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很烦
想到那素丽道姑道袍下的绝美风光,钱芩这个来自塞北金梧城的纨绔子弟不禁心头一热。他从面摊的矮桌上站起来,摆出自认为最风流倜傥的姿态向刘知蝉走去。“姑娘一个人?”钱芩一屁股坐在刘知蝉旁边,微笑问道。刘知蝉疑惑地看了眼这个红袍青年,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李方,不知这个家伙如何会问出这么古怪的问题。
“是两个人。”坐在一边的李方忍不住开口说道。他方才见过了塞北圣人梦河君,性命又朝不保夕,对人性情竟然也变得强硬起来。他对这个无视自己的青年没什么好感,看那眼神便知道是一个心怀不轨的花花公子。
小童李方的态度让刘知蝉觉得有趣,不禁转头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李方顿时觉得心中豪气万丈,似乎下一秒就被刺客杀了也无所谓了。
面对两个先生不温不火的态度,钱芩心中升起一阵淡淡的怒意。他心想,若是在金梧城自己何须如此麻烦,调遣几个兵痞恶奴将这道姑绑了送去自己床上便是。可钱芩虽然顽固却也不傻,此时正是塞北郡王请圣时期,这小小镇子里可谓藏龙卧虎。或许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管闲事,但若是遇上那么一两个地位超然性情古怪的硬茬子,自己不免要吃亏。想到这些,钱芩将自己心中的不耐与恼怒都隐藏起来,露出极具迷惑性的温和笑意。“这倒是小生失礼了。”钱芩低声向李方告罪,“小生家中长辈亲近道教。眼见两位道长在此不禁心生敬意,不知两位道长师从何处,将来我也好与家人上门送些香火钱。”
钱芩自认为这话算得上得体,刚好可以堵住周围围观者的嘴,也可顺势刺探一下面前两人的底细。果然,他看到对面的小童面色流露出些许尴尬。伸手不打笑脸人,钱芩如此言语,李方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善良的小童反而心中升起了一丝愧疚,思索着自己方才举动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比起李方,钱芩自然更关注那素丽道姑。只是这道姑就是坐在那里,从自己搭话开始就不言不语。若不是她方才对自己的问话有所反应,钱芩恐怕都要以为这美貌道姑是个聋子。不过也正是知道对面的道姑不聋,钱芩的心中反而更加不忿起来。他自认为自己相貌不差又衣着华贵,一番谈话下来那道姑竟是不理不睬,倒是那没有城府的小童与自己交谈甚欢。可钱芩这次是来勾引美道姑的,可不是交朋友的。
心中越是不耐,钱芩却越是起了一丝好胜之心。他啪得一声甩开自己随身携带的折扇,一脸笑意地对刘知蝉道,“聊了许久姑娘也不开口,不知是否是对小生有所戒备?姑娘安心,小生只是天生亲近道家,前来结一份善缘罢了。敢问姑娘芳名?”
钱芩话语显然是冲着刘知蝉去的,于是李方也不越俎代庖,只是将目光望向自己师姐。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师姐只是笑,却没有回答面前这红袍青年的意思。甚至道姑的目光都是越过钱芩,放空在某个不知名的远方。刘知蝉的举动让李方觉得有些尴尬,更让钱芩暗中咬了咬牙。他不知道这道姑究竟是什么意思,怎的对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方和钱芩并不知道,在刘知蝉眼中,面前的红袍青年头顶浮起一道赤金色泽的烟气。这烟气笔直向上,宛如狼烟,正是钱芩的气运气势。赤金色泽,面前名为钱芩的红袍青年必然大富大贵,只是在这本该亮丽的烟气让纠缠了道道黑色的氤氲。这些氤氲代表着人心的恶念贪欲,它缭绕在那道狼烟上,将其本来的颜色遮掩大半。这便是刘知蝉看到的人,大都如此,惹人生厌。所以在钱芩过来的一瞬,刘知蝉就在心里对这个青年毫无好感。也正因为这样,刘知蝉才会如此珍视那怀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叶双城,不惜为他赴汤蹈火。刘知蝉眼中的世界着实太脏,个别的素净就显得无比耀眼与美丽。
这样想着,刘知蝉突然更加思念叶双城了,心情也变得不好。因此更觉得身边的钱芩聒噪不堪。“公子。”刘知蝉终于盯上了钱芩的眼睛。
“姑娘请说。”钱芩一看刘知蝉开口,顿时心情大好。但他并未表现出急躁的模样,反而更加温文尔雅。只是这种表与里的对比在刘知蝉看来更加令人作呕。
“你很烦。能走开吗?”刘知蝉终于开口,所说话语却没有半点山上清净,仿佛一坛度数奇高的浊酒一般冲人口鼻。钱芩面上的表情仿佛被一道寒风拂过,那和熙如春的笑意僵硬在脸上。
“姑娘说什么?”钱芩低沉着声音问,他微眯眼眸,神色中释放出一种让人不适的阴霾。
刘知蝉并未回答,她着实不想在这般讨厌的角色上多浪费口舌。李方微微发愣,但他当然是站在师姐这边,于是小童闭口不与钱芩再做交流。钱芩被两人晾在一边怒极反笑,他微微拍手笑道,“好!道姑好风骨。我倒要看看你这风骨可以硬到何时。”说完,这红袍青年冷哼一声,起身回到了同伴吴钩身边。
此时开面摊的妇人端着几碗羊肉面走了出来,她先是给钱芩与吴钩两人面前各放了一碗,随后端着剩余的两碗来到刘知蝉和李方面前。“两位仙长可要小心。那两位公子来头不小,恐怕将来会报复于仙长。”妇人弯腰将两碗面放下,低声向刘知蝉和李方提醒道。方才情形她在里面也看到了,作为一个守着面摊做了几十年生意的人,妇人当然知道那红袍公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她一个普通妇道人家面对这个又能如何,也只能在这个时候提醒一二,也算求个心安了。“在我看来,两位还是尽早上贺兰山躲躲吧。”妇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