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修订版前言
《天学真原》1991年11月第1版,只印了300册,是供“内部征求意见”的,真正面市是1992年6月的第2次印刷。此后多次再版或重印,有1995年新版、台湾繁体字版(洪叶文化事业有限公司,1995)、2004年新版、2007年中国文库版。
现在本书又将出修订新版,回首当年,从最初写作此书至今,竟已经20年过去了。
《天学真原》此前最好的版本,应该是2007年中国文库版,而它的依据是2004年新版(版式有变动,索引也做了相应改动)。此次2011年新版,是我在2007年中国文库版基础上进行修订的。此次修订的原则是:
一、在结构上一仍其旧,不做改动,保持当年原貌。
二、增补了一些文献,例如本书初版时尚未正式发表的某些参考文献。
三、改正笔误或误植造成的错字——尽管原先的版本中这种错字已经远小于万分之一(统计意义上的,不是修辞意义上的)。
本书1992年获中国图书奖一等奖,算是某种“半官方”的荣誉,但更大的荣誉来自学术界的评价。
例如,多年来,它一直是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相关专业研究生“科学史经典选读”课程中唯一入选的中国人著作。
又如,中国当代科学史界泰斗、已故席泽宗院士在《中国科学史通讯》第6期(台湾,1993)发表评价:“司马迁作《史记》,说是要‘究天人之际’, ‘成一家之言’,现在这本《天学真原》才真正是‘究天人之际’, ‘成一家之言’。作者运用和分析资料的能力,尤其令人叹服;由分析资料所得的结论,又是独具慧眼,自成一家言……一改过去的考证分析方法,使人耳目一新。出版之后,引发出了一系列研究课题,并波及其他学科领域。”
再如,北京大学吴国盛教授在他的名著《科学的历程》第二版中评价说:“中国科学史家写作的关于中国科学技术的分科史、断代史著作不胜枚举,这里只提到江晓原的《天学真原》(辽宁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和《天学外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因为它们可能是社会史纲领在中国古代科学史研究中少有的成功范例。”
再如,国际科学史研究院院士、台湾师范大学洪万生教授,在他为淡江大学开设的中国科技史课程中,专为《天学真原》安排了一讲,题为“推介《天学真原》兼论中国科学史的研究与展望”,称《天学真原》一书“开了天文学史研究的新纪元”(见台湾《中国科学史通讯》第11期“淡江大学中国科技史课程一览表”,1992)。
此外,仅就我个人见闻所及,还有许多科学史界的前辈,如薄树人教授(已故)、潘鼐教授、林盛然教授等,都对《天学真原》发表了很高的评价。还要特别提到本书当时的出版人、时任辽宁教育出版社总编辑的俞晓群先生,也多次称赞《天学真原》,视之为他当年引为骄傲的出版物之一。
所有这些赞誉,在我个人来说自然都愧不敢当。
对《天学真原》给出最“另类”评价的两位,当推刘兵教授和田松教授。
清华大学的刘兵教授,是我多年的老同学、老朋友,他为《天学真原》的初版和2004年新版分别写了序,此两序俱仍收入本书,读者自能见之。他在序中所言,当然仍是“学术评价”,而他的“另类”评价则另有表现方式:
他不止一次,趁我在京之时、恰好又逢他讲授“科学史经典选读”课程,就将我架弄到他的教室中,“让那些吃了《天学真原》这个鸡蛋的同学,能见见那只下蛋的母鸡”。他要我对同学们讲此书的创作缘起、写作方法、研究心得等,并回答同学们的提问。他希望这样能够加深同学们对此书的理解。
据我所知,迄今为止,北京师范大学的田松教授,是国内唯一同时获得理学(科学史)博士学位和哲学博士学位的人,他对《天学真原》的评价,可能比上述诸权威人士的评价都更广为人知,那就是他1998年在《中华读书报》上发表的书评(署名“读焰”)中,说《天学真原》“如侦探小说一般好读”。那时我们还不相识。
后来有一天,我和田松在某个会议上相遇(记得他那时还一个博士学位也没有呢),恰好当时有人又谈到《天学真原》,田松就说“如侦探小说一般好读”,我很惊奇,告诉他有一个笔名“读焰”的人曾在《中华读书报》上这样说过,田松很调皮地笑笑说:“‘读焰’就是我。”从那天起,我和田松就成了好友。
最后,稍稍谈几句关于本书的书名,因为不止一次有朋友问过我,《天学真原》究竟何所取义。采用“天学”这个词,是为了区别于“天文学”,此意在书中已有阐述,读者不难理解;而“真原”意指“真实的原初(形象、角色、作用或功能等)”。明末清初薛凤祚有一书名《天步真原》——那是一部讲星占学的书,不过我常觉其书名十分响亮,所以仿其形式,为本书取名《天学真原》。
其实按照我现在的标准——我已经自嘲“堕落为标题党”了——来看,《天学真原》这个书名并不是十分理想。不过既然已经沿用了20年,而且20年间还有幸略邀虚誉,出于怀旧心理,我也不想改动它了。
江晓原
2010年8月18日于上海交通大学科学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