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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糖果小贩走村串巷。
“有了你,我生意好多了。拨浪鼓几乎都用不上了。”他说。
那当然,我是一个糖小丑。还不用走进村子,我的香味就能把孩子们、大人们召集到村口来。
“你的糖果特别香。”一个大婶说。
“费了我们不少钱,真浪费。”一个农夫说。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满意。
大人们来的时候,孩子们挤在人堆里,不停地出主意。
他们不喜欢大人们给他们做决定,他们一般能要到一点点钱,等大人们散去以后,再来仔细地挑挑选选。
大人们不理孩子们的主意,但他们听我的。
我给他们推荐糖果。
这很容易。人各有偏好,我一看就知道人们更喜欢什么样的糖果。
老奶奶喜欢酥酥的酥心糖;山里的农夫更喜欢硬硬的水果糖——热带水果味的,他们觉得这些味道很稀奇;大婶们喜欢含在口里又香又暖的太妃糖……
当然,即使是两个一辈子当邻居的老奶奶,她们也是各有偏好的。
没关系,糖果小贩的箩筐里,光酥心糖就有二十种。人人都能满意。
“现在的糖果没以前那么好了。”一次,在一个山坳坳里休息的时候,糖果小贩说,“好的糖果越来越难找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做糖果?”
糖果小贩转头看着我,好像我是从外星球来的。
“你开玩笑吧?”他说,“做糖果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就说你的耳朵,用牛奶巧克力做的,加了黄砂糖。放多少牛奶,加多少巧克力,做出来的才刚刚好,这是一件非常专业的事情,多一点儿少一点儿,味道差别远着呢!”
“我会。”我说。
我没有吹牛。鸭子就说过,自从我来了,他做的点心味道更出色了,口感饱满极了。
我给他出了不少主意。
当然,我不能做,因为我不能靠近火焰,不然我的耳朵会化掉。
糖果小贩搓着手,兴奋地走来走去。
“糖小丑,你愿意跟我一起做糖果吗?”他说,“我一直梦想着能做出一种最最美妙的糖果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他说了:“我有一颗糖果心,那就是最最美妙的糖果。”
“嘘——”他紧张地四周看看,没有看到什么异样。虫子在草丛里叫着,风摇动树叶,没有人走过。
“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个,”他告诫我,“有些人为了糖果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我看着他笑。
糖果小贩也笑了。他笑着抱了我一下。
“糖小丑,我们一起干吧。”
“我什么都不能做,我不能靠近火。”
“没关系,没关系,你可以搅动巧克力酱,你可以把牛奶打出奶泡,你可以把薄荷叶揉出薄荷汁来……”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你可以把山野里不同的莓子组合出最美的味道来……哦,你能把最难的事情都做了!”糖果小贩欢呼起来,“来吧,糖小丑!”
他热情地看着我。
他是我的朋友。
离开那个让我颤抖的舞台,去做一件香甜的事情,一件可以行走在天地山野里的事情,这个选择没那么难,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