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52▄

宋王刘义隆听说魏王拓跋焘去世，又计划北伐，宋国司州刺史鲁爽等人及其赞同。鲁爽是扶风眉县人，北魏宁南将军鲁轨之子。少有武艺，善长弓马，号称万人敌，被拓跋焘召为亲随武士。祖父鲁宗之，起兵响应司马休之，父亲鲁轨是东晋竟陵太守。鲁轨于破冢杀死徐逵之、徐允之、沈渊子，蒯恩勒兵不动，鲁轨攻之不克。

宋刘裕在马头闻女婿徐逵之死讯大怒，于三月间率领诸军渡江，逼迫建武将军胡藩登陆。胡藩用刀在峭壁上凿小洞，军队就这样登上山头，一时士气大振，击垮岸上守军，司马休之弃守江陵北逃。宋军在石城又击破了鲁轨，鲁宗之父子于是投奔了后秦姚兴。

义熙十三年，刘裕灭亡姚泓，鲁宗之父子又投奔北魏，接受官职荆州刺史、襄阳郡公镇守长社，因徐逵之、徐允之的死而不敢南归。鲁轨去世后，鲁爽继承父职镇守长社。元嘉二十七年南归宋国，刘义隆以为司州刺史、征虏将军领义阳内史。

刘义隆向群臣询问这件事，宋国太子中庶子何偃认为：〝淮水、泗水流域的好几个州受到的战争疮伤还没有恢复，我国不宜随便动兵。〞

何偃是庐江郡灊县人，左光禄大夫何尚之的次子。东晋义熙九年，何偃出生在一个低级仕族家庭，这个家庭自何偃的曾祖父何惔开始进入仕途。祖父何叔度和父亲何尚之当时也都在任。何偃是家中次子，何偃的籍贯虽是庐江郡灊县，但是他的籍贯很难确定，因为就在他出生的这年，庐江郡已从扬州划出，归到了豫州。此外他的籍贯和出生地也不统一。

首先当时任官，家属未必就跟随，随后宋太子刘劭政变，遭到外部方镇力量的反抗，而这些军镇将领府佐的家属，有许多是留在建康。即便曾祖父出仕，其家属成员仍留在庐江郡灊县，则他也有可能出生于乡下。如果是举家外迁，则一般跟随祖父和父亲比较合理。

义熙九年，其祖父担任吴郡太守，或是在建康做尚书。其父早年追随长期在建康为官的谢琨，起家又是扬州临津县令。义熙十一年后，进入刘裕平西将军幕府出征荆州。何尚之年老以后，退休回家隐居在方山，朝廷中评议的官员都说何尚之不能坚守隐居之志，多次有诏书敦促他出来任职，何尚之于是又出来处理政务。御史中丞袁淑抄录自古以来有事迹而无姓名的隐士编成《真隐传》，以此讥笑何尚之。

何家虽然几代为官，但何偃出生时，家中并不富裕。然而这个家庭的乡品却不低，从其父起家就是县令推断，至少是三品。元嘉十年，他被扬州府辟为议曹从事，随后被推举为秀才，经过考核又授予中军参军，并入临川王刘义庆的平西将军府担任主簿一职。

在南北朝时期，州府负责行政，军府负责军事，但实际上军府侵夺了州府的权力，使得在通常情况下，军府系统在地位和权力上要超越州府系统，因此进入军府是一种荣升。而这位临川王刘义庆更是编著《世说新语》的人，其才学在当时宋室诸王中十分突出，以至于刘裕称赞说：〝此我家丰城也！〞

何偃在临川王的军府任职，一方面反映了他有一定的能力，另一方面也使他在政治和学术方面获益匪浅。元嘉十九年，他出任丹阳郡丞，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起点。丹阳郡是建康所在地，而郡丞是丹阳郡最高行政长官的副手。此后他又担任庐陵王友，这又是一个升迁。因为以前的议曹从事、中军参军、平西主簿、丹阳郡丞都是七品官职，而王友是六品。

何偃此后的三个官职分别是太子中舍人、中书郎、太子中庶子，其中太子中舍人和太子中庶子属于东宫的官员。前者相当于黄门侍郎，即在太子身边执掌威仪，负责进谏纠失的官员。后者相当于侍中，即负责管理太子东宫内诸事，在太子身边负责进奏，商讨事务，太子车驾时则陪同太子出行的官员。

但是这时候，宋王刘义隆却没有听从他的意见，于是下诏说：〝暴虐的敌人穷凶极恶古今罕见，不等我们动用刀斧，已经受到上天的诛杀。拯救沦陷的百姓，荡除人间的污秽，现在正是好机会。可命骠骑将军、司空两大衙门，分别调动所统帅的军队东西呼应。凡沦陷区域起义建功的人，都按照其功劳加以酬奖。〞

于是派遣抚军将军萧思话督率冀州刺史张永等人向碻磝城进军，命令鲁爽、鲁秀、程天祚率领荆州带甲士兵四万人向许昌、洛阳进军，命令雍州刺史藏质率领部属向潼关进军。沈庆之坚决劝阻这次北伐行动，刘义隆却因为他持有异议，就没有同意让他出行参加这次北伐。

青州刺史刘兴祖也向刘义隆建议，他认为：〝黄河以南地区连年闹饥荒，田野上已没有可以掠夺的东西了，假如敌人各城进行顽强的防守，就不是短期之内可以攻克的。那么像这样让大军滞留在敌人城下，运输军需的工作将十分繁重。而适应时机利用形势，事应急速行军。现在敌人首领刚死，兼加暑热天气的逼迫，敌国朝内已是猜疑混乱，根本没有空闲要让他们的大军长远奔赴战场。微臣想应让我军向中山地区长驱直入，去占领那一带的关塞要冲。冀州以北地区老百姓还算较丰裕，加上小麦快要成熟，我军利用当地小麦以补充军需也很方便，那么起义的人们必定响应奔赴我们。假如敌人心脏地区震动起来，则黄河以南自会溃散。臣请求征发青州、冀州七千兵士，派遣将领带领他们直入敌人心腹。如果这支前驱部队获胜，张永和黄河以南的各部队，应同时渡过黄河，使声势和实际的行动同时进行，并且在各地设置我们的官署长官，以安抚慰问刚刚归附的百姓，在西边依据太行山抗击敌军，在北边卡住敌人的军事要塞，根据情况进行指挥战斗。并随着事态授给官职，因为人们害怕威严高兴受宠，大家的怀恩之心将会超出平日的百倍。我军若能大功告捷，那么统领黄河两岸将指日可待。如果战事不顺，也不会造成很大的损失。所以此时就要催促士兵准备装束，伏听陛下的命令。〞

刘兴祖是刘怀慎的儿子，刘宋开国功臣刘荣祖的弟弟，贯籍彭城，世居京口。初任为少府，后历任南康相、振武将军、秦郡太守、青冀二州刺史等。元嘉后期随沈庆之、柳元景等参与平定郧山蛮和沔北诸山蛮。后又在北魏南侵时扼守白石力退魏军。元嘉二十九年，上书刘义隆献伐河北之策而闻名史册。

有人把他与三国时期魏延的〝子午谷奇谋〞相媲美，简单地说，刘兴祖是汲取了刘宋前两次争夺黄河南岸无功的教训，建议自山东进兵河北堵塞太行山诸隘口，将北魏遏制在山西以内。若河北定，则河南自然落入宋国之手。宋军若在抵达黄河之后进攻河北，则北魏形势就很危险，北魏王即使亲自率军抗击亦刻不容缓。

然而刘义隆的志向一心只想收复黄河以南地区，也就没有考虑刘兴祖的这个建议。于是刘义隆又派员外散骑侍郎琅邪人徐爰随军向碻磝城进发，并携带皇上的密旨授给各位将领作战部署，都是临时才给以宣布。胡三省为此注释说，刘兴祖之策非雄才大略之主不能行之。后来王夫之也以刘兴祖之策未能行而指刘义隆非英武之君，吕思勉也对刘兴祖之策未能行而感到惋惜。

宋国各部队攻打碻磝城，修成三条攻击道路。张永等军到达碻磝城下，立即引兵包围了碻磝城。张永等部从东路攻击，济南太守申坦等部从西路攻击，杨武司马崔训从南路攻击，攻打了几十天都没有攻下来。

这天夜里，魏军突然从地道中偷偷出来，烧毁了崔训的军营和攻城的器械，又烧毁东路的军营和攻城器械，不多久，又捣毁了崔训的攻城道路。张永见此情形，连夜撤走包围后退军队，却又不告诉其他将领，士兵们顿时惊慌骚乱，魏军乘势出击，宋军一时死伤遍地。

萧思话亲自前往增兵猛攻，十几天仍未攻下。这时青州、徐州的庄稼还未成熟，宋军营中严重缺粮，萧思话就命令各军将领都撤退驻扎在历城，于是斩了崔训，把张永、申坦也都关押在了监狱里。

宋国司州刺史鲁爽到达长社，魏军守将秃发幡弃城逃走。藏质在襄阳近郊驻军，没有即时发兵，只是派遣冠军将军司马柳元景，带领后军行参军薛安都等进军占领洪关。梁州刺史刘秀之派遣司马汪和左军中兵参军萧道成带兵向长安进军。萧道成是萧承之的儿子。

而此时，魏国冠军将军封礼从浢津渡过黄河，奔向弘农驻守，魏国司空高平公乌干屯驻在潼关，平南将军黎公拓跋辽屯驻在河内郡。宋国司州刺史鲁爽与魏国豫州刺史拓跋仆兰在大索开战，魏军大败，于是进击虎牢。听说宋军在碻磝败退，因此也与柳元景一起带领军队返回。萧道成、汪和等听说魏国援军就要到达，也向仇池返回。刘义隆于是下诏解除萧思话的徐州刺史职务，另外任命他兼任冀州刺史驻守在历城。

刘义隆因为各地将领多次出击而没有成功，又不能单独责怪张永等人，于是下诏给萧思话说：〝敌人目前气势正盛，现在季节又正趋向隆冬，如果敌人胆敢来送死，我们兄弟父子自当共同来抵挡他们。说到这件事上，我更是增加了怨恨。你可以把诏书也给张永、申坦看看。〞

又给江夏王刘义恭写信说：〝早知道将领们如此，恨不能用白刀子杀死他们，现在后悔，又哪里还来得及呀！〞

刘义恭返回朝廷，于是任命刘义恭为大将军、南徐州刺史，录尚书事的职务依旧。不久，刘义恭上奏罢免萧思话的官职，刘义隆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