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隐洞(1)
文/快刀
1、混乱的地铁站
电动扶梯快要到达底层时，他瞟了一眼扶梯上方的大屏幕电视，里面有一个身材苗条的美女正在大谈某种减肥药的好处，他松了口气，总算没有迟到。他每次来7号线地铁站时，都会看见这档电视购物的广告，所以印象颇深。
走下电梯，他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挤到了7号线地铁的出站闸口，站在闸口外，安静地等候着。他看了看表，离地铁到站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便无聊地东张西望起来。人来人往的地铁站里灯火通明，站台边上也站着不少等候地铁的人，一派和谐景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站台上等候的人群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有人频频朝着地铁驶来的方向张望。他又看了看表，这才发现，此刻已经过了7号线地铁平时进站的时间。他皱了皱眉，却也别无他法，只有耐着性子继续等待。
又过了几分钟，7号线地铁依旧没有进站，站台上的人群已经乱了起来，有人扯着嗓门嚷嚷，也有人聚在一起小声猜测地铁晚点的原因。
他的心里掠过一丝不安的感觉，但脑子里还有些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重而纷乱的脚步声，回头望去，竟然看到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冲进了站里。
那些警察一进站就分成两队，一队径直冲到站台边上，封锁了站台，而另一队，则分头遣散着地铁站里的行人。
一时间，7号线地铁站里乱成了一团。他猜想7号线地铁一定出事了，可到底出了什么事，就无从得知了。
混乱的人流将他挤到了一旁，他正想随着人流离开闸口，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回头看去，发现几个穿着地铁工作制服的人匆匆忙忙地朝着出站闸口冲了过来。
他注意到，那几个人的步履急促，神情也十分凝重，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慌乱。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的不安愈法发地强烈起来。
很快，那几个人就冲到了他的身边，他下意识地往一旁闪了闪，却仍然没能完全闪开，和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撞到了一起。
中年男人的胸牌被撞掉了，急忙低头去捡。看着中年男人弯下腰去，他心里一动，脱口问道：“你们怎么慌慌张张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7号失踪了！”中年男人随口回答。
“什么失踪了？”他听得不太清楚，继续追问。
“7号啊！刚得到的消息。”中年男人答完话，突然醒过神，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一凛道，“你是谁？”
他突然明白过来，中年男人嘴里说的7号，指的肯定就是7号线地铁。可是，7号地铁怎么可能失踪呢？开玩笑！那是地铁，又不是玩具火车。
“这儿没你什么事儿，赶紧离开吧。”中年男人语气十分生硬，朝他挥了挥手，随后将刚捡起的胸牌戴回自己胸前。
他的目光落到对方的胸牌上，胸牌上一个名字落入了他的眼中，他愣了愣，脑子里仿佛突然被勺子搅了一下，混乱无比。
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他整个儿懵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将他团团包围。一时间，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唯一徘徊在他脑海里的只有那个中年男人胸牌上的名字：林博鹏！
2、调度室的知情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回过神来。回头看去，那个穿着地铁工作制服的中年男人已经走到了地铁闸口处，从兜里摸出一张卡片，放在闸栏上的感应处刷了一下，闸栏便打开了，男人快速地通过闸口，走进了站台，匆匆忙忙地朝着站台内的一扇黑色的小铁门走去，小铁门上有一块很不显眼的牌子，上面写着两行字：维修通道，闲人免进。
他身不由己地朝着那人追了过去，谁想只跑了两步，就被一个警察拦住了：“对不起！请您马上离开这儿！”
警察的威严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些，他不敢再继续逗留，转身缓缓离开了闸口。
他走到电动扶梯前，想要离开地铁站，心里却有点不甘，于是又离开了扶梯，在站里茫然地踱着步。此时的地铁站里，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警察和工作人员在来来往往地忙碌着，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他。
走着走着，几间门上挂着牌子的房间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地铁工作人员办公区。他看见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开着，扫了一眼门上的牌子，上面写着“调度室”三个大字。
他推开调度室的门，很自然地走了进去。
进门的动静惊动了房间里的人，那人是个年轻小伙子，他原本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墙上的电子线路屏，听到有人进屋，便回头望了过来。
小伙子看见神情恍惚的他，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你来干什么？”
“对不起啊，我只是想问一下7号线地铁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小心翼翼地问。
小伙子皱紧眉头，沉默地望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开口说：“7号线地铁消失了。”
“消失了？地铁怎么会消失？”他不解地挠了挠头。
小伙子面色沉重地说：“我也不知道，警察封锁了地铁站，工程技术人员也通过维修通道进去查看了，不过直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
他又问小伙子：“地铁上的乘客呢，他们也没有消息吗？”
“他们也没有消息。”小伙子回答完这句话后，盯着他的眼睛又看了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说，“我的女朋友也在7号线地铁上，现在生死未卜。”
听了小伙子的话，他的脑子突然“嗡”的一声炸了，一瞬间头痛欲裂，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小伙子一言不发地望着他，表情看上去十分平静。那种平静，似乎蕴涵了一些说不出的意味。那意味让他心里涌起了一阵没来由的惶恐，以至于他不愿意继续待在调度室里，赶紧退了出来。
离开地铁工作人员办公区后，他有意无意地再次踱到了出站闸口外面。他站在那儿，目光定格在了闸口里那扇写着“维修通道”的黑色铁门上。突然，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冒了出来，他朝周围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把心一横，飞快地翻过闸栏，跳进了闸口里。
虽然他的动作十分敏捷，但脚一落地，刺耳的警报声便响了起来。他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站在闸口里，一动也不敢动。
片刻之后，几个警察冲过来，将他围在了中间。他看着那些警察满脸严肃的样子，心里有点发虚，想要拔腿逃跑，偏生双腿一阵阵发软，怎么也挪不动。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地铁工作人员办公区里跑了过来，刷卡进到闸内，冲到他身边，看了他一眼，眉头一皱：“怎么又是你？”原来是刚才在调度室里遇到的那个年轻小伙子。
“没事儿，没事儿，他是我同事，忘记带卡了，不好意思啊。”小伙子忙不迭地向围住他的几个警察解释。
他跟着小伙子出了闸口，回到了地铁工作人员办公区内。小伙子回过头来，虎着脸说：“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添乱了。”
“我没有添乱，我只想知道7号线地铁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申辩道，小伙子却并不理他，似乎不想和他多说。
沉默了片刻，他又低声嗫嚅：“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小伙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是不是也有亲人也在7号线地铁上？”
猛然间，他的头又有些犯晕，赶紧使劲摇了摇，稍微将心神稳住一些后，这才答道：“我不知道。”
小伙子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对他说：“你放心好了，我们会尽快排查原因，找出失踪的7号线地铁的。”
“地铁怎么会失踪呢？又不是玩具火车。”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反问了一句。
小伙子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要不你晚上再过来一趟吧，如果失踪的7号线地铁还没有找到，我就带你进隧道去找。”
不知道为什么，他连想都没有多想，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小伙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对他说：“我叫方涛，你晚上直接来调度室找我就是了。”
他终于在方涛的护送下，乘坐电动扶梯离开了7号线地铁站。走出站口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方涛正站在电动扶梯旁，怔怔地望着自己。那眼神深不见底，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虽然他的心里依旧有太多疑问，却也不想继续在7号线地铁站多待片刻，便打了个车，直接回了家。
回到家里，他木木地坐在沙发上发愣，脑子里像是塞满了东西似的，乱成一团。他努力思索着，想要把脑子里的东西理顺，却始终无济于事。唯一能够记清楚的，就是先前在7号线地铁站里的诡异遭遇。
在他心里，隐隐感觉到那些事肯定和自己有着某种极其密切的联系。但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却又无迹可寻。
想了一阵，他觉得脑袋有些涨痛，便起身倒了一杯水，端进卧室，从床头柜里摸出一瓶药，倒了两颗，吞进腹中，就势在床上躺了下去。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脑子里始终闪现着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他费了很大的劲儿，终于捕捉到了那影子是什么。
那是一扇黑色的小门，门上挂着一块不显眼的牌子，牌子上有两行冷冰冰的字——维修通道，闲人免进。
那是通往7号线地铁维修通道的小铁门！在那扇黑色小铁门的后面，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真相呢？
那个叫方涛的地铁调度应该知道真相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方涛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他。不管怎样，方涛已经答应晚上带他进隧道去找那辆失踪的地铁了。也许到时候，自己就能知道真相了。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对失踪的地铁这么感兴趣呢？难道地铁失踪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想到自己，他突然觉得背心有点发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他的心里纠结着，他感觉在那未知的真相背后，似乎充满了无法预料的危险，同时又裹挟着无法掩饰的诱惑！那诱惑，就仿佛是一条五彩斑斓的蛇，正扭动着它柔软而妖异的身躯，勾引着他去捕捉。
3、诡异的隐洞
他乘着电动扶梯，走进了7号线地铁站。站内灯火通明，他远远地看见，方涛早已经等候在那扇黑色小铁门前，正无聊地转着挂在右手食指上的一串钥匙。
方涛看见他后，连招呼都没有打，便转过身去，用手里那串钥匙中的一把打开了小铁门，然后率先钻了进去。
铁门里是一条黑暗而逼仄的通道，他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方涛身后，一步也不敢落下。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在前面的方涛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对他说：“7号线地铁就在前面。”说完后，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手电，摁亮了照向前方。
他顺着手电的光柱看去，果然看见一个方方正正的地铁车头。与此同时，他心里突然一紧，觉得那个车头看上去仿佛有点怪异，可怪异在什么地方，他又说不上来。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你要找的人在不在里面。”方涛说完，又朝前面走去。
“我要找人？”方涛的话让他脑子一滞，却又来不及细想，急忙跟了上去。
靠近地铁后，方涛用手里的电筒迅速地将整个地铁扫了一遍，然后回头问他：“你看见要找的人了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
“那我照仔细一点。”说完，方涛动了动手里的手电，把光柱移回第一节车厢上，再缓慢地向后面的车厢移动。
透过车窗，他看见车厢里不但坐满了人，还东一个西一个地站了不少。但奇怪的是，那些人都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这诡异的情形让他心里发毛，他不敢多想，只能让目光顺着方涛的手电光柱移动。此时，他心里十分迷糊，虽然想不起自己到底要找什么人，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紧盯着车厢里面，生怕错过了任何一张面孔。
车厢里的人，一个个地出现在手电的光柱中，从他眼前掠过后，又再度隐入黑暗之中。他越瞧越感觉心惊肉跳，因为他很明显地感觉到，那些人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突然，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心里一紧，脱口对方涛喊：“停！”
方涛手里的电筒光柱停在了那扇车窗上，他望着罩在手电光柱中的那个女人，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我认识她！她是谁？”
“去吧，车门开着的。”方涛将手电的光柱移向车门。他看见车门果然是开着的，只是车门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的他，脑子里一片混沌，也顾不上思量太多，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抬脚跨进了地铁车厢。
他刚一跨进去，车厢里的灯就亮了。与此同时，耳中听到脚下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哗啦哗啦”声，低头一看，发现车厢的地板竟然是一层薄薄的纸板。
他心里一惊，急忙伸手握住了身旁一根竖立的钢管。接着，他就像被蝎子蜇了一般，立刻松开了手！因为他握住的那根钢管完全没有金属质感，同样是纸做的。
他惊惶地举目四顾，发现不但整个车厢和车厢里的物品全都是纸扎成的，就连车厢里那些或坐或站的乘客，也全部都是纸扎的！只不过，所有的一切都扎得十分逼真，不走近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刹那间，他心生寒意，转身就跑，可刚跑了两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救救我！救救我！”
那声音让他产生了熟悉的感觉，他回头看去，发现刚才那个让他感觉面熟的女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正伸出手来，左右摇晃，仿佛在召唤着他。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女人，那女人一面召唤他，一边晃晃悠悠地朝他飘了过来——她竟然也是一个纸人！
而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纸人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漂浮在车厢中，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纸人也会有表情！这个发现让他毛骨悚然。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则更为可怕！他看见那个纸女人身后突然冒出了一朵火苗，那火苗迅速地蔓延开来，舔噬着那个纸女人和车厢里的一切。
很快，那个纸女人便被烧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只手还没有被火苗吞噬。而就是那只手，开始猛烈地晃动起来，仿佛在像他求救！