铁楼梯。在我气喘吁吁的爬到三分之二时,吕正已经抽完了一支烟,笑眯眯的看着我,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看你披头散发丢亏卸甲的,整个就是国军打了败仗的散兵游勇啊,看看我,依旧精神焕发。”
我已经没力气顶嘴了,拿着运动饮料使劲的灌着,谁料到他竟然一把抢去,说:“没你这么牛饮的,这样不好,你调节一下呼吸,五分钟后我再给你。”我也懒得争辩,深呼吸了几下,闭上眼睛擦了擦汗,感觉是舒服多了,又喝了几口他递来的饮料,我说要接着上路。
他站起来背上背包,顺手也拎起来我的登山包,我刚想开口说话。他说:“行了,别和我抢,我怎么着也不能见死不救吧。”说着就大踏步的向上走去。
在我手脚并用的爬完最后这三分之一时,他正在一个天然形成的石缝里坐着等我呢,不过也看出来他有点出汗了,正把帽子摘下来往包里塞,我过去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递过去一包纸巾说:“擦擦汗,山里风大,吹着会头疼。”
Leura瀑布就在眼前,它顺山势倾泻而下,水质澄澈。虽没有黄果树瀑布般惊心动魄,但却有着九曲十八弯的美妙风姿。站起来可以看到远处苍茫的原始森林,一望无际。
我在给瀑布拍照时,突然闻到一股茶香,原来这家伙背了一个超大号的保温瓶,他笑着递给我:“尝尝吧,今年的极品铁观音,我妈前几天邮来的。”暖暖的两杯茶水进了肚果然舒服许多,我们一人嚼了根能量棒,吃了点三文鱼罐头,几片抹了肝泥的面包,准备往回返。
快下午四点了,山里黑的早,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坚持走在我前面,一路上吃吃喝喝的减轻了不少辎重,休息得当,自然脚步也轻快不少。
但是回去的路上很多路标被恶意的摘走了,所以到了岔路口很难定位,地图上也只有些大岔路的标示,停停走走的判断方位耽搁了不少时间。六点左右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我们只有打着手电前行,他从包里拿出一根登山绳,捆在了我俩的腰间,以防滑落和走失。
夜行动物在身后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令我有点起鸡皮疙瘩,不过还好有他,时不时的和我说几句话,看着那高大矫健的背影,我也似乎不那么担心了。又到了一个岔路口,还是没有路标,我沮丧的坐在石头上,前段时间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心里难过的要死。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沮丧,蹲下来说:“往下走的岔路我觉得有问题,按白天我记下的方位判断,是再通往雨林里。上面的岔路应该是可以返回起点,但看地图上的距离,我粗略估计还要有一个半小时左右。你听听,我们头顶的斜坡有车开过的声音,而且有隐约的路灯。我想爬上去看看,是不是直接可以从斜坡上去,回到文明世界。”
想了一下,觉得他的主意可行,再说我早已经泄了气,再走一个半小时怕是难上加难。我们挑了一块相对平缓的斜坡,他放下书包跃了上去,两分钟后听见他喊:“没问题的,已经能看到大路了。”
我顿时雀跃起来,他再次下来把所有的包背在身上放到马路边,回来再拉我。尽管坡上有些碎石和藤蔓,倒也没有太过危险。
折腾回大路上,已经是快七点半了,他的手被树枝划了一道口子,看着挺深,正往外滴着血,我赶紧拉着他坐到了路边,用酒精棉和碘酒清理过伤口后,拿出了个超大号邦迪贴了上去,刚刚好。他看着我急救包里五六个型号的邦迪笑了起来:“你哪弄得,跟小女孩过家家似的,还有这么多size啊。”
他的手冰冰的,我把那冰凉的手塞进了我的夹克口袋。他顿了一下,并没缩回去。我们在路边坐了十分钟,他的手也暖了些。
当我们走到主街时已经很晚了,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晚上住在蓝山。找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motel,店主差点就推荐了蜜月套房,我说只是朋友,于是一人要了一间。
在房间里里舒服的冲了个热水澡后,换了件干净衣服,我去敲他的门,发现门是虚掩的。进去后刚想把门带上,他从浴室围着条浴巾就出来了,看到是我连忙解释:“我以为是前台呢,我没带换洗的衣服,让他们去隔壁小超市给我买了两件,我……”
他还想接着说,我却打断了:“有什么的,我都二十大几的人了,又不是没见过光屁股男人,再说你还没光呢。得了,你接着洗吧,给我钱包我去帮你买衣服吧。”刚出房间门,就听见他在后面喊:“内裤,内裤要XL的!”
我走进旁边的小超市,东西不多但一应俱全,老板大叔正大口的啃着热狗,芥末酱满嘴都是,还不忘热情的和我打着招呼。
给不是自己男人的异性买内裤很是怪异,我随手拿了包黑色特惠装,又挑了套黑色的运动服,在老板挤眉弄眼的表情下走出了商店。吕正穿着廉价的运动服倒也没什么不满意,可是我俩的肚子早就举了白旗。
Motel有个附属的小酒吧,我们一人点了份fishandchips(炸鱼和薯条),又要了两瓶啤酒。屋里音乐有点吵,我们端到了院子里去吃。食物做的委实一般,不过填饱肚子就好,山里的星空格外美丽,我说像是洒在黑色天鹅绒布上的一把美钻,他喝着啤酒笑笑不说话。
我说我相信真有外星人,就像科幻剧星门那样,银河之外有个天马星系。我还说小时候外婆晚上带着我在部队大院散步,星空下的操场上她教我跳黑人舞。
他喝完最后一口啤酒,转头问我:“你听过一个传说没有,在宇宙中有一个巫婆,她每年会向地球撒一把带魔法的碎玻璃。玻璃会向雨水一样落进仰望星空的人们眼里,于是这些人就失去了记忆,好的坏的,全部忘记。”说完他睁大眼望向星空,像是等待一块掉下的碎玻璃,我们谁也没说话,只是望着星空,直到夜深。
第二天早上九点,他就来砰砰的敲门,说是一定要尝尝路口的那家巧克力咖啡,眼神中满是孩子的兴奋,已不见了昨晚那般忧郁。
店主说有情侣套餐,两杯巧克力咖啡,培根三明治,还有免费的焦糖布丁赠送,在占小便宜的心理驱动下我们很不厚道的冒充了一把小情人。香浓的巧克力咖啡味直到出了店门十几米还萦绕鼻尖,我们在主街的小店里又逛了一圈。
路过珠宝店时,我又看到了那枚黑色的心形戒指,依旧在角落里闪着幽幽的光。
回城的车上我们之间又变得很安静,依旧是我玩着psp,他带着耳机看那本杂志。因为要去朋友家取份资料,他在newtown就下了车。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说了再会。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我便头靠在车窗上打起了盹,梦里竟是那个撒玻璃的巫婆。
一个星期飞一般的过去了,我似乎已经忘记了蓝山的事情。昨天做了半天的清洁工,累的腰酸背痛,今天睡到中午才醒,爬起来简单冲了个澡,喷上最喜欢的BossFemme,涂了点暖暖的珊瑚色口红,才觉得整个人来了点精神。
我背着包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图书馆。挑了一本现代鉴证学和一本犯罪心理分析。寻觅到一个角落的位置我坐下慢慢的翻起书来。
午后的阳光照进来,我开始打起了小瞌睡。或许是书的内容太过晦涩,我站起来想换本史蒂芬金的小说看。
刚路过一排架子,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深灰色的军装夹克,黑色的丹宁布裤子粗粗的塞在一双翻皮靴子里,高高的个子,一头短发,是吕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