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列国纪事
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微子》第三章)
(齐国国君齐景公关于如何对待孔子,说:“像季氏那样对待,那我不能够;可以给他比季氏低又比孟氏高一点的待遇。”又说:“我老了,不能用他了。”孔子离开齐国。)
这是在齐国的事。怎样对待孔子,齐国国君和大夫们的意见并不一致,掌权的大夫们不赞同孔子恢复西周礼制的主张,认为这样的改革损害他们和新兴地主阶级的利益,将会造成大乱。齐景公因此不能重用孔子。季氏名义上是鲁国的上卿,却是实际掌权的政者,而孟氏则是鲁国的下卿,齐景公先是想给孔丘上下卿之间的待遇,这当然不能实现孔子的治国方略。即使如此,由于齐国大夫向齐景公进言,过了几天,他干脆向孔子说:“我老了,不能用你那一套改革方案了。”
卫灵公问陈(阵)于孔子。孔子对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卫灵公》第一章)
(卫灵公向孔子问军队列阵的方法。孔子回答说:“举行祭礼礼仪的事,我曾经听说过;军旅的事,从来没有学过。”第二天,孔子离开卫国。)
卫国待孔子以国宾之礼,待遇是每年六千石粮食,一个“公养之士”(高级顾问)的头衔。待遇不薄,但实际上是把他当个花瓶,并不采纳他的治国主张。孔子游说无效,他只有离去。
公元前496年,卫国的匡地(今河南长垣县西南)发生反对卫灵公的夺权叛乱。叛乱被镇压了,鲁国一个名叫阳虎的人杀戮了匡地许多百姓。事态平息后,孔子带门徒经过匡地,被人民群众围困起来。孔子的面貌与阳虎近似,匡人把鲁国的孔子误认为是鲁国的阳虎,要杀死他为死者报仇。
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子罕》第五章)
(孔在匡地遭到围攻,说:“文王已经死了,文化遗产不都在我这里吗?上天要毁灭这个文化的话,后死的就不可能掌握这个文化了;上天不想毁灭这个文化,匡人又能把我怎么样?”)
孔丘回到卫国都城(今河南濮阳),卫国第一夫人南子派人邀请孔子见面。南子虽是卫灵公的夫人,却是卫国实际的掌权者,她的名声很不好,被称为淫娃荡妇,正派人以接近这样的女人为耻。孔子为了想得到卫国重用,执礼恭谨地去拜见南子。《论语》记录: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悦)。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雍也》第二十八章)
(孔子见南子,子路不高兴。孔子发誓说:“我要是做错了的话,上天惩罚我!上天惩罚我!”)
这位有权势的第一夫人并没有帮助孔子解决问题,公元前492年,孔子带领门徒由卫国到陈国去。途经宋国,宋国大夫桓魋,是宋国的司马,因为政见不同,惧怕孔子进入宋国。孔子一行正在大树下歇脚,利用这个工夫演习礼仪,桓魋带着人马赶来,把大树砍倒。孔子一行人退到驿馆,桓魋又在驿馆安排士兵,打算伺机把孔子杀掉。据《孟子·万章上》:“孔子……遭宋桓司马,将要而杀之,微服而过宋。”孔子化装成一个普通人悄悄出走,离开宋国国境才与弟子们会合,《论语》记录:
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述而》第二十三章)
(上天给我才德,桓魋他能把我怎么样!)
据《史记·孔子世家》,这件事之后,学生子贡向孔子说,有人看见你狼狈的样子,说“惶惶如丧家之犬”。孔子笑道:“形状好坏算得了什么,不过说我像丧家之犬,倒是真的,倒是真的!”
孔子在陈国住了大约三年,陈国也只当客卿对待他。公元前490年,晋国发生内乱,赵简子攻打范中行氏,围攻中牟(在今河北省邢台与邯郸之间)。中牟宰佛肸(bìxī)是范中行氏家臣,宣布叛晋而迎战赵军。佛肸派人来召请孔子前去。《论语》记:
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阳货》第七章)
(佛肸叫孔子,孔子打算去。子路说:“从前我听老师说过:‘亲手做坏事的人,君子不去他那里。’佛肸在中牟谋叛,你去他那里,这怎么解释?”孔子说:“是的,是说过这话。不是说有坚固的东西吗,磨也不会薄;不是说有白的东西吗,染也不会黑。我难道是匏瓜吗,怎么能只挂着而不食用呢?”)
因为赵简子的军队很快就攻占了中牟,孔子就不去了。
公元前489年,吴国进攻陈国,楚国出兵援助陈国,战争进行了几个月,孔子由陈国去蔡国,途中被陈国的暴民包围起来,孔子一行人绝粮七天:
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卫灵公》第二章)
(孔子一行在陈地断了粮,跟随他的弟子们都饿病了,站不起来。子路带着怨气见孔子说:“君子也有穷困的时候吗?”孔子说:“君子安守穷困,小人穷困就胡作非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