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红利:即将到来的后工作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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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后工作时代的劳动者

无论替代论者还是转移论者,都认可的一个事实就是,技术正在接管大量的人类劳动。机器指向的是专业化,人指向的却是多样化,人工智能能取代专业化的人,却无法取代多样性的人。前者称为劳动力,后者称为劳动者。人工智能正在对劳动力市场产生巨大的冲击乃至颠覆,但是它并不能从根本上取代多样化的劳动者。来自硅谷的软件企业家马丁•福特在其著作《未来之光:自动化、技术发展和未来的经济》中提到,由技术带来的新工种,如网络程序员、手机销售员、风力涡轮机技师,等等,只是就业率中极其微小的一部分。技术确实会催生新的工作,但历史告诉我们,它还能让工作消失,而且相当快。这也就意味着,经济增长的确已经不再需要规模庞大的劳动力了。

“每个人都需要拼命工作以便满足需求的想法已经不符时宜了。”谷歌CEO拉里·佩奇在一次采访中曾经这样说。佩奇的联合创始人谢尔盖•布林则表示,“我不认为在短期之内对劳工的需求会减少,而是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而已,但是人们总是想要更多的东西,或者更多的娱乐,或者更多的创新,或者更多的什么。”布林所谓的“更多的东西”,实际上并不包括更多的工作。网络上的一句流行语直白且直接地表达了很多年轻人内心的真实想法:“不要跟我谈理想,我上班就是为了挣钱,我的理想是不上班!”

工作的目的无非有如下三种:一是人们生产商品和服务的手段,二是人们获得收入的手段,三是让人们有生活目标或意义的手段。但通常情况下,人们往往会将这三件事混为一谈。但是在未来,当物品变得无比丰富时,人们就该考虑如何让这三件事变得更容易,而且不需要通过被人雇佣的方式。

早在2011年,美国媒体专家洛西克夫也曾有过类似的表述:“我们想要食物、住所、衣服和其他东西,这都需要用钱购买,但我们真想要工作吗?我们现在生活在这样一个经济体系中,生产力已不再是目标,就业才是。美国早就具备了足够大的生产力:只要一部分人工作,就足以为全国人提供住所、食物、教育甚至医疗保健。因此,问题不在于我们没有足够的东西,而在于没有办法为所有人提供足够的工作职位,以便让他们证明自己是应该得到这些东西的。”对于今天的人来说,不工作的弊端绝不仅是收入的损失。失去了工作的人,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更容易遭到疾病侵袭。现在的人很难想象休闲会完全填补工作时间减少留下的真空,大多数人需要取得某种成就,而工作才会给人持续和明确的目标。当大量劳动者由于其劳动力被人工智能取代之后而空闲下来的大量时间,或许才是使人们更加焦虑的重要因素。

对这一问题的简单回应认为,人类解决这一问题的创造力是无限的。研究表明,人们往往将自己的工作分为三个层次:工作、事业和使命。大多数人将工作“只是当成一份工作”,他们工作的目的就是赚钱。那些野心家们则把工作不仅仅看成赚钱的工具,他们还希望利用工作为自己带来名声和荣誉。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达到把工作当做自己的使命的境界,他们关注的不是薪酬或者地位,而是工作本身的内在实现。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如果在物质生产和消费方面的基本需求能够被人工智能所满足,那么,进入劳动力市场寻求工作的动机和愿望将会减弱。与此同时,作为劳动者,将花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找出娱乐、教育和照料他人的更多新方式。

1995年,杰里米•里夫金在《工作的终结》一书中指出,人类社会正在步入一个新的时期,负责生产、提供服务的人越来越少,更加先进的软件技术将带领文明进入一个几乎不需要工作的世界。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后工作社会”或“后工作时代”,工作的终结并不意味着人之为人的意义终结和价值终结。毕竟,社会价值并不总是由有偿劳动来反映的,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劳动者通过在劳动市场上获得工作而创造的收入和价值只在整体社会价值占据非常小的一个比例,那些更有价值的劳动——如抚养孩子、照顾家庭、个人创作等——并不以工作和薪酬的形式体现出来。工作终结后将会迎来人类的“黄金时代”,到那时,大学会取代现在的职业技术培训学校,重新成为文化中心。学校这个词来自于希腊语“休闲”,本来应该被用来教人们如何获得自由,但是现在却被用来教人们如何工作。

换句话说,未来社会不是一个工作型社会,而是一个创造型社会。技术的创新赋予每个人以更多的机会从事更具创造性的劳动,而不是过去在工作岗位上做那些千篇一律的、重复的、乏味的、枯燥的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