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陵园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外面天还黑着,雨停了,窗子敞开着,可以看到天空的月亮。
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在做梦吗?
不,不像,身上的衣服全是湿漉漉的,躺在床上不可能是这样。
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灯,发现地上有泥脚印,全是我的。
我的鞋子上也有很多泥,从脚印的痕迹看,是从外面到屋里来的。
我肯定出去过。
显然,刚才经历的那些事情不是梦。
塔塔来复仇了,用一种特殊的可怕的形式。
可是塔塔已经死了,它怎么还能复仇呢?
这简直令人无法相信。
我突然想到:如果说,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那个黑宽边眼镜医生应该是死了,因为他给自己注射了毒药。
我去宠物医院看看就见分晓了。
早上,匆匆吃过早饭,我背起书包去上学,比平时早出发半个小时,故意绕了一个弯儿,经过“温馨小狗”宠物医院。
我远远地看见医院门口有一辆警车,还拉起了警戒线。一些人在警戒线外围观。
我心里一沉:真的出事了。
混到围观的人群里,果然有人说,戴黑宽边眼镜的兽医死了,法医正在验尸。
旁边人说,有个老人看见半夜里一个男孩晃晃悠悠,像喝醉酒一样从宠物医院里走出来。
我一听,吓了一大跳,他们提到了一个男孩,这是说的我吧?
公安人员要是真找到我头上,那我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谁会相信是一条狗干的呢!
而且是一条已经死去的狗。
我低着头,赶快离开了宠物医院。
整整一天,我坐在教室里,脑子老走神儿,不时偷看窗外,看有没有公安局的人来。
因为我的脚印肯定是留在黑宽边眼镜死去的现场了。
直到傍晚,晚报上刊登了宠物医院发生的事情,介绍说黑宽边眼镜是自杀,留下了遗书,承认干了一件亏心事,收了一大笔黑心钱。我看了报纸,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黑宽边眼镜医生到底干了什么亏心事,报纸上没有讲。我怀疑和塔塔有关。
一想起塔塔,我眼前一下子浮现出戴青铜面具的狗。
它的样子太怪了,为什么会突然戴上一个面具呢?
会不会它的脸发生了变化?那变成什么样子了?
塔塔肯定不会给自己戴上面具。
这奇特的青铜面具又是谁给它戴上的呢?
细细思考,我感觉塔塔好像变了,变得有些不像是狗,它的智商好像发生了质变,而且好像还具有一种邪恶的魔力。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事情远远没有完结。”想起昨夜塔塔在手术台前跟我说的话,我的心一下子沉重起来。
我暗自希望,以后不要再碰见塔塔。
过了一个礼拜,吃过晚饭,我下楼看见了大头,就是我们邻居的那条比熊狗。
它正在和主人玩,看见我,匆匆地跑过来,一脸神秘地用狗语说:“你托我办的那件事情有线索了。”
“什么事情?”我一时没想起来。
“你不是托我帮塔塔找他的孩子吗?”
我问:“你找到了?”
大头点点头:“我知道它藏在哪儿,晚上我带你去。”
“为什么不现在去?”
大头回头瞥了他主人一眼:“那地方隐秘,白天不能去,今天晚上你来找我,把我从狗屋放出来,我带你去。”
大头的主人住一层,在窗外特意为大头造了一座小木屋。
得知这一消息,我心里特高兴,要是能找到塔塔丢失的孩子就太好了。
我匆匆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好手电筒、书包,还有手机。
天一黑就下了楼,我到了邻居窗前,向里面叫:“刘奶奶,我带您的小狗出去玩玩。”
“行啊,别走太远。”刘奶奶痛快地答应,因为我不止一次带大头出去,她知道我喜欢动物。
大头一出了院子,就一直往北走。
我问它:“咱们去哪儿?”
大头头也不回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到了巷子口,一条棕色的狗从垃圾桶后面钻出来。
我一看连连摇头,这条狗根本不是爱斯基摩犬,浑身脏兮兮的,年龄也不小了。
我怀疑地看着大头:“就是这条?这可不像。”
大头仰起脸来看我:“谁说是了?我让你跟着它走,它会领你去的。”
我恍然明白:“那你呢?”
大头晃晃脑袋:“我在外面玩一会儿就回去。”
“不行,不行。我还是先把你送回去。”我的话还没说完,大头就往回跑了,一边跑一边叫:“我玩一会儿肯定回去。”
这个大头,自己要趁机出来玩。
我用兽语问棕狗:“你带我去?”
棕狗点点头,转身往前走了。
我跟在后面,走了一段时间,觉得已经走出好远了,忍不住问:“到了吗?”
棕狗回头看看我说:“快到了。”
又走了好半天,我问:“到了吗?”
棕狗又回头说:“马上就到。”
就这么往前走着,我一连问了好几次,棕狗总是说:“马上就到。”
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头,停住脚步,皱着眉头问:“到底是去哪儿?”
棕狗仰起了脸:“就在前面。”
我才发现,我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城边上。
前面是一片高大、茂密的树林,一条柏油小马路通向树林深处。
啊,到了皇帝陵园了。
皇帝陵园离我们家可不近,已经属于郊区。
据说这里是古代一个皇帝的坟墓。一百多年前,皇陵就被盗了,里面的宝物被盗劫一空,光剩下一个地下宫殿,后来就成了公园。这地方挺偏僻的,去玩的人很少。
我跟在棕狗后面,穿过树林。
天已经完全黑了,空中星光闪烁,旷野中间有一座圆形小山,这就是皇帝坟茔。
山上杂草树木丛生。一条石板路直通山底的洞口,洞口里面有石阶到达下面皇帝的陵墓。
我跟着棕狗到了皇陵的入口处。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黑乎乎的大石门,像是巨兽的大嘴,矗立在我面前。
我有些怀疑地问:“那小狗在这里边?”
“啊,对呀。”棕狗眼神游移不定,显得很慌张。
“怎么没一点儿声音啊?”
“它就是在这里,你自己进去看嘛。”棕狗哼唧着。
“你不进去?”我低头看时,发现棕狗已经溜出了五六米远。
“咱们又见面了。”我背后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慌乱之下,我回过头。
塔塔站在漆黑的洞口中央,它头上的青铜面具闪着暗色的光。面具后面的眼睛正和我的目光相对。
“走吧,到里面去。”塔塔的眼睛亮亮的,死死地盯着我,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糟了,我上当了。骗我来找小狗,其实是塔塔的诡计。它曾经说过:“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事情远远没有完结,咱们还有一笔账要算。”现在它来找我算账了。
我脑子慌乱地想着,四肢却又失去了控制,不由自主地迈着步子,沿着向下的斜坡,一步步向着洞里走去,进了第一重门,又进了第二重门,来到了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