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夜晚军议

接下来的两天，北山并没有忙其他的事情，因为他的确想不到，要把二十万石粮食和五万石草料，以及大长老倾情赠送的盔甲武器，要运回东岸大营，竟然会如此麻烦。

塔克斯一线能征调的船只，都只有河岸边农户的小船，而这种小船的承载能力很差，一般站上去两个成年人后，也就只能装下两百斤左右的物品。也幸好，作为蓝亚斯河贸易线的北端，小船的数量还是很可观的，不然那些粮草北山一个月也运不完。

但就算如此，在渡河运输的过程中，还是花了很大的精力。这主要是粮食如果稍有不慎沾了河水，那就不能放太久，现在不是夏季，浸了水后根本无法晒干，而草料就更不能沾一点水，不然马匹根本不会吃。

因此，连续两天连轴转的北山，终于把所有的东西运回大营后，累的已经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不过北山累归累，但在清点特别赠送的武器时，他发现了大长老竟然为他准备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五百架钢臂齿轮弩和五千支配套的弩箭。而这种强弩，可不是修斯之前在圣山智取山寨时用的那种手弩可以相比的。

现在的大陆七国，只要提到弩箭，也就是手弩而已，跟弓箭的区别大概就是多了一个木臂，以及勾住弩弦的卡扣，在射程、杀伤力和命中率上比弓箭稍微要高一些。

但是，钢臂齿轮弩，这可是曾经飞龙帝国时期的大杀器，当初被发明出来就是为了对付可能叛乱的龙骑兵的。

这种弩比手弩更大，木臂换成了钢臂，弓弦也用更为结实的犀牛筋，所以一般战士根本无法用手将弩弦拉动，从而采取了齿轮的结构，并且还增加了瞄准的望山。

如果在实际对战中比较这两种弩的话，那手弩的结果只是能射入一般的木盾，但钢臂齿轮弩的威力，北山认为甚至凯兰麾下的白银骑士团身上的铸甲也难以抵挡。

北山本来以为随着龙族人的消失，这种强弩的制作工艺也随之湮灭了，没想到迷途森林的风族竟然还有这门手艺。回想一下倒也是，风族连魔法传送阵都能保留下来，这种强弩的制造方法会被存留，也的确不用大惊小怪。

面对这样的强劲武器，不仅仅是北山，所有看见的军官都喜形于色，修斯更是摇头晃脑的说了句：“看来风族是真的担心你失败，连这种威力巨大的古董都搬出来了。”

“反正我可以确定，等再次面对凯兰，可以给他一个惊喜了！”北山不停地摸着弩失，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北山之所以会说这句话，是因为就在粮草全部运完的当天晚上，也就是十二月十四日夜，被修斯派出去的斥候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凯兰在留下一万人驻守林科兰尔后，带着剩余的三万敌军正式向西前进。

“卡特杨，现在我们有多少兵力？”在当晚的军议会上，高级军官们被召集起来，而北山对负责军务的卡特杨询问现在己方能动用的兵力。

卡特杨微微躬身：“从林科兰尔大撤退后，我们就向民众征召新兵，为了王国存亡，青壮年投军的热情都很高涨。但是，因为时间刚好只过去一个月，新兵的训练并无法达到想要的效果，现在能上战场的新兵只有一万五千人，还有之前我们本身的九千战士，以及从贵族手中拿回来的三千私兵，总计两万七千。”

北山暗自点头，征召新兵的命令还是他亲自下达的，一个月的时间能多出一万五千名战士，已经可以看出卡特杨的工作卓有成效了。

修斯在一旁说道：“这次和凯兰对战，我们主要的目的是防守，并不需要和他在平原上打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所以哪怕多数都是新兵，但两万七对三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修斯大人说得对。”卡特杨面向修斯，“根据我负责的参谋处的推演，凯兰被我们烧毁粮草后，虽然他强征了王都周边的粮草，但实际上也只够他进行一场短期对战。如果我们能在敌人的攻击下坚持三天，凯兰必然会率军后退的，不然以他现有的粮草无法支持下去。”

“而且，我们其实也有优势。”瑟赛在卡特杨说完后也开口讲起自己的观点。

北山倒是没想到自己这方有什么优势，他不解的问道：“我们有优势吗？”

瑟赛点点头：“当然，凯兰可不知道我们从风族那里获取了足够的粮草，他肯定会以为我们比他还缺少粮草。所以，在这种判断下，凯兰必然会小瞧我们现在的战力，而误判的后果……”

瑟赛接下来说的话，北山并没有注意听，因为他在听到粮草那里时，也就意识到了凯兰的确可能产生误判。如果在这个角度去预判，那么在接下来的对战中，凯兰很可能会派出他最精锐的白银骑士团，以此打算一鼓作气消灭撤退到西线的自己。

想到这里，北山不由有些感慨，捷斯亚所拥有的常备兵力的确太少了，自从回廊口要塞建成以后，捷斯亚就走上了裁军的道路，不然以南疆平原的产粮量，怎么可能只维持十万的战士。

北山有些不负责任的幻想，要是捷斯亚和其他王国一样，有着二十万以上的兵力，那么就算回廊山谷中前后损失了十个兵团，就算瓦伦西尔受制于南方兵乱，捷斯亚现在仍可以拿出近十万的战力，而不是只有两万七千人，其中还多数是新兵。

如果……如果真是这样，北山甚至有信心，让凯兰绝对无法通过回廊山谷。

努力甩了甩头，北山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丢之脑后，开什么玩笑，如果幻想能打败敌人的话，那大陆上最强大的势力应该是那些吟游诗人。

此时瑟赛已经说完了自己的想法，北山忽然发现所有人都盯着他，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开口解释：“刚才我是在想瑟赛说的话，不论凯兰是否会误判，我们都不能把希望压在这上面，具体的对战计划还是需要仔细考虑。而且，根据斥候传回的情报，凯兰大概会在十天后抵达，我们也需要想想在哪里准备防守。”

“哦……”不愧是坐在最高指挥官位子上的人，想的是要周全的多，军官们纷纷低声感叹。北山也趁着这个机会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珠，幸好自己脑筋转得快，不然就被发现自己是在走神了。

“那你觉得在哪里合适呢？”修斯不紧不慢的对北山发问，眼神充满了玩味的意思。

真是个老狐狸，什么都瞒不过他……

北山沉思了片刻，修斯的这个问题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回答，不然一个不好，那肯定就会迎来左一个“笨蛋”，右一个“傻子”。

“首先肯定不能在这里，不然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只能去跳河了。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相对有纵深的地方，确保如果不敌还可以后撤，但也不能离这里太远，防止凯兰绕过我们直接来攻击百姓……”

北山站起身，手指向铺在桌面上的地图：“我认为这里最合适。”

众人的目光向地图看去，北山所指的地方，是塔克斯城正东五十里的一个小村落，地图上标注的名字是：莱顿。

“不错不错，你挑的这个地方，我没什么意见。”本想着又可以趁机骂两句的修斯，看见北山这么快的就决定出合适的地点，只得施施然的赞同着。

和这个老狐狸相处了几个月，北山当然知道对方心里的那点龌龊想法，得意的看了看泄气的修斯后，对军官们也问道：“你们有人觉得不妥的吗？”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北山的考虑已经很充分了，而且地图上也找不出第二个更合适的地点。

“那要是没什么其他问题了的话，就都散了吧。凯兰已经动身了，我们明天也就正式出发，早一天到防守点，也好早一天修筑防御工事。”北山下达了命令。

“是，大人！”军官们纷纷敬礼后，走出大帐。

等所有人都走完，北山回过头，发现修斯还坐在位子上，他立刻就想长叹一声，简直不要太熟悉老狐狸的举动，他单独留下来，肯定又是有什么话要说。

“说吧。”北山扶了扶额头。

修斯露出一种怎么看怎么都是奸笑的笑容：“到时候，你面对凯兰，是要打一场正面攻防战咯？”

北山没反应过来修斯这个明显是陷阱的问题，他一愣后觉得当然如此，嘴里也就说着：“那不然呢？”

“真是笨蛋！”终于达到目的，修斯露出顺畅的表情，“就算凯兰这次的粮草无法维持他和我们打长期战，但毕竟他身后站在亚尼法特亚，如果只是正面攻防，那我们必然会损失许多战士，可他却能不断地从北方获得补充。”

“有什么想法就说，别总是吊人胃口。”北山苦笑。

修斯的笑容变得阴险起来：“我记得西撤后还有一千多匹的战马吧？把它们交给洛天，然后……”

在修斯的讲述下，北山恍然大悟，不禁笑骂道：“你个老狐狸，打仗从来都喜欢用阴的。”

修斯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能赢就好了，难道要学凯兰那样，凡事都拿出真正的贵族风范不成？而且我可是盗贼，盗贼自然有盗贼的打法。”

北山细细一想，修斯说的不错，有洛天这个“疾风之鹰”，不拿来好好运用的话，才是天下第一的大傻子。

说起来北山从蓝亚斯河西岸回来以后，把修斯和洛阳单独叫来谈过一次话，主要是北山想知道曾经的北方翘楚，怎么到了南疆成为盗贼。而在洛天的回忆里，北山才知道原来传闻并不是完全准确的。

洛天离开北方王国拉尔比斯，的确和当时的老国王去世后的三个王子夺位有关，但其中真正的因素却不是这样简单。

在那时，洛天已经成家，并有了一个儿子，以他的身份当然是在拉尔比斯的王都，有了自己独立的宅邸。但就是因为三个王子的互相攻伐，他的妻儿都在那场王都内乱中丧生。

面对这个结果，洛天心灰意冷，他又不想和曾经的袍泽为敌，最终决定选择离开北方草原。而在机缘巧合之下，当时的修斯作为商人正在拉尔比斯招募护卫，保护他运送商品回到南疆，洛天也就在那时候加入了修斯的队伍。

至于后来，北山在洛天没说完时就知道了，肯定是回到南疆的修斯，去了迷途森林边缘的村落定居，而洛天既然无处可去，也就跟着修斯一同前往。

再后来，三年前泰勒的那场以巡视为名的越界，纵容手下四处劫掠，而幸免于难的两人就此去了圣山，落草为寇。

“战马的调配，我等会儿就去告诉卡特杨，至于洛天那里，就由你去告诉他计划吧。”北山对修斯说着，对于老狐狸的阴招，北山完全不反对，就像对方说的，只要能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