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件宝”
松辽平原发现了油田的消息,王进喜早有耳闻。在甘肃兰州开会时,就曾去办公室要求请假,要回队早作准备,省里起初不让,王进喜就请从北京开会路过兰州的焦力人给说清楚道理,省里才同意放行。
与此同时,王进喜开始着手做到东北开发新油田的准备。
他把一些骨干和得意的高徒们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东北发现了大油田,石油部要组织大会战,5队要争取第一个报名,第一个参加,并做了具体部署。他让大家在打好井的同时,抓紧时间,提前做好准备工作,该想到的要想到,该办的事早早地办。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首先抓备料,王进喜一贯重视钻机配件、机具设备和原材料的储备。王队长带领大家找备用材料,能领的领,领不来的就死缠着要。有些东西,到废料堆里去找。钻头、绳套、卡瓦牙、螺丝、垫子什么都拣。当有人说“要这么多烂玩意干什么”时,王队长说:“到新地方谁给你预备?放这儿是废料,到了东北那儿都是宝。”
有人说:“捡这些旧货白出力怪累的!”
王进喜说:“你以为让你去享福哪?!现在累点、将来少挨憋。”
就这样,王进喜领着孙秉科、戴祝文、许万明、马继瑞几个人,找领导批,跑料库找,发挥难缠队长的“难缠”优势,到处划拉,把有用的拉回队。
在装车发运中,王队长特别关照钻工们做好两件事。
一是装好三件宝——玉门油田使用的钻机大部分是美国、德国进口的。美国、德国的钻机部件,材质好,重量轻,弹力大,刚性强,吃重大,好用。相比之下,苏联的钻机配件粗大笨重,用起来既不方便又费劲。贝乌5队一直用苏联钻机,所以他们非常眼热美国和德国的钻机配件,经常通过各种途径和手段搞它一两样当作宝贝用。这里就有格外关注的爱物:其中有一根直径5寸2的德国产的方钻杆,是他从别的队要来的,8米多长正好打一个单根,中型钻机都能使用。工人们说:“这根方钻杆撂在地上能蹦高,抬起来轻飘飘,钢质好,有韧性,打起钻来不弯不摆,打得直。”其二是美国制造的B型大钳一对,这是他们用苏式大钳送回库房换回来的,钻工们都非常喜欢,用起来轻、方便、抗拉、抗扭,接单根起钻时用起来灵活方便。其三是美国制造的单臂吊环一副,是从别的队换来的。
这三件东西,王进喜喜欢,全队职工也都喜欢,所以管它叫“三件宝”。自然,参加大庆会战一件也不能少。装箱的时候,王进喜在一旁看着,反复叮咛别碰着,装好别丢了。
大队长王嘉善说:“王进喜在玉门出发前拿了几件美国东西,准备到大庆用,可又怕别人说他是崇洋媚外,不敢声张,他只好藏在床底下。”
贝乌5队带走的还有美国、德国产的吊卡一对,水龙头一个,油任一个,6寸烟袋锅式套筒扳手一副,这些配件不仅在大庆石油会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而且在年上十万米,打“三一”井中都出了大力,作出了大贡献。
二是托运好摩托车。
玉门油矿田由老君庙油田、白杨河油田、鸭儿峡油田、单北油田、石油沟油田组成。这些油田面积小,散布在戈壁滩上,祁连山下,路多线长。井上出个小故障,要配件取工具,动不动就得用大队的道吉大卡车。即使拉一件几公斤的零部件或材料,也得动用一台卡车,既浪费又不及时。1959年初,玉门局决定给大家买批摩托车,规定的是给大队干部买。王进喜知道了,也非要买一辆,为的是上井方便,许多领导和调度员都知道王进喜“难缠”,没完没了的找领导,找调度,除了要车就是要活,缠得人没办法,都主张卖给他一辆,从实际情况考虑,领导答应了。
摩托车是匈牙利产的“贝尔—125型”,俗称“小黑兔”。车价是500多元,大队给出200元,个人掏300多元,王进喜拿出了个人存款,买了下来,他是私人买车公家用,天天骑上它跑料、办事、接人,用王进喜讲话:方便得很!
这回要去松辽会战,不少人劝他把车卖掉,别带了,王进喜听了,摇摇头说:“你想想,新油田是个大荒原,地广人稀,更得骑着它办事,卖不得!”
大家把“小黑兔”包裹好,小心翼翼地装箱上车,调皮的许万明还拍着它,调侃道:“小黑兔到大草原上你就撒欢地跑吧!”
王进喜是一个不愿意炫耀的人,他的口头禅是:“白馍馍蒸好了也跑不了,说它作啥。”但是对贝乌5队的荣誉,他十分珍惜。特别是所得的锦旗、奖状,很注意保管,绝不乱丢乱放。这次要离开玉门,他特别安排人把这些锦旗和奖状清点好,专门留出一面“更高标杆立祁连”锦旗,要高举着这面旗帜参加松辽会战。
自1955年6月到1959年5月,贝乌5队共荣获上至石油工业部,下到玉门市委的各类锦旗、奖状21面。
古人云:“大丈夫见善明,则重名节如泰山;志当存高远,则轻死生如鸿毛。”
西方哲人说:“无瑕的名誉是人间最纯粹的珍宝;失去了名誉,人类不过是一些镀金的粪土,染色的极块。”
王进喜钻井队在祁连山下为民族而战,为国家而战,赢得了荣誉,并视之为生命,这也是钢铁钻井队的力量所在,正如钻工们所言:“荣誉是咱们无价宝,要把标杆立松辽!”
3月初,石油部部长余秋里再次点将,调玉门油田王进喜钻井队,景春海钻井队,孙德富钻井队,立即赴松辽参加石油大会战。无论集体和个人不提困难,不讲价钱,不留设备。
按照石油部党组的要求,凡是去大庆参加会战的队伍都要成建制的走。由于“大庆油田”当时处于保密状态,赴大庆会战为赴松辽会战。到大庆以后,所有的石油单位又都称为“农垦”。
玉门,作为新中国第一个天然石油基地,为全国的石油工业发展做出了慷慨支援——要人给强的;要设备给好的;要技术给精的。著名诗人李季写诗称赞道:“苏联有巴库,中国有玉门,凡有石油处,就有玉门人。”
石油部长点贝乌5队的名,去松辽会战的消息传来,王进喜和他的井队工人们都非常高兴。他们终于盼来了这一天。然而,当他们要告别祁连山、戈壁滩时,又是那么样的舍不得。玉门,是他们生活、工作的热土,种植着他们的辛酸、欢乐,洒下了他们劳作的血汗,付出了他们青春的年华。
钻机上了火车,王进喜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才静下来想想自己那多病的老母亲和困难重重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