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弥留之际”的诗意独白
——话剧《弥留之际》排演与教学
很久了,撰写戏剧导演王延松排练的全程纪实,已经成了我心里一件不小的心事。冥冥中,一直期待着岁月静好的日子里,思绪再次回归排练、再次重温一个个熠熠生辉的瞬间……其实,了却我一己的心事事小,还原妙趣横生的排练,生成其功能性价值,留下教学的实录与思考,才是我最大的祈求。
在某种意义上,本书也可以称为一份关于排练的“备忘录”,一份有待评判的私人证词。因为任何过来人都无法保证记忆完全客观,对我而言,力求客观地记录排练与教学的纪实,也难免夹杂着作为在场者的思绪和好恶。或许,很多过往之所以不应该也很难被遗忘,正是因为它以另一种形态融入了你的生命,以至于当回味、触摸那段日子时,其实是在重温流淌在心里的那份温热……
2010年,当王延松遇到《弥留之际》时,我就清楚地意识到,他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遇——曾经与青年曹禺深度“对话”的导演,有机会与老年曹禺“聚首”,他能错过吗,尽管此前已经有天津、香港两个版本的《弥留之际》的演出。在我看来,别人的创作对于王延松似乎并不重要,甚至剧本是否难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延松迎来了与老年曹禺“对话”的机会,他在意的是要拿曹禺、拿晚年的曹禺“说事”——“曹禺 ‘弥留之际’的诗意独白”更是王延松对时代、对社会和人与生命的肺腑之言……也许,正因此,跟随王延松导演排戏,在排练场感受戏剧美妙的同时,更是一种别样的享受,心灵不时被思想撞击、涤荡。
在排练场,你能十分鲜明地感知,这位人到中年的导演有着怎样的诗心与才赋;能清晰地看到他或挖空心思地苦思冥想,或在灵感勃发中运筹帷幄;能真切地听到在生命的火焰与诗意独白间、在时代境遇和内心情境中慷慨陈词。他一边寻找舞台叙事的支点、妙招,一边手执教鞭,将舞台上的智慧和人生与艺术的信念传递给青年学子。在《弥留之际》的排练场,王延松的“说戏”有着“思想者”特有的智性,却又异常感性,郁郁葱葱之中饱含生命的雨露,滋润着莘莘学子。他追随的不仅仅是斯坦尼、布莱希特,也不仅仅是梅兰芳、阿尔托等,通过曹禺,他追随的是生命的实相、内心的真相——因为他深信,“给人带来幸福感的绝不是权势、名誉和地位等身外之物,而是内心的自由、精神的强大”。王延松对曹禺及其经典剧作的理性透视,那种对台词、对人物和舞台叙事的敏锐,完全不是草率行事、跟风制作的路数,而是生命历练与艺术功力的能量释放。
在黄永玉那封著名的给曹禺的信中,他曾经写到在纽约看美国剧作家阿瑟·米勒排《美国时间》的感受,黄永玉说:“我跟他上排练场去看他边排边改剧本,那种活跃,那种严肃,简直像鸡汤那么养人。我觉得他全身心的细胞都十分活跃,因此,他的戏不管成败,都充满生命力。”
跟随王延松排戏,看他的戏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正因如此,我试图将“纪实”附着于这部戏排练创作与教学原本的气息和流程之上,与读者诸君一同走进排练场,在重温与再现中,领略和感悟排戏的艰辛和排演的各种况味。但愿我的文字,如同该剧的排演一样耐人寻味,不经意地在一个个角落一个个瞬间闪烁它独有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