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87▄

一大早，萧道成身着戎装来到宫殿大院的槐树下，以太后的命令召来袁粲、赭渊、刘秉进宫会聚议事，萧道成对刘秉说：“这是你们刘家的事，应怎样处理？”

刘秉没有回答，只见萧道成胡须翘起，目光闪电，刘秉说：“尚书省的事，可以交给我办。军事的安排处理，全部委托给领军将军。”

萧道成接着把处理大权让给袁粲，袁粲也不愿意接受，王敬则拔出白晃晃的钢刀，在床边跳起来说：“天下事都应该由萧公决断，敢有说一句话的，让他血染我王敬则的刀。”

于是手取皇帝戴的白纱帽戴在萧道成的头上，让他即皇帝位，说：“今天谁敢再动，事情必须趁热办成。”

萧道成脸色严肃地呵斥他说：“你总是不懂事！”

袁粲想发言，王敬则一声叱责，他就不说了，赭渊说：“这不是萧公不能办好这事。”

一面拿手取过皇帝审阅的奏章交给萧道成，萧道成说：“给你们都不肯接受，我又怎能推辞！”

于是吩咐写成命令，备好皇帝的车驾前往东城，迎接安成王刘准立为皇帝。当时卫兵的长刀阻拦着袁粲、刘秉等人，他们都吓得变了脸色离去。刘秉出来后，在道路上遇着堂弟刘韫，刘韫打开车门迎着刘秉问道：“今日之事，当归兄长处理了吗？”

刘秉说：“我们已经让给领军将军了。”

刘韫拍着胸口说：“老兄肉里还有血吗？不久我们要全族灭亡了。”

这天，以太后的命令，列数刘昱的罪行说：“我秘密命令萧领军运筹智谋除掉了刘昱，安成王刘准，应君临万国。”

然后追赠刘昱为苍梧王，仪仗队到达东府大门，安成王刘准命守门的人不同意开门，只等待司徒袁粲。等到袁粲来了，安成王刘准才进入皇宫即位皇帝。当时安成王刘准年龄才十一岁，于是改年号为升明，宣布大赦。把苍梧王就葬在南郊祭坛西侧。

当初宋明帝刘彧让陈昭华当母亲养育顺帝刘准，这时尊奉陈昭华为皇太妃。萧道成被任命为司空、录尚书事、骠骑大将军出镇东府，萧道成坚决推辞司空之职，于是任命他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袁粲担任中书监，赭渊加开府仪同三司，刘秉升为尚书令，加中领军。任命晋熙王刘燮为扬州刺史，任命尚书右仆射王僧虔为尚书仆射，任命武陵王刘赞为郢州刺史。封杨玉夫等二十五人为侯、伯、子、男等爵位。

刘秉当时认为尚书省是重要政务，本来是用皇家亲族掌管握，则天下不会有变。但此后萧道成总掌军务及国家大权，因此安插亲信独断专行。赭渊一向依附萧道成，刘秉就同袁粲一样拱手不问，一切都依赖萧道成裁决了。

顺帝诏令袁粲镇守石头城，袁粲性情虚静，每次有朝廷的任命，常常坚决推辞，逼得实在没有办法才就任职位。到这时他知道萧道成有称帝的野心，心中想除掉萧道成，因此当即接受了任命。

当初，荆州刺史沈攸之与萧道成在孝武帝大明年间，以及宋明帝刘彧景和年间，一同在宫廷值班，二人深相亲善。萧道成的女儿是沈攸之的儿子中书侍郎沈文和的妻子，沈攸之在荆州，直阁将军高道庆家在华容县，假期回家路过江陵，同沈攸之玩赌游戏。

之后飞马赶回建康，报告说沈攸之谋反的态度已经形成，要求带三千兵攻击沈攸之。朝廷当权的大臣都认为不可，萧道成也担保沈攸之不会谋反。杨运长等人厌恶沈攸之，就秘密同高道庆谋划派刺客去杀死沈攸之，但没有成功。

正好这时苍梧王刘昱被杀死，主簿宗俨之、功曹臧寅劝沈攸之借此机会起兵，沈攸之因为他的长子沈元琰在建康当司徒左长史，所以没有起兵。当时杨运长等人已在宫廷内，萧道成派沈元琰拿幼帝刘昱的杀人工具给沈攸之看。

沈攸之因为萧道成的名望地位一向低于自己，而现在一个早上就专揽了朝廷大权，他心里很是不平，就对沈元琰说：“我宁愿像王凌一样去死，也不愿像贾充那样偷生，我没有空暇发兵。”

于是向朝廷上书宣称庆贺，却趁机留下沈元琰。雍州刺史张敬儿，一向同沈攸之的司马刘攘兵友善，怀疑沈攸之将要反叛，秘密去问刘攘兵，刘攘兵没说什么，只寄给张敬儿一只马镫，张敬儿会意，于是做好了准备。

沈攸之有写在白绢上的信十几行，常常缝藏在坎肩的衣角里，说是宋明帝刘彧给自己约好的誓言。沈攸之将要起兵的前夕，他的妾崔氏劝阻说：“官人年纪已老，怎不为一家百口考虑？”

沈攸之指着坎肩的衣角给她看，并且说王太后的使者已来，赐给沈攸之蜡烛，划开蜡烛一看，里面有王太后的手令说：“社稷的大事，全部托付给沈公。”

于是整军发布檄文，派使者邀请张敬儿和豫州刺史刘怀珍、梁州刺史梓潼人范柏年、司州刺史姚道和、湘州行事庾佩玉、巴陵内史王文和共同起兵。张敬儿、刘怀珍、王文和都杀死了沈攸之的使者，飞马向朝廷上书报告。王文和不久又放弃州城逃奔到夏口，范柏年、姚道和、庾佩玉都心居两端观望变化。姚道和是后秦姚兴的孙子。

沈攸之派辅国将军孙同等人相继发兵沿江东下，沈攸之写信给萧道成说：“少帝刘昱昏暴疯狂，应同各位公卿大臣秘密商议一起报告太后，然后下令废除他。为什么交给皇帝身边亲信亲自去干杀弑皇帝的事，以至于杀死后不举行殡葬，让蛆虫爬到了门口？凡是臣子，谁不为之惊骇叹惋？另外，你改变朝廷旧臣的职务，安插亲信党羽，宫殿阁室的钥匙全部交由自家人掌管。我不知道前代顾命大臣如霍光、诸葛孔明遗传下来的信条，原来就是这样的吗？足下既已有着损害宋朝的野心，我怎敢抛弃申包胥救复楚国的气节呢？”

朝廷听到沈攸之起兵的消息一片惊慌，萧道成进入朝廷大殿进行守护，建康内外实行戒严。命侍中萧嶷替代他镇守东府，命抚军行参军萧映镇守京口，萧映是萧嶷的弟弟。任命郢州刺史武陵王刘赞为荆州刺史，任命右卫将军黄回为郢州刺史，统率前锋各军讨伐沈攸之。

当初，萧道成任命长子萧赜为晋熙王刘燮的长史行郢州事，修治兵器以防备沈攸之。到召刘燮为扬州刺史时，就任命萧赜为左卫将军，同刘燮一起东下扬州，刘怀珍对萧道成说：“夏口是军事要冲，应派适当人选镇守。”

于是萧道成写信给萧赜说：“你既然进入朝廷，应选择一位文武兼备，并且与你同心同德的人，把走后的郢州事务交付给他。”

萧赜就推荐刘燮的司马柳世隆替代自己，萧道成于是任命柳世隆为武陵王刘赞的长史行郢州事。萧赜准备出发，对柳世隆说：“沈攸之一旦叛乱，焚烧夏口的舟船顺流而下，就难以制服他了。假如能让沈攸之留下攻打郢城，必定不能很快攻克郢城。你在城内抵挡，我在城外夹击，攻克他就是一定的了。”

到了沈攸之起兵时，萧赜刚走到寻阳，未得到朝廷的处理指示，众人都想兼程奔赴建康，萧赜说：“寻阳地处长江中游，紧靠京城地区，若留下屯驻在湓口，就可以内护朝廷，外援夏口，占领有利之地，控制西南两个方向。今天遇上这个情况，是老天的安排。”

有人认为湓口城小难以固守，左中郎将周山图说：“现在我们占领中游，为的声援四方，不能因小事情而看得太困难，假如众心合一，那么整个江山都是城墙护城河。”

于是萧赜奉护刘燮镇守湓口，把事务全部委托给周山图，周山图就截留行旅之人的船板用来建造楼船，设立水中栅栏，十天内全部办好。萧道成听说这事高兴地说：“萧赜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于是任命萧赜为西讨都督，萧赜上书请求任命周山图为军副。当时江州刺史邵陵王刘友镇守寻阳，萧赜认为寻阳城不能固守，上书请求迁移刘友共同死守湓口，只留下江州别驾豫章人胡谐之守卫寻阳。

湘州刺史王蕴由于母亲逝世，去职回归建康，走到巴陵，竟同沈攸之深深交结。当时沈攸之尚未举兵，王蕴路过郢州，想趁萧赜出来迎接吊唁时，发难占据郢城。萧赜知道了他的阴谋，就没有出城迎吊。

王蕴回到建康前往东府，又想趁萧道成出吊的机会动手，萧道成也没有出来吊唁。王蕴就同袁粲、刘秉密谋诛杀萧道成，将领黄回、任候伯、孙昙瓘、王宜兴、卜伯兴等人人都同他通谋，卜伯兴是卜天与的儿子。

萧道成刚听说沈攸之发兵时，亲自去见袁粲，袁粲推辞不见他，通直郎袁达对袁粲说：“你不应表示不同的态度。”

袁粲说：“他如果借口皇上年幼形式危急，与桂阳王刘休范起兵时的情况相同，强迫我去宫内，我用什么理由拒绝他？一旦与他一起同宿办事，还怎么能反对他呢？”

萧道成于是召见赭渊，同他连席相坐，每处理一事，都叫来赭渊一起办理。当时刘韫为领军将军在门下省值班，卜伯兴为直阁将军，黄回等将领都出城屯驻在新亭。当初，赭渊担任卫将军，遇上母亲去世而离职。朝廷敦促他复职，但是他没有就职。袁粲一向有很大的名声，亲自去劝说赭渊，赭渊这才听从朝命去就职。

到袁粲担任尚书令时，也因母亲去世离职守丧，赭渊前去劝说他就职，语气十分恳切，但袁粲终究不听，赭渊因此忌恨他。到沈攸之起兵时，萧道成与袁粲商议对策，赭渊说：“西方夏口发生叛乱，事情一定不能成功，公应当防备京城内部。”

袁粲的计谋已经确定，将要告诉赭渊，众人说赭渊与萧道成一向亲善，不能够告诉他，袁粲说：“赭渊同他虽然亲善，起能在大事上有不同意见。现在假如不告诉他，事情平定之后就应该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