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大宋十八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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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偃武修文 仁宗赵祯

赵祯(1010—1063年),公元1022—1063年在位,初名受益,真宗第六子,母为李宸妃。因章献皇后刘氏无子,过为养子。谥号“神文圣武明孝皇帝”,庙号“仁宗”。在位42年,是两宋诸帝中治国时间最长的皇帝。仁宗赵祯作为一个守成之君,能守祖宗法度,性情文弱温厚,其武功谋略不及太祖、太宗,仁宗朝在与西夏王朝的长期对峙中表现平平,屡战屡败,军事上处于弱势地位。然而,仁宗知人善任,在位期间,内有妇孺皆知、刚正不阿的包拯相辅,外有名将狄青镇守边疆,社会经济和科学文化都有所发展。仁宗任用范仲淹、韩琦等名臣,恭俭仁恕,慎行爱民。但仁宗朝土地兼并逐渐恶化,国家财政空虚,北宋积贫积弱局面由此加深。

1.少小继位,太后秉政

权力的传承,是封建家族统治得以延续的纽带。当然,家族内部也会因为各自的利益而明争暗斗。比如后宫之争,刘皇后为了让自己的地位更加巩固,不惜让李氏骨肉分离,其残酷可见一斑。

赵受益降生以后,举宫欢庆。真宗先后有5个儿子,但都陆续夭折,中年得子,真宗自然喜出望外,从小就十分疼爱他。等他年纪稍大一点,真宗就细心为他挑选老师,关注他的学业,培养他成为自己的接班人。天禧二年(1018年)中秋节,真宗正式下诏册立8岁的赵受益为皇太子,改名为赵祯。九月,又举行了隆重的皇太子册封礼,赵祯被正式确立为帝位继承人,年仅9岁。

乾兴元年(1022年)二月,真宗病情急剧恶化。弥留之际,真宗放心不下年幼的太子,丁谓等人向真宗保证将全力辅佐太子,真宗这才稍稍安心。二十日,真宗死于延庆殿,享年55岁。赵祯奉遗诏即皇帝位,年仅13岁。遗诏还规定:尊刘皇后为皇太后,在仁宗成年之前代为处理军国大事。

宋真宗原配妻子是名将潘美的第八个女儿,在真宗即位前已去世,后追封为皇后;真宗即位后所立的第二位妻子郭皇后,在景德四年(1007年)病故。其后,中宫多年虚位,后立刘德妃为后。真宗去世之后,刘皇后垂帘听政,把持朝政长达12年。作为宋代八位摄政皇后的第一人,刘皇后对北宋政局产生了重要影响,一生颇具传奇色彩。

刘德妃名叫刘娥,益州华阳(今四川成都)人,她出身微贱,是个孤女,不得已小小年纪就嫁给当地的银匠龚美。龚美走街串巷为人打造银器,她就摇拨浪鼓招徕顾客。雍熙初年,两人一起来到了京城。真宗赵恒(当时还是襄王)的幕僚张耆觉得刘娥聪慧貌美,想起真宗曾说起想纳一个四川女子做侍妾,于是,就安排两人见面。真宗赵恒见到刘娥后非常满意,便把她买了下来。刘娥一入王府,就大受宠爱,这年,她仅15岁。太宗知道此事后,即令赵恒将刘娥逐出王府。这时,赵恒割舍不得,便让她寄居在张耆家。十几年后,直到太宗去世赵恒才将她接回宫中。刘娥在后宫的地位升迁很快,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已经升为德妃,当时郭皇后已经去世,在后宫中,刘氏的地位最高,离皇后宝座只有一步之遥。

刘娥生性警悟,通晓书史,朝廷政事,能记始末。宫闱有事,真宗询问,她都能引据故实,妥善应答,政治才干颇受真宗倚重。在郭皇后去世之后,真宗有意立刘氏为后,但他深知刘氏的出身是最大的障碍。

真宗拿不定主意,就找参知政事赵安仁商量。因刘氏出身卑微,赵安仁反对立她为后,真宗听了很不高兴。第二天,真宗又找王钦若商量,并把赵安仁的意见告诉了他。王钦若对真宗说:“陛下不如问问赵安仁,他认为应该立谁为皇后。”改天,真宗问赵安仁该立何人为皇后,赵安仁建议:“德妃沈氏是前朝宰相沈义伦的后人,可以做皇后。”真宗次日跟王钦若说明了赵安仁的意见,王钦若说:“陛下不说,我也知道他会这样说,赵安仁过去曾经做过沈义伦的门客!”真宗由此觉得赵安仁徇私,就罢免了他的官,下决心立刘氏为后。但刘氏为人处事颇为谨慎,当真宗决定立她为后时,宰相王旦忽然请病假,刘氏担心王旦持反对意见,就劝说真宗推迟此事。后来,王旦上书表示同意立刘氏为后,这件事情才最终确定下来。

大中祥符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刘氏被册立为皇后。刘氏由银匠之妻成为一国之后,绝非单单因为美貌。此时,刘氏已经40多岁,早已经过了花样年华,吸引真宗的是她的智慧和能力。精明能干的刘氏把后宫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同时,在朝政方面也能给真宗以帮助。真宗十分信任这个陪伴他多年的枕边人,甚至有一点依赖她。当真宗的身体状况日趋恶化时,刘氏便顺理成章地帮丈夫处理朝廷日常政务,裁定军国大事。另外,刘氏的前夫龚美也留在真宗身边为其效力。真宗即位后,龚美改姓刘,与刘氏以兄妹相称。由于刘氏的关系,刘美升迁很快,逐渐掌握了京城军权,成为刘氏最为得力的助手之一。真宗朝晚期,刘氏权力越来越大,成为实际上的统治者,其一举一动,对当时的政局,尤其是寇准、丁谓两派之间的斗争,都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刘氏虽受真宗宠爱,但自己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凑巧的是,真宗看上了刘氏宫里的一个侍女李氏,受到真宗宠幸的李氏于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产下一子。当时,刘氏还没有被封为皇后,已年近四旬的她认识到自己不会再有孩子,便接受了李氏的孩子,由她和另外一个嫔妃杨氏共同抚养,严禁宫人向孩子说明真相。

拥有子嗣,对刘氏能册立为皇后,以及真宗死后顺利垂帘听政具有重要的意义。聪明的刘氏十分明白儿子对她的重要性,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刘氏还真是充当了一个合格母亲的角色,细心地抚育赵祯,母子感情十分融洽。

真宗死后,遗诏命尊皇后刘氏为皇太后,军国重事,权取处分。宰相丁谓等人对刘太后极尽奉承之能事。丁谓力主去掉“权”字,王曾说:“称权足以昭示后世。何况增减诏书,自有法则,竟要率先破规矩吗?”丁谓这才作罢。次年,改元天圣,“天圣”拆字即为“二人圣”,即指宋仁宗与刘太后两位圣人。明道是刘太后在世时的第二个年号,“明”字由日月两字合成,与天圣一样,也是为了取悦刘太后。

听政之初,在进一步贬逐寇准和李迪问题上,刘太后与丁谓是完全一致的。寇准被贬为雷州司户参军,李迪被贬为衡州团练副使。王曾认为贬责太重,丁谓瞪着他威胁道:“你这居停主人还有要说的吗?恐怕自己也难免吧!”丁谓还派人前去秘密逼死寇、李二人,寇准要来人拿出赐死的诏书,来人拿不出,寇准照旧喝他的酒;李迪要去寻短见,被儿子救起。有人问丁谓,倘若李迪贬死,你如何面对士论,丁谓无赖地回答:“将来记史,不过说上一句‘天下惜之’而已。”

丁谓为了擅权,勾结内侍押班雷允恭,让太后降诏道:“新帝每月朔望两次朝见群臣。大事由太后召见辅臣决定;一般政事令雷允恭传递给太后,圈定以后颁下执行。”王曾向丁谓指出:“两宫异处而权归宦官,是祸乱的先兆。”王曾认为应该按照东汉的做法,五日一朝,皇帝在左,太后在右,垂帘听政。但丁谓这时权倾朝廷,根本没把王曾放在眼里。

刘太后旁观者清,知道丁谓擅断朝政的种种劣迹,也清楚丁谓要她下诏书实际上是在架空她。当时,朝廷正为真宗赶修陵寝,丁谓是山陵使,雷允恭是都监。雷允恭听说山陵移上百步,就可使皇帝多子孙,便自作主张,在丁谓的同意下,移动了陵位,不料地下水上冒,陵寝工程搁浅。王曾瞅准机会向刘太后单独奏明了真相,太后便毫不犹豫地抓住时机,处死了雷允恭,罢免了丁谓宰相的职位,将其贬为崖州司户参军,终于把朝政大权夺回到自己的手中。当时民谣说:“欲得天下好,莫如召寇老。”刘太后贬黜丁谓大快人心,但她没有采纳民谣的另一半,她与寇准的从政风格都有点自以为是的倾向,两人是无法合作的。

刘太后听政以后,第一件大事就是听从王曾和吕夷简等人的建议,把天书随同真宗一起葬入永定陵,并下令禁止兴建宫观,废除宫观使,有力遏制了大中祥符以来弥漫朝野的迷信狂热。

当然,在她垂帘听政十余年间,也倚用宦官、放纵外戚,但毕竟没有像前朝那样达到危害朝政的程度。

刘娥本身没有盘根错节的家族基础,其兄刘美在她垂帘以前已经去世。刘氏外戚中唯一位至执政大臣的是钱惟演,钱惟演把妹妹嫁给了刘美,后与得势的丁谓联姻,是一个专攀高亲的无耻之徒。他在真宗生前就是枢密副使,太后垂帘后升任枢密使,但不久就以太后姻亲“不可与机政”的理由,被解职出朝。后来钱惟演两度谋取相位,都遭到朝论的强烈反对,御史鞠咏甚至表示:倘若相惟演,就当朝撕毁拜相诏书。刘太后最终也没敢让他圆上宰相梦。

女主听政,在中国古代,总不为正统观念所认同,因而王曾力争一个“权”字,刘太后在垂帘之初也不得不许诺“候皇帝春秋长,即当还政”。天圣七年,仁宗已到及冠之年(20岁),但刘太后丝毫没有还政的动静。于是,其后几年,内外臣僚要求仁宗亲政的呼声越来越高,对这些奏疏,刘太后或是不予理睬,或是借故把建议者调离出朝,将朝政大权一直攥到去世为止。

刘太后不是没有动过称帝的念头。她曾经试探性地问参事鲁宗:“唐武后如主?”鲁宗回答说:“唐朝的罪人,危害社稷。”刘太后听了,沉默不语。有些庸臣试图向刘太后献媚取宠,上疏奏请刘太后像武则天那样建立刘氏宗庙。太后有些犹豫不决,跟老臣商量后,才放弃了这个念头。后来,程琳献上武后临朝图,把刘太后比作当代武则天,刘太后立刻把图抛在地上,呵斥道:“我不能对不起前辈!我不是、也不想做武则天第二!”

刘太后实际执政期间,是宋朝政权从开国的第一、第二代,向建国的第三、第四代转换的关键时期,如何保证天下太平、经济发展、文化繁荣、政府清廉和法令有效,是统治者面对的首要问题。刘太后紧紧地抓住了这一要点,为当时中国社会的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刘太后的方针和作风一直持续到宋朝的第七、第八代,打破了中国历史上“五世而斩”的惯例。在长期稳定发展的条件下,宋代中国取得了许多重大成就。大体说来,刘太后的政治才干与政绩决不在其夫真宗与其子仁宗之下,其临朝时的个人品德也应基本肯定。在她听政的天圣、明道时期,不仅恢复了真宗咸平、景德年间的发展势头,还为仁宗庆历盛世奠定了基础。

直到刘太后去世,宋仁宗赵祯这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刘太后亲生的。他的生母李氏是刘皇后的侍女。赵祯一出生,就被刘皇后夺为己子,让杨淑妃抚育。他从小叫刘皇后为大娘娘,叫杨淑妃为小娘娘。

而赵祯的生母李氏因为地位低下,不敢理论,默然杂处宫嫔之中。人们都畏惧刘皇后,也没人敢说明真相。仁宗即位后,刘太后让李氏去为真宗守陵,隔绝了这对亲生母子,以确保自己的权力。不过,刘太后访得李氏失散多年的兄弟李用和,让这个衣食无靠的凿纸钱为生的小工,当上了三班奉职,步步升迁,做得也并不十分绝情。

李氏是明道元年(1032年)去世的,死前虽进位宸妃,但刘太后仍打算以宫人之礼在宫外治丧。宰相吕夷简不以为然,太后大为不满,夷简从容道:“不为刘氏着想,我不敢说;倘如考虑刘氏,丧仪自应从厚。”太后最终觉悟,用一品礼和皇太后服入殓厚葬李氏。

刘太后一驾崩,就有人对仁宗添油加醋地说李宸妃死于非命。血浓于水,仁宗下哀痛诏自责,尊生母为皇太后的同时,还派兵包围了刘氏第宅,他亲自哭着开棺验视,见生母穿着皇太后的冠服,在水银的养护下肤色如生,才感叹人言不可信,说:“大娘娘平生分明矣!”之后,对刘氏恩礼益厚。

仁宗赵祯即位之初,军政大权完全掌握在刘太后手中。宰相丁谓等人对刘太后极尽奉承之能事,颇得太后欢心,丁谓因此在朝中飞扬跋扈。他的所作所为很快激起了朝野的愤慨。当时,京城流传这样一句话:“欲得天下宁,当拔眼中钉(丁谓)。”此话传到刘太后的耳中,她开始对丁谓有所不满。不久,丁谓被贬河南府(今河南洛阳),后又贬崖州(广东崖县,在今海南)。

对当时朝廷中发生的变动,年幼的赵祯既不过问,也无兴趣,除了陪太后例定的坐朝听政外,业余时间潜心于书法,他的飞白书,体势遒劲,颇有功力,在宋代皇帝中,堪称首属。

随着岁月的流逝、年龄的增长,赵祯逐渐成熟,处事有了自己的主见和思想。从乾兴元年(1022年)起,他开始练习处理政事,逐渐摆脱太后的约束和管制。15岁时,刘太后做主,为赵祯立前勋戚郭崇的孙女郭氏为皇后,他十分不满。因他此时正热恋着与郭氏一起入宫的张氏,他遂以疏远郭氏、进张氏为才人、又进为美人的办法,来表示对太后专擅的不平。尤其是刘太后掌权时间很长,百官群臣慑于太后的独断,大多数不敢言朝政得失,言路闭塞。宋仁宗赵祯借唐代设匦函(在朝堂设一小匣子,让进书言事者投入)的故事,与参知政事共商,禀明太后,特诏设置了理检使,由御史中丞兼任,职掌上诉朝廷的冤枉之狱及有关谏奏朝政得失的上书。明道元年(1032年),又诏设置谏院,知院官规定由皇帝亲自任命差遣。凡朝政阙失、大臣至百官任用不当、三省至各官署事有违失等,都可以上书谏诤。

天圣七年(1029年),秘阁校理范仲淹上书,请太后撤帘归政,触及太后忌讳,被出判河中府(今山西永济蒲州镇)。次年,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宋绶上书,建议除军国大事外,余皆由赵祯独自处理,又忤太后意,被贬知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南)。接着,再有林献可、刘涣等人先后上书,力请太后还政,引动刘太后肝火,把他们远贬岭南。对朝堂上发生的这一切,赵祯虽没有明确表示,但心中更增加了对太后专权的不满。

明道二年(1033年)三月,刘太后病逝,遗诰赵祯尊皇太妃杨氏为皇太后,听政如旧规,军国大政与杨太后一起裁处。但朝廷在宣布刘太后遗诰时,删去了“皇帝与太后裁处军国大事”一语。杨太后退居保庆宫,称保庆皇太后。至此,赵祯开始独立主政。

2.景祐亲政,不值称道

历史上不乏“文景之治”“太平盛世”之类的统治业绩,当然也会有“景祐亲政”这样不值称道的统治。因为“景祐亲政”并没有为赵宋王朝带来太平,相反却把它推向了战争的前线。

明道二年(1033年),刘太后去世,遗诏以杨太妃为皇太后,与皇帝同议军国事。御史中丞蔡齐和谏官范仲淹上书指出:皇帝刚亲政,岂能让女后相继称制。于是,删去遗诏中“同议军国事”的内容,杨太后退居保庆宫,称保庆皇太后。至此,仁宗赵祯结束了他的儿皇帝生活,独立主政。他亲政以后的第一个年号是景祐。明道二年四月,仁宗赵祯组成了亲政以后的第一届宰执班子,体现了试图消除太后影响的意图。旧相张士逊留任,他是仁宗赵祯的东宫老师。赵祯先与另一旧相吕夷简讨论班底,准备把原为太后信任的执政张耆、夏竦和晏殊等都罢政出朝,赵祯把这一打算泄露给郭皇后听,不料,郭皇后说了一句:“夷简就独独不趋附太后吗?不过机巧善变罢了。”赵祯闻听此言,立即改变了对吕夷简的看法,把他的相位也给罢免了。

取代吕夷简为相的是李迪,刘太后垂帘的十余年中,李迪一直出守地方,未获重用,再次入相倒也堪称人选。执政中参知政事薛奎是留任的,他在天圣七年就入政府,议论从不迎合回避,倘若所论不被采纳,归宅就嗟叹不食。家人笑他,他说:“我仰惭古人,俯愧后世啊!”新任命的执政还有参知政事王随、枢密副使李谘和签书枢密院事王德用。吕夷简被莫名其妙地罢相,就托内侍阎文应打听,才知底里,但他不动声色。半年以后,赵祯觉察到张士逊在朝政上不能有所建树,思念吕夷简,又召他为相。

仁宗赵祯亲政之初,有人抓住他非刘太后亲生的辫子,在皇太后垂帘听政上大加诋毁。倘若过分纠缠在琐细旧账上,对于政局的稳定和朝政的革新显然是不利的。因此,范仲淹向赵祯指出:“太后保护陛下十余年,今天应掩盖其小过失,保全其大恩德。”赵祯听了既感动,又惭愧,表示自己也不忍心听这些诋毁,便下诏不许再议论皇太后垂帘听政时的事情。其后,范仲淹提出八项建议,吕夷简也上书指出朝廷的八种积弊,请求改革弊政的呼声十分强烈。赵祯也萌生了振衰起弊、一新政治的良好愿望。

仁宗赵祯亲政当年,改变太后垂帘以来单日上朝的惯例,恢复每日上朝问政的祖宗旧制。对百官章奏,无论大小事,赵祯都亲自批览,以致吕夷简劝他抓大放小,不要每事躬亲。但一年以后,赵祯的主要兴趣便转移到修订新乐和校勘图书上去了。前者的主要成果是,制定了景祐新乐,编纂了《乐书》和《景祐广乐记》;后者的主要成果是,三馆秘阁完成了四库书的校勘,共计二万余卷。

景祐二年(1034年),宰相吕夷简也编了一部中书行政法规,名为《中书总例》,煌煌四百十九册。吕夷简得意地声称“让一个庸夫拿着这书,也可以做宰相”。作为一个能臣,他是颇想大权独揽、有所作为的。这年年初,宰相李迪的姻亲范讽被御史庞籍参劾,李迪将庞籍迁官,意欲袒护范讽。不料庞籍要求追查,吕夷简便抓住契机穷追不舍,使得政敌李迪因庇护姻亲而罢相出朝。代替李迪为相的是王曾,他在上一年重入政府任枢密使。

王曾在天圣年间任相七年,吕夷简作为参知政事曾是他的副手,吕夷简对王曾相当尊重,王曾因而力荐他为相。吕夷简在王曾罢相后连任五年宰相,在赵祯亲政之初,虽一度罢相出朝,但不久依然官复原位。也许是为了报答提携之恩,也有可能是为了排挤李迪,吕夷简力请王曾回朝担任枢密使。

范仲淹对幸进之徒奔竞于吕夷简门下的情形深为不满,就绘制了一幅《百官图》进献给赵祯,指明近年升迁的官员中,哪些是正常迁转,哪些有宰相私心,提醒赵祯说:“进退近臣,不宜全委宰相。”范仲淹还援引汉成帝过分信任张禹,导致王莽专政的历史教训,锋芒直指吕夷简道:“恐怕今日朝廷也有张禹破坏陛下家法!”吕夷简听说后大怒,在赵祯面前逐一辩驳,指控范仲淹“越职言事,荐引朋党,离间君臣”。范仲淹被贬知饶州。吕夷简还让赵祯在朝堂张贴所谓的“朋党榜”,戒饬百官越职言事。

吕夷简一手遮天、穷治朋党的做法,引起了正直之士的强烈不满。秘书丞、集贤校理余靖上书仁宗,请求追改贬黜范仲淹的诏命。馆阁校勘尹洙自愿要求列名范仲淹的“朋党”,不愿再在京师待下去。欧阳修也在馆阁校勘的任上,致信右司谏高若讷,批评他身为言官,不敢说话,有何脸面见士大夫。高若讷把信交给了赵祯,于是,欧阳修与余靖、尹洙都被贬官出朝。另一个馆阁校勘蔡襄作《四贤一不肖诗》记述了这一事件,“四贤”指范仲淹、余靖、尹洙和欧阳修,“一不肖”指高若讷,此诗一出,一时洛阳纸贵,争相传抄,公道人心全在范仲淹这边。而仁宗赵祯在这场风波中,听任吕夷简为所欲为,与亲政之初广求直言的做法大相径庭。

王曾这时还是宰相,范仲淹曾当面批评他:“誉扬人才,是宰相的责任。您的盛德,唯独在这一方面还有欠缺。”王曾回答说:“倘若当政者,恩欲归己,怨将归谁?”范仲淹深为叹服。王曾与吕夷简并相以后,见他独断专行,在许多问题上政见分歧,搞不到一块儿,矛盾也就再也无法掩盖。

当赵祯问王曾有什么不满时,王曾便把所听到的吕夷简招权市恩、收受贿赂的传闻说了出来。王曾的话难免有点过头,受贿之类指控又难以立即坐实。而在执政中,参知政事宋绶倒向吕夷简,枢密副使蔡齐则敬重王曾,宰执分为两派,并且时常在仁宗面前争吵不停。景祐四年,赵祯一怒之下,把吕夷简与王曾,连同追随他们的宋绶和蔡齐都给罢免了。

景祐五年十月,西北党项领袖元昊自称大夏皇帝。同年十一月,赵祯改元宝元;十二月,西北传来元昊起兵反宋的边报,结束了并不值得称道的景祐初政。

3.国母之争,生死两皇后

在仁宗赵祯的婚姻上,刘太后的专政使赵祯颇为不满,这是赵祯决定废黜郭后的根本原因。早年母后临朝的阴影和自己不幸的婚姻造就了赵祯文弱、忧郁而又犹疑不定的性格,以致上演了一出“生死两皇后”的宫廷悲喜剧。

赵祯与刘太后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冲突,尤其表现在赵祯的婚姻上。刘太后强行贯彻自己的意志,让赵祯明显地感到太后的霸道。赵祯最先醉心于姿色绝世的王蒙正的女儿,刘太后却认为她妖艳太甚不利少主,把她改配给自己的侄儿。在正式选后时,赵祯又属意于大将张美的曾孙女,但刘太后坚持立另一大将郭崇的孙女为皇后。赵祯对硬塞给他的郭皇后并不喜欢,而郭皇后却仗着太后之势非常骄纵,使赵祯难得亲近其他妃嫔,赵祯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

太后去世后,郭皇后仍不时与赵祯宠爱的尚、杨两美人争宠夺爱。一次,尚氏当着赵祯讥刺郭皇后,气得她跳起来打尚氏的耳光,赵祯庇护尚氏,郭皇后一掌落在赵祯的脖子上。一怒之下,赵祯决定废黜郭后,就与宰执近臣商量。宰相吕夷简对自己之前因郭后一句话而罢相出朝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当然不会放过这一报复的机会。

明道二年十二月,废后诏书一公布,很快便在朝廷上下引起轩然大波。但由于吕夷简作梗,台谏官反对废后的奏疏无法转达给赵祯。于是,御史中丞孔道辅率领范仲淹等十名台谏官进殿面奏,认为皇后不应轻率废黜,要求仁宗接见他们,当面进谏。但吕夷简早有布置,殿门紧闭不开。孔道辅拍打门环,大呼:“皇后被废这种大事,奈何不听台谏入言?”赵祯遂命宰相向台谏官说明皇后当废的情况,在辩论中,孔道辅和范仲淹等台谏官占据着道义的制高点,逼得吕夷简无话可说,吕夷简只得让他们第二天直接向皇帝进谏。

台谏官们回去后,吕夷简对赵祯说:台谏官这样进谏并非太平美事,应早做准备。第二天,孔道辅正准备上朝留百官一起与宰相当廷辩论,却听到了赵祯关于台谏即日起不许相率请对的诏书,同时,他接到了处罚台谏官的诏书:孔道辅、范仲淹出知州郡,其他台谏官分别罚金。在这场废后风波中,虽然在皇帝与宰相的联手打压下,台谏官的进谏未能最终见效,但作为承担中央监察功能的官僚圈,他们已经发出了独立的声音。

景祐元年(1034年),被废的郭后出居瑶华宫,九月,将曹彬的孙女立为皇后。

之后,赵祯颇思郭氏,派密使召她入宫。郭氏表示:若再受召,必须百官立班受册。阎文应一向在仁宗面前说郭氏的坏话,担心郭氏入宫对自己不利,恰巧郭氏得病,赵祯让阎文应带医生前去治病,但郭氏不久便暴卒。

范仲淹与王曾相处很好,这年也被召入朝廷担任天章阁待制,依旧直言无隐。他认为郭皇后之死与阎文应有关,就上书揭发,阎文应最终被贬逐岭南,死在路上。事关郭皇后之死,吕夷简就递话过来:“待制乃是侍从,不是口舌之任。”言外之意是让他闭嘴。范仲淹反击道:“向皇帝进言,正是侍从所应做的!”吕夷简就让范仲淹去权知开封府,指望以事繁任重让仲淹无暇议论朝政,也希望他在繁忙的公务中犯错误,以便掌握将他调离出京的把柄。意想不到的是,范仲淹到任仅一个月,就使素称难治的开封府“肃然称治”,以致当地人称赞他“朝廷无忧有范君,京师无事有希文”(希文是他的字)。

赵祯最宠爱的女人是张美人。张美人后进封贵妃,其生前的威势,不亚于正宫曹皇后。张贵妃是洛阳人,不幸的是其父张尧封进士及第,不久就去世了,母亲在齐国大长公主府上作歌舞女,将她带在身边,大长公主见这个小女孩灵巧可爱,便召入宫中作乐女,那时她才8岁,由宫人贾氏代养。一次宫中宴饮,张氏被赵祯看中得宠,庆历八年(1048年)十月十七日成为贵妃。张氏在短短几年内,就由末等嫔妃的才人直升至最高等级的贵妃,距离皇后仅一步之遥,赵祯对她的宠爱可想而知。

虽然张贵妃聪明伶俐,深得仁宗喜爱,但在“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的大背景下,她也不能为所欲为,不仅晋封皇后没有希望,甚至连其伯父张尧佐晋封宣徽南院使这样虚职的事,也因遭到台谏官包拯的强烈反对而作罢。

皇佑六年(1054年)正月初八,31岁的张贵妃暴病身亡。赵祯感念张贵妃生前的柔情与善良,在左右宦官的支持下,最后决定用皇后之礼为张贵妃发丧。由于担心朝野的反对,赵祯干脆在治丧的第四天宣布追册贵妃张氏为皇后,赐谥“温成”。正宫曹皇后在世,却另追册贵妃为后,于是,便出现了一生一死两位皇后的情况,如此逾礼之事,旷古未闻。台谏连续上奏反对,赵祯均置之不理。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赵祯下令“禁乐一月”,京师唯一的活动,便是为温成皇后举丧。

仁宗赵祯为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生母和爱妃,不顾朝野内外的巨大非议,毅然进行了两次追册活动,这种感情是真挚的。同样,仁宗赵祯对自己看中的臣子,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会给予相当的信任,这种信任也是坦诚的。但是,早年母后临朝的阴影和自己不幸的婚姻造就了他文弱、忧郁而又犹疑不定的性格,使得这种信任很难经得起世事沧桑的考验。

4.再次上演的“澶渊之盟”

家族集团的统治都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做出有利于自己利益的决策。李元昊为巩固刚刚建立的党项政权,不断向赵氏政权发出威胁;挑动西夏自相残杀,则让赵祯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接连不断的战争,让赵氏家族签订了又一个耻辱的“澶渊之盟”。

赵祯亲政以后,贬斥刘太后亲信之人,重新起用张士逊、李迪为相,任用翰林侍读学士王随、权三司使李谘共参国政。因劝太后撤帘归政而被贬的宋绶、孙祖德等人,也先后被擢重用。

范仲淹不料“内忧”刚平,“外患”踵至。这时,宋朝的西邻党项势力迅速崛起。景祐五年(1038年)十月,党项族首领李元昊正式称帝,建国号大夏,史称“西夏”。

不久,西夏兵进攻保安。驻守保安的宋军多次被西夏兵打败,无奈之下,宋廷从京师挑选兵力戍边,狄青主动请缨,任延州指挥使,当了一名低级军官。

在战争中,狄青作战勇猛,多次充当先锋。他每逢上阵,先换一身打扮:把发髻打散,披头散发,头上戴着一个铜面具,只露出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他手拿一支长枪,冲在最前面和敌人拼杀,多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士兵们被狄青这种顽强战斗的精神感动,而那些蛮横的西夏兵一听到“狄青”的名字,总是胆战心惊,退避几分,还没开始交战就先在勇气上输了一截。因此,宋军逐渐扭转了颓势。狄青由于作战勇敢,永不怯阵,所以名声大震,官职提升了四级。宋仁宗想把狄青召回京城,亲自接见。后来,由于西夏兵再次进犯,仁宗只好命人将狄青画像带回朝廷。

宝元二年(1039年)十一月,元昊率兵入侵保安军,分兵三万围攻承平寨,并攻打宋朝西部的边防重镇延州。延州之战,宋军损失严重,关辅震动。赵祯忧心忡忡,召诸臣商议对策。无奈之下,赵祯起用主战的韩琦为陕西方面的统帅,韩琦又举荐了范仲淹。范仲淹奉命知延州,率兵攻打西夏,才得以收复失地。

宋军稍获胜利,赵祯便认为李元昊惧宋,就派人潜入西夏,挑动西夏自相残杀,希求坐获渔人之利。此举使李元昊非常恼怒,于庆历二年(1042年)九月,又一次大规模出兵侵宋。宋军阵乱溃败,损兵折将,以惨败告终。赵祯不得不谋求与西夏议和,密诏知延州庞籍谕意李元昊,说西夏只要息战称臣,其帝号、国号尽可保留。直到庆历四年(1044年),李元昊迫于辽朝的进攻,急于联宋抗辽,才答应称臣,同时,提出巨额“岁赐”。赵祯满足于西夏称臣,答应了李元昊的求和条件。这年十月,宋、夏和约达成,夏对宋保持名义上称臣,宋册封元昊为夏国主,每年“赐”夏绢十三万匹,银五万两,茶两万斤,另加节日“赏赐”。

在宋、夏胶着困战的同时,北方契丹政权也对宋朝虎视眈眈。赵祯亲政后,密敕河北沿边复建水田、广植树木,以防辽骑突入。景祐元年(1034年),契丹以祭天为名,在宋辽边境屯结军队,做好出兵侵宋的准备。赵祯闻报,急命河北整饬军备,调夫役修治河北沿边城池、关河壕堑。

庆历二年(1042年)初,契丹大军压境,派人面见赵祯,质问宋朝出兵伐夏和增修边防意欲何为,要挟宋朝把后周时收复的瓦桥关以南的十县之地割让给契丹。赵祯派右正言富弼出使契丹,提出或和亲或增“岁币”议和。几经交涉,契丹方答应不割地,只增纳岁币重订和好。富弼力争不可言“纳”,契丹方则坚持或称献,或称贡,或称纳。赵祯最终屈从契丹之意,许称“纳”字而和。

这年十月,宋辽双方缔结和约,宋朝以后每年增纳契丹银绢二十万两匹。契丹竟趁宋朝困于西夏之际,没有动用一兵一卒,而凭空取得了巨额贡纳,这对赵宋王朝来说,无异于又一次“澶渊之盟”。

5.半途而废的庆历新政

改革,对每个家族集团统治而言都有着重大的意义,同时也是维护其统治必不可少的举措。但改革必然会触及一部分人的既得利益,这些势力聚集到一起,也必然会阻碍改革的进程。赵祯当初锐意改革,是出于应付庆历初年内忧外患的需要,等到赵氏家族的燃眉之急得到缓解之后,“庆历新政”也就像昙花一现,守内虚外的祖宗法度,使赵祯不得不在最后关头放弃了范仲淹的改革。

景祐二年(1035年)二月,吕夷简入相。他竭力迎合赵祯天下大治的心理,粉饰太平,一味奉承,使得宋王朝陷入了日益严重的统治危机。同时,赵祯还广开仕路,每届科举,取额多达千人以上。“殿试不黜落”也从这时开始,成为了不成文的规矩。取士日多,恩荫无节,加之内臣、外戚之类进无辍止,使冗官冗吏局面日趋严重。因此,朝野忧国忧民之士担心国家前途,纷纷上书要求变革图强。

严酷的现实迫使赵祯设法解决这些危机,以巩固赵宋王朝的统治。他开始有意更张政事,革除弊端。要巩固统治,必须要有人才。因此,他起用主张变法革新的范仲淹、欧阳修、余靖等人。早在赵祯亲政初年,范仲淹就以直言敢谏而被吕夷简指为朋党的核心人物,而今他位居执政,在处理西夏问题上也表现出远见卓识,在台谏与馆阁中有一大批追随者。“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忧国忧民的担当精神,也使他成为众望所归的政治改革领袖。范仲淹名为《答手诏条陈十事》的奏疏,标志着庆历新政拉开了序幕。范仲淹在奏疏中提出了十项改革主张,即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官长、均公田、厚农桑、修武备、减徭役、覃恩信、重命令。与范仲淹上书的同时,富弼、欧阳修、余靖、韩琦等人也相继提出了一些改革建议。赵祯对臣下的改革措施一一采纳,然后颁发诏令,推行这些主张和建议,号称“新政”。

“新政”在赵祯的支持下开始实行。但是,新政从开始实施之日起,就遭到了朝廷中保守势力的反对。他们指责实施新政的人士是“虚哗溃乱”“谋而僭上者”。更有甚者,反对派为抵制新法的实施,借赵祯最忌讳、几次下令申禁的“朋党”一事,掀起波澜。“新政”还触及了一部分人的既得利益。如实行“明黜陟”“抑侥幸”,使一大批贪官污吏和高官贵勋的利益受到损害,致其首先发难,毁谤新政,且毁谤之风愈演愈烈。加之朝中“朋党”之论雷动,使得赵祯对新政由疑虑转为动摇。最后,赵祯决意牺牲革新派,向反对派妥协。

庆历四年十一月,赵祯颁诏强调“至治之世,不为朋党”,不点名地批评有人“阴招贿赂,阳托荐贤”。范仲淹一见到诏书,就上表自求罢政。庆历五年正月,赵祯下诏废弃一切改革措施,解除范仲淹参知政事的职务,将他贬至邓州,富弼、欧阳修也同时罢政,出放外地。二十天后,杜衍罢相,反对派指责他“颇彰朋比之风”,把他视为新政朋党的总后台。韩琦上书指出不应轻易罢黜富弼,也因此被仁宗赵祯罢去了枢密副使之职。至此,新政派被悉数赶出了朝廷。在此前后,新政所推行的改革措施几乎全部废止。

宋代以后的学者批评赵祯对庆历新政“锐之于始而不究其终”,并对其原因大惑不解。实际上,赵祯当初同意改革,是出于应付庆历初年内忧外患的需要。到庆历四五年间,宋夏和议已成定局,京城东、西的兵民骚乱也已经平息,宋朝统治不仅解去了燃眉之急,还出现了柳暗花明的转机。

“庆历新政”似昙花一现,赵祯励志图强的信念也旋踵即逝。赵宋王朝仍沿着老路子继续走下去。作为一个守成之君,仁宗赵祯坚守祖宗法度,千方百计地防范朋党,以致他不得不在最后关头放弃了范仲淹的改革,从而将北宋积贫积弱的局面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6.宫廷惊变,无奈立储

当一个政权不能为百姓谋利时,势必会引起百姓的抵触。危急关头,皇权顺利交接是维护赵氏家族统治的最好办法。

就在赵祯为朝廷内部矛盾所困扰的时候,庆历七年十一月,贝州(今河北清河)宣毅军发生了王则领导的起义。

北宋自公元960年由赵匡胤建立以来,到宋仁宗亲政,历经了宋太祖、宋太宗、宋真宗以及宋仁宗初年章献太后执政,已有70多年的历史了。在此期间,宋朝虽然建立了中央的集权统治,但是与辽国、西夏进行了连年的战争,各种封建积弊逐渐显露出来。在宋仁宗时期,“冗官”“冗兵”“冗费”的出现使宋朝陷入了政治经济的大危机。为了维持战争的需要,维持政治统治的需要,宋朝统治者加紧了对老百姓的剥削,使人民背上了沉重的负担,而田赋不均更是引起了老百姓的不满。面对这样内外交困的形势,宋仁宗开始改革,任命范仲淹为参知政事,进行了所谓的“庆历新政”,但由于封建顽固势力的反对和宋仁宗的动摇,新政改革以失败告终。新政的失败,加剧了农民阶级与统治者的矛盾,各地农民纷纷起来,反抗统治者的压迫。王则起义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爆发的。

此次起义虽然被宋军镇压下去,却让赵祯震惊不已。王则起义从发动到失败,不过六十五天,但却给了赵宋王朝以沉重的打击。王则起义最鲜明的特色就是利用宗教做舆论宣传,而且在事前进行了周密的计划部署,起义之后又建置初步的官属,其行动有计划、有步骤,与此前的士兵起义相比起来,显然又前进了一步。然而更让仁宗赵祯闻风丧胆的,则是在贝州兵变之后发生的一次宫廷兵变。

庆历八年闰正月十八日夜,赵祯正宿于曹皇后宫中。至半夜,崇政侍卫官颜秀、郭逵、王胜和孙利等人,趁夜深人静之时杀死守宫的军校,夺得了兵器,遂越过延和殿,直奔赵祯的寝宫。宫女的叫喊声惊醒了赵祯,他惶恐不安,披衣下床,欲出门逃避,被曹皇后从后抱住。曹皇后插紧门栓,急呼宫人召侍兵入内,内侍宦官们也被紧急动员起来。颜秀等人见势不妙就纵火而撤,被闻讯赶来的宫卫、宦官杀死。惊恐不已的赵祯于是大兴狱事,还命人把宫中临近屋檐的大树统统伐倒,并重新缮治城垣,整修门关。

政荒民敝已使赵祯困扰不堪,而更令他心焦的还是皇位继承人问题。赵祯美女充盈后宫,却无一嫔妃为他生出皇子。因此,皇嗣成为当时朝廷内外最关注的大事之一。

嘉祐六年(1061年)闰八月,知谏院司马光又上书请立继嗣。赵祯思索了好长时间,这几年来多位大臣不断上书,此问题不能不慎重对待了。赵祯知道自己的寿命有限,而自己生子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只好立宗室其他的人为嗣。于是,赵祯召见宰相韩琦等人,宣示了司马光等人的奏折,然后就对韩琦等大臣说:“立嗣的事情,我也是考虑了好久,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这时大臣们说:“一切由皇上做主。”赵祯缓缓地说道:“朕在宫中养了宗室的两个儿子,小的虽然纯洁可爱,但是不甚聪慧,那就立大的吧!”韩琦害怕引起宫廷争斗,就对宋仁宗说:“请圣上指出其名。”赵祯不得已,只得立早已养在宫中的宗室之子濮安懿王赵允让的儿子宗实为嗣。直到此时,赵祯才将立嗣之事定下来,赵宗实就是后来的宋英宗赵曙。

嘉祐七年八月初五,赵祯发布诏令,赵宗实被正式立为太子。

皇子既立,赵祯的心情稍得宽慰。嘉祐七年(1062年),赵祯召辅臣近侍、台谏百官、皇子宗室等,游幸龙图阁、天章阁、宝文阁等,并即兴挥毫为书,分赐从臣。赵祯自幼习书,精通书学,凡宫殿门观,多飞白题榜。后世当朝大臣卒后碑额赐篆,即始于赵祯。

嘉祐八年(1063年)三月二十九日晚,赵祯病患加剧,忽急起索药,并召皇后。等曹皇后等人赶到,赵祯已不能说话,仅用手指了指心窝。当晚去世,终年54岁。十月,葬永昭陵(在今河南巩县境)。

赵祯在位时间是宋代皇帝中最长的,他在政治上有一定的作为,却没有做出很大的贡献。在对外方面,和辽、西夏的战争多以失败告终,多次纳贡致使国家财政空虚,北宋积贫积弱的局面由此加深。但是,从一个人的人格来说,赵祯是一个非常仁和的君主,并且具有其他皇帝所没有的很多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